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二七、書

  隻是他牢牢記得丁五初次便拿了《資治通鑒》讓自己念與他聽，那這裏定然是百知屋了，可自己為何連一本都看不到呢？正在百思不得其解之中，身後有人問道：“咦，小師弟，你也來找看麽？”韓一鳴回頭一看，一個人走入屋來，卻是大師兄司馬淩逸。


  韓一鳴道：“大師兄也來找看麽？”司馬淩逸道：“是呀，有來這裏不找的麽？”韓一鳴正不知該從何下手，索性道：“大師兄找什麽？”司馬淩逸頓了一頓：“小師弟，你要找什麽？”韓一鳴道：“我也不知有什麽？我全然看不到。”司馬淩逸道：“你抬頭向看。”韓一鳴依言抬起頭來，隻見方沒有屋頂，也沒有局限，竟似是沒有盡頭一般。而那無止境的空曠之中，飄浮著的，全是一本本的！

  他自下方看去，看不見盡頭，也數不清數目，竟不知有多少冊飄在那空曠之中。韓一鳴看得呆了，那些厚薄不均，有的極厚，有的極薄，再向看，居然還能看見其中飄浮著竹木簡！那真是名符其實的年深月久的冊，韓一鳴眨著眼，說不出話來。他進來四下裏尋找，不見架冊，就全然不曾想到抬頭向看去。誰料想得到，這許多冊，就那樣高高飄浮在空中，仿佛伸手可及，又似乎遙不可及。司馬淩逸道：“這是靈山的海，隻要知道自己想看什麽，這裏就有什麽。”


  難道要用禦劍術才能拿到自己要看的麽？可他自己都還不知自己該看何種？正不知該怎樣找，司馬淩逸已問：“小師弟，你想找什麽樣的？”韓一鳴道：“大師兄，這回下山我與大師兄不在一路同行，我全然沒見識，途中難免會遇奇異物事，因而想尋一本帶在身邊，若是有個什麽意外之處，拿出來翻一翻，也好拿個主意。”


  話音才落，便聽司馬淩逸道：“你是這樣想的麽？那你便是將這裏的帶大半，隻怕也拿不了這個主意了。”韓一鳴道：“大師兄的意思是？”司馬淩逸道：“行走路，所遭所遇，全然都會出乎你的意料之外，哪裏是裏能夠翻得出來的？”韓一鳴也知這個道理，但單獨路，思慮就須得周全了。陸師兄比起自己來，那是強太多了，若是不曾聽大師伯的那句話，便會以陸師兄為出行的依托，就如同自己從前總是請教大師兄一般，以大師兄為自己的依托。但聽了大師伯那句話，自己便不能再以別人作為自己的依靠了。大師伯特意將自己與大師兄分成兩路，想來是要自己曆練成長，早日成為大師兄一般的派中倚重的弟子。


  雖說靈山不一定要倚重自己，但是自己也該獨自成長，多多經曆才是。因而對司馬淩逸道：“那請大師兄給我指點幾本，我好拿了去細讀。”司馬淩逸沉吟片刻，抬起頭來向方的海看了一眼：“你下山行走也不宜帶許多，嗯，我替你找兩本，你帶在身邊。晚間閑時，翻看翻看，也是好事。”說著伸手一拿，手中已多了兩本。


  司馬淩逸將兩本都遞到韓一鳴麵前，韓一鳴一看，卻是一本《左傳》一本《戰國策》，不禁有些意外。這兩本絕不會有他想要查看的奇異之事，倒講的是朝代更替，江山易主。這兩本韓一鳴從前都聽先生講過一、二。他向來於本之內的學識便知之甚少，詩詞歌賦都如輕風過眼，少留痕跡，這些刀兵四起、塗碳蒼生的史，就更是極少讀到了。便是當年先生講學，也時聽時不聽，這時看見司馬淩逸拿出這兩本來，不愣才怪！

  正想說這兩本全然不是自己想要的，司馬淩逸已道：“下山行走，隻能以不變應萬變。這兩本內，大多講的是智謀，不能力敵，當以智取。不論對手為何等妖異，都逃不過你力敵智取。何況其中還有許多內容，於你大有益處，你隻管拿了去，閑時翻一翻，會有許多益處的。”韓一鳴怕的便是這些故紙堆，但大師兄遞與自己，不好拂他好意，隻得伸手接過來。卻見司馬淩逸伸手一拿，手中又多了本，向他遞來：“這本小師弟也帶在身，無事之時翻翻，也會有許多好處的。”


  韓一鳴一看，乃是一本《孫子兵法》。不覺有頭皮發麻，這樣的，別說看，連想都不想過。但也隻得接在手中，道：“多謝大師兄。嗯，大師兄可能替我找本有關妖異的，我見識淺陋，就算是臨時抱佛腳，臨時拿出來翻一翻，或多或少也能識得些異物，不至於兩眼一抹黑。”司馬淩逸道：“如何不能，嗯，這本如何？”又一本遞過來，韓一鳴一看，是一本《異物誌》，這才鬆了口氣。總算師兄不再拿自己不看的遞與自己了。便接在手中，道：“多謝師兄。”


  司馬淩逸道：“看在這些麵，小師弟是該當好好謝我一謝的。”微微一笑，仰頭去看頭的海。韓一鳴抱拿了四本站在一邊，想看看師兄要看些什麽，自己將來也好找來同看。卻見司馬淩逸拿了一本，卻是自己手中已有的《左傳》。不由得有些奇異：“師兄，同樣的這裏都有許多本麽？”司馬淩逸微微一笑：“倒沒有許多，但隻要想看，總會有的。”韓一鳴不禁奇怪，自己雖說讀不多，但這《左氏春秋》自己從前也曾看過的，大師兄博臨覽群，怎會不曾看過這本呢？這個時候翻出來看。卻見司馬淩逸又對著海看了看，搖了搖頭。


  韓一鳴不禁問：“師兄可是要找什麽找不到麽？”司馬淩逸道：“那倒不是，本是想再拿一本，路程中慢慢翻看。但一想，能將這本《左傳》看透看懂已然足夠了。不必求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