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四二、陰寒之地
卻見陸敬新與沈若複腳下都不停頓,直向前走去,便定了定神,收回手來,也跟在後麵向前走去。三人依次走近那間屋子,韓一鳴微覺腳下泥土粘濕,有些軟滑。定睛一看,腳下踩的已是青苔,故而軟滑。再看那屋子,地角與下方的牆,全是青苔,道道綠痕,看去這屋子有些年月了。隻是這裏苔痕濃厚,太過陰濕,能住人麽?或許,其間住的,根本就不是人。
屋子這麵隻有一麵牆,不見門,想來都開在了另一麵牆。而這者牆也沒有窗戶,陸敬新帶著三人順著屋牆繞到另一邊來,果然看見一扇木門緊緊關閉。三人都停下腳步來,對望一眼,正想走前去,“呀”的一聲,木門開了。
門內走出一個女子來,韓一鳴忽然心中一動,一看見這個女子,不由得想起金蛟來。這個女子穿著一件半舊的布衣,看去已是中年,膚色微黃,全身下不見半點花巧裝飾,甚而鬢邊都沒有簪一朵野花,卻是異樣的潔淨爽利。她看見三人,麵並無驚異之色,隻是眼睛對著三人看了一眼,也全無回避羞澀之態。雙眼之中,冷淡之極。
陸敬新道:“這位大姐,我們路經此地,不辯方位,走了許久了,討一口水喝。請你行個方便!”邊說邊對著她抱拳施了一禮。那女子對他們看了一陣,她眼光始終涼冰冰的,全然沒有一絲熱氣,虧了這邊三人本就是存心前來與她搭話的,對她的冷淡全不在意。如若真是路人,隻怕早被她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淡凍住了。
那女子一時不出聲,陸敬新也就不再說話,卻全然沒有走開的意思。過得一陣,那女子才冷冷地道:“嗯,那你們進來罷。如若你們不嫌棄的話。隻是我沒有茶水,家中隻有泉水!”她說完這話,轉身進屋去了。陸敬新回頭對沈若複與韓一鳴輕輕點頭,當先向那屋內走去。
韓一鳴與沈若複哪裏敢讓師兄孤身一人進這屋去,吉凶未卜,立時也跟在後麵,走入屋內。屋內出人意料的簡陋。說是家徒四壁,是一點不為過。這屋子竟不曾開設窗戶,因而光線極其黯淡,三人站了好一陣,才看清屋內不過有一張舊木板搭成的破床,麵鋪了厚厚一層草,十分簡陋。桌椅陳設,那是一概皆無。那女子冷冷地道:“我家中貧困,承蒙你們並不嫌棄,那就將就坐在地罷。”陸敬新道:“多謝多謝。”在地盤膝坐了下來。
韓一鳴雖不驚懼,心中卻是無限狐疑。看著那女子自牆角拿了半隻葫蘆做的水瓢妥了一瓢水過來,遞與他們道:“我隻有泉水,你們喝麽?”還未說話,沈若複已接過瓢來,道謝一聲,喝了一口。本來三人走了這些時候,也有些渴了。那女子見沈若複喝了水,才道:“那邊牆角水槽之內還有。”沈若複喝過之後,卻一直拿著瓢不放,韓一鳴雖是口渴,也知小師兄是怕有什麽不測,要等一陣才會將水瓢給他。也不出聲催促。過得一陣,沈若複才將瓢遞給他道:“小師弟,你洗過水瓢,先給陸師兄打一瓢水來。”
韓一鳴接過水瓢,依言走到那黑暗的牆角去,先到細細的溪水滴流之聲。這屋子看去雖是十分粗糙、簡陋,卻居然有一股活水被引了進來。忽然他腳下一軟,立時收回腳來,不知什麽“嗚嗚”了兩聲,爬起來跑開了。韓一鳴停住腳步,對著腳下出聲處看了片刻,卻是眼角光線明亮之處,有什麽跑了過去。順著看去,一隻黃狗,肥肥胖胖,對著自己邊看邊跑,並且哼哼著,跑到那女子腳邊才收住腳。韓一鳴一看這隻黃狗,立時認了出來,這便是他在那農家所見過的黃狗!
這女子果然有些異樣!韓一鳴一聲不吭,摸到水槽邊,先舀了一瓢水,將那半隻葫蘆洗幹淨了,將瓢內之水潑在水槽前的地,這才舀了一瓢水,拿過來遞給陸敬新:“師兄,你走累了,喝口水罷!”陸敬新喝了半瓢,道:“多謝小師弟,你也喝些,這水很清甜。”話音一落,便聽那女子道:“你們要在此地歇一歇麽?”陸敬新道:“若是你不嫌我們打擾的話,容我們歇一歇腳。多謝你的好意。”那女子頓了一頓,才道:“那!那你們歇罷,我正好也要出去些時候。你們請自便,若是要離去,隻管將門拉便可。”說著,走出門去,那隻黃狗也跟著跑出去了。
韓一鳴洗了水瓢,喝了半瓢水,這水極清是清涼,才喝了一口,全身的熱氣就都消除得差不多了。看那女子出去了,悄悄走到門邊,看著她的背影沒入林中,轉回身來道:“師兄,那隻黃狗,就是我先前在那農家見到過的!”沈若複“哦”了一聲:“我也看著有些不對,隻是不便說出來。”陸敬新道:“這隻黃狗看去並不異樣呀!或許是我眼力還不夠,小師弟,你看它可有異樣之處?”韓一鳴搖了搖頭:“我看不出來,似乎隻是隻再尋常不過的黃狗。”陸敬新道:“這女子必然有古怪,這裏十分陰寒,若是尋常人家,是定然不會選這裏居住的。這樣陰濕之地,尋常人住個一年半載必然要陰寒入骨,任是身子如何強壯,都會大病一場的。再者這裏前後我都細細看過,不見泉眼,但這屋內卻有一股泉水,屋外地麵軟濕,此時正是正午,陽光卻照不進屋裏來,算得是這裏方圓幾十裏最為陰寒之處了。管不了這許多了,咱們小心些,以不變應萬變罷。”
三人坐在屋內地,韓一鳴坐了不多時,已覺雙腿骨頭都寒痛不已,不得已站起身來。這裏的確如陸敬新所說,十分陰濕。那女子一去,便是好久不回來。韓一鳴本來十分戒備的,但在這裏一等便是一個多時辰,除去林濤陣陣,鳥鳴聲聲,此地便再無其餘聲響,那女子好似一去便不回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