四零三、殺
天花道人輕輕咳嗽一聲:“丁掌門,我有句話,要先請問丁掌門。”丁五道:“道長請說,隻要是我所知曉的,知無不言。”天花道人道:“嗯,好好!丁掌門,請問昨夜你靈山可有弟子下山去過?”丁五似是愣了一愣,片刻之後才道:“我靈山的師兄弟麽?除去從前就下山去遊曆的幾位師兄之外,昨天並無人下山去呀。不止昨日晚間,這些時候,我靈山掌門更替,無人下山。”
丁五話才說完,平波道人已道:“哈,弟子不曾下山,那師長呢?靈山師長也不曾下過山去麽?師長們下山,你恐怕就管不著了罷!”他的語氣有些陰陽怪氣,聽在耳中著實不舒服。韓一鳴一聽這聲音,一股無名怒氣就往撞。咬住牙關,靜聽師兄回答。隻聽丁五的聲音道:“平波道長,不止師兄弟們不曾下過山,便是師長們,也不曾下過。”平波道人冷冷地道:“哈,你說不曾下過,就果真不曾下過麽?”韓一鳴聽他這樣挑釁掌門師兄,忍不住捏緊了拳頭。卻聽丁五道:“道長這樣問,是信我不過了?”
韓一鳴不覺一笑,這句話想來丁五隻是問平波道人信不信得過他。但聽在旁邊耳中,卻是問平波道人信不信得過靈山這些人了,丁五是靈山掌門,信不過他,便是信不過靈山下下近百人。不知平波道人會答什麽,若是答個“不”字,隻怕堂內堂外諸人都不會袖手旁觀,他也未必有這個膽量,這樣挑起靈山與他之間的矛盾。果然平波道人不言語了,卻是天花道人道:“丁掌門,咱們絕沒這個意思。不過這話,今天各門各派咱們都是問過的。卻也不是針對你們靈山才問的,請勿多心。”
丁五道:“我並不多心,各位師長清晨便來我靈山,想必是事關要緊,還請先說出來,也好讓我們也得知,不至如此迷惑。”天花道人道:“好說好說!不過我現下很累了,從半夜到今早,還滴水未沾,請丁掌門容我喝一杯茶,再說不遲。”
韓一鳴對天花道人在片刻之間便給白龍連布兩個圈套記憶猶新,這道人其貌不揚,甚而可以說是有些醜陋,但卻是極是機靈,當真是人不可貌相!韓一鳴對他也是防備重重的,越發仔細側耳聽他說下去。片刻之後,隻聽天花道人道:“此事事發突然,我與平波道兄一知此事,便忙著傳音給諸位同道,又趕著去看了一回,忙著安頓了一下,再趕過來,未能與諸位能說得清楚明白,因此請諸位見諒。我這便詳細說一回,還請諸位道不嫌我囉嗦。”
翠薇堂內一迭連聲的聲音都道:“哪裏,哪裏!如此辛苦奔忙,有勞二位了。”片刻之後,陳如風的聲音道:“平波道兄也去到那裏了麽?怎樣?可還有法子挽回?”隻聽平波道人冷冷地道:“挽回?怎樣挽回,人都死了,我能怎樣挽回?”他素來說話都是毫不客氣,可陳如風也全不賣帳:“道兄,你這是憋著哪兒的氣?你這樣倒不是來與咱們相商了結此事了,而是前來尋大家的不是了。道兄這一肚子氣又是從何而來?難不成你以為人是我殺的麽?”
這幾句話問得甚是快捷,平波道人似乎也不曾防到陳如風如此快捷地對反問自己,愣了片刻之後,道:“我是義憤之致,陳道兄見諒!”陳如風道:“我倒沒什麽,不過道兄這樣氣勢洶洶,倒讓我以為是我一舉殺了鶴翔道兄連同他門下弟子幾十人了,因而道兄要為鶴翔討個公道,在此當眾討伐我呢!”他不過是一句話,門外韓一鳴聽得吃驚不已。一派幾十人,都被一舉殺了?自己不曾聽錯罷?
他與鶴翔道人並不相熟,初次見麵便是在他入靈山的那日鶴翔道人駕鶴前來。後來屠龍之時同路,並未說過什麽話,有時韓一鳴與他麵對麵遇了,也隻覺麵熟罷了。他帶著他門下弟子,在屠龍的這許多人中,也並不張揚。此人似乎可有可無似的,但即便如此,一下聽到他與他門下幾十名弟子一同死去,也足夠震驚了!昨日丁師兄當著各派掌門接任靈山掌門,這鶴翔道人也來了的,卻在一夜之後聽到他的死訊,怎不令人吃驚?韓一鳴愕然了半晌,看了看兩邊,隻見各位師兄都一臉錯愕,顯然翠薇堂門不關,師兄們也聽了個清楚明白!
隻聽丁五道:“啊!那,可還有弟子活著?”平波道人又冷冷哼了一聲:“原來丁掌門也關切此事呀!”他語氣輕佻,似是頗有些看不起,韓一鳴一聽又是怒從心起,雙拳握緊,牙關也緊緊咬住。雖說他從未聽同門之中,有誰說起過平波道人的過往,但就自與他相識而來的林林總總,也能判定他與靈山必然有些過往。沒有人會湧出無緣無故的切齒仇恨來,平波道人並不是仇恨自己,他仇恨靈山!這一點已然可以斷定了!他不止對自己看不順眼,隻怕連帶靈山的所有,還有丁師兄,靈山的新掌門,他都看不順眼!
頓了一頓,丁五的聲音道:“眾生平等,我自然也關切此事,道長的意思,是說我不能關切此事麽?”韓一鳴本是惱怒不堪,聽丁師兄這樣回答,不禁暗笑:“答得好!”丁五是個心思單純之人,問這話絕無雙關之意,乃是因他新成為靈山掌門的緣故,他依舊以弟子身分自居。但此話出口,聽的人就不會隻是聽成丁五不能關切之意了。既然不能關切,那這許多人還到靈山來幹什麽?平波道人一時語塞,倒是天花道人道:“丁掌門,我等絕無此意。平波道兄向來都語出無心,你不必放在心。還是我來說罷。昨晚四更將完,天色已有些微亮,我正在打坐,忽然聽到一聲慘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