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二零、瘋子
那郎中兩個眼珠定了片刻,之後道:“他們要我給那皮肉分家的師兄治病,我哪裏有這個本事?”陸敬新道:“什麽皮肉分家,那是什麽傷?”那郎中道:“我隻聽說是青花小蒼龍咬的,這種治法我也隻聽說過一回,連見都不曾見過,如何治得了?”
韓一鳴禁不住道:“哪種治法,他那傷真是青花小蒼龍咬的麽?蛇怎能將他咬成那樣?”那郎中道:“這便是二位有所不知了,這青花小蒼龍最為厲害之處不在於它的毒會將人毒死,而是它的毒會將人弄得半死不活,隻能等死。青花小蒼龍並不多見,但這裏每年之間,也有數人會被咬傷。凡是被它咬傷,要麽就是立時將所咬之處三寸之外的肢體截斷,或許能保得性命,要麽就隻有等死了。這種皮肉分家的治法,我們這裏是有過傳說,但這種治法,聽說已是百年之前的一個奇法了,是個遊方郎中用過,那簡直就是一個瘋子!瘋子!皮肉分離,豈不是將氣泄露了,神不完氣不足,還能活麽?瘋子!那遊方郎中是個瘋子!瘋子之法本地醫館,無人會施,也無人敢施。你看床,也不知是誰替他分開皮肉的,這樣攤開,不死才怪!這鎮內是沒有這樣的瘋子的,他那不是等死是什麽?”
陸敬新道:“皮肉攤開?那是什麽治法?”郎中道:“但凡被青花小蒼龍咬了,若不是即刻斷腕求存,一日之內都會覺得被咬之處三尺左右的皮肉發脹,實則也是有些腫脹的。卻是因蛇毒在血脈之中所致,青花小蒼龍的毒就是會讓血脈一起腫脹,脹得難以承受,時時令人覺著自己要脹裂開來了的。我聽說,隻是聽說,從前有一位遊方郎中曾用過這種皮肉分家法,將腫脹的皮肉推開來,皮是皮,肉是肉,才能讓毒液都自肉中滲出來,才能將被咬者的命保住。不過自始至終,這個法子卻是令人怎樣都想不明白的,醫的病的都是瘋癲之人,才會將這樣的狂妄之術,用於人身。二位不是醫道中人,不知這血脈到了不能承受那腫脹之時,血脈不通,人死之時可就是全身青腫,麵目全非了。或許腫脹到了最後會炸開來也說不定,一樣是個死!青花小蒼龍的毒,是要自血脈之中排出來的,因此這皮肉分家的治法,確實也能保住一條性命。這法子救活過一個瘋子,但會這個法子的瘋子,咱們這裏幾百年都沒出過一個。這於理是說得通的,可隻是理,咱們可是正經郎中,誰也不敢拿別人性命玩笑不是?說起來,這裏本地人,一般都是十分小心的,在山內,看見大小正好適合坐下去的石頭,一般是不坐的。青花小蒼龍,還就真似一塊斑駁的大石,不過隻要咱們不去坐它,它也不來咬人。傷到的多為外地人啦!”
陸敬新道:“那確實不是他與別人爭鬥所致的傷勢麽?”那郎中道:“唉,別的看不準,這青花小蒼龍所咬的形狀,我是看得準的。這鎮任何一位郎中都會看得準,畢竟這蛇隻有這裏方圓幾十裏有,聽說他處是沒有的。並且這鎮的郎中,多少都有些往來,我可聽說客棧裏有一位往來的客人被青花小蒼龍咬了,這些天鎮的郎中都去給他看過了。至於看了是什麽,大家都不曾細說。我想著他們也會來尋我的,畢竟我也是一個郎中,卻不曾想到他們竟會用了皮肉分家的治法。這可非我所能,再不敢出手的。”
陸敬新與韓一鳴對望一眼,原來方師兄真被咬得如此之慘,大大出乎他們意料之外。看來他們抓這月華鳩還真是拿它救命了,想來無人能治,不得不打這些怪異禽鳥的主意。想著再問不出別的來了,都對那郎中道:“打擾了,多謝!”那郎中拱了拱手,向前走出十幾步,陸敬新右手拇指與中指相擦,打了個響指,那郎中忽然身一個激靈,轉回頭來看了看他們,他對於之前說所說所見全然不知,隻知自己身後有些不對,回頭看看,卻也沒什麽不對的。百思不得其解,加快腳步,走開了去。
韓一鳴看他走遠了,這才道:“原來青花小蒼龍咬了,真會咬得如此可怕。難怪他們去尋月華鳩,是想用月華鳩的眼淚來解青花小蒼龍的毒了。”陸敬新道:“是,師弟說得不錯。但這皮肉分離法,到底是誰施的呢?我想去看一看。”韓一鳴道:“師兄想去看麽?”陸敬新道:“實則是想去聽一聽,能用這種方法救人的,也不是尋常人等了。但我卻知,這個法子,不是於異術異道之十分有心得,誰都不會用的。”
一句話說得韓一鳴也來了興致,道:“師兄,我也隨你去看一看。師兄說的是,這樣的法子與眾不同。但我不明白的是,這人既然救了那方師兄,好歹好事做到底,這樣將他一扔,他遲早也是個死。隻是不知是何等樣人,這樣厲害,把方師兄的皮肉都攤得如此均勻。”二人一商量,又悄悄返回去,在窗外聽窗內的言語。
但這一回卻什麽都不曾聽到,雖說有人守在那方師兄身邊,卻無人出聲說話。便是說話,問的也是月華鳩抓到了沒?二人等了一陣,看聽不到什麽了,便悄悄潛身出來,回到沈若複與羅姑所在處來。
二人將所見所聞都說與沈若複與羅姑聽,沈若複笑道:“哈,原來如此。我說怎麽三天兩頭尋咱們的不是,原來是咬重了!他們自身都怕擔當幹係,尋了咱們做替罪羊呀!也不知這方師兄是否是平波道長門下的得意弟子,竟讓他們都不約而同,前來尋咱們背黑鍋!”陸敬新道:“即便不是什麽得意弟子,他們也是尋咱們做替罪羊的。說起來,這不是平波道長往常的……”說到這裏,收住了嘴。韓一鳴愣了一愣,耳邊已傳來些微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