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八一、深藏不露
這個聲音,卻是平波道人的。他良久不曾出聲,此時一咳嗽,韓一鳴便知他要興風作浪了。隻是不知他要自何處興風作浪?隻得靜心聽著。堂內丁五靜了片刻,道:“前輩所問的深藏不露是何意思,我卻不很明瞭。”平波道人道:“深藏不露,乃是指並不顯露出來的意思。”
丁五“哦”了一聲,道:“前輩,我倒有句話要請教前輩,既為不顯露出來,何以用妖孽斷之呢?”韓一鳴一聽平波道人出聲,便將所能想到的回絕之意都在心中想了一回。丁師兄雖說靈性天成,但對付平波道人這樣刁鑽古怪之人,未必就真是對手。因此韓一鳴倒真是捏了一把汗的,哪知丁五這句話說得雖是再簡單直白不過,卻讓平波道人無從應答。韓一鳴與陸敬新對望一眼,丁師兄此答,真是妙到毫巔,讓人無法反駁。
平波道人道:“魔就是魔,顯露與否,並不能變更是魔之事實。難不成因他不曾顯露出來,就不當他是魔了麽?”丁五顯然並沒有平波道人這樣厲害,沉吟不語。卻聽沈若複道:“道長高見。不過弟子有小小的不解,想請道長指點一二。”平波道人並未即時出聲,想必已領教了沈若複的厲害,不願輕易出聲,被一個後生小輩駁倒。
但他這點心思也被沈若複看得一清二楚,隻聽他道:“道長是否認為弟子不堪指教麽?”平波道人被逼不過,隻含糊地道:“哪裏?”沈若複道:“那弟子便先行謝過道長的指點了。”停了一停,道:“弟子著實不明白,那魔若是沒有絲毫顯露,怎會算得是魔呢?”平波道人勉強道:“那是因他墮入了魔道,因而成魔。”沈若複道:“道長說的是。可他墮入魔道,會有些什麽異於常人呢?道長不要嘲笑弟子見識淺薄,弟子修行不過幾年,所知甚少,平時師長們也甚少說起這個。今日真是得道長青眼有加,就請道長解釋一、二,讓弟子也明白些事理罷。多謝道長!”
他逼得平波道人退無可退,韓一鳴不禁發笑。這位師兄的古怪刁鑽平波老道還隻是領略其一、二呢!要是他的心眼都使將出來,真不知平波道人會做何想法。隻聽平波道人又咳了一聲,道:“此事說起來就話長了。這樣罷,咱們改日再說,你若真想請教我,咱們也不急於這一時半會兒。現下既沒什麽事了,諸位道,咱們便告辭罷。”一時隻聽堂內眾人都出聲告辭,韓一鳴知道平波不是沈師兄對手,意圖思退了,原也正常,對於平波道人來說,此時再說什麽都無意義了。心中鬆了口氣,垂手站在門外。
翠薇堂大門“呀”地一聲開了,堂內走出數人。韓一鳴匆匆一瞥,已見陳如風、元慧等人都在其中。丁五送了他們出來,拱手作別。韓一鳴見沈師兄也跟了出來,持弟子禮相送,便也在一邊彎腰拱手行禮。忽然有一人走到他麵前來道:“小朋,你來了,怎地不進堂內呢?倒站在這裏?”韓一鳴抬起頭來,卻是天花道人。
天花道人笑道:“你也回到靈山來了麽?我還當你還在路。”他連聲問候,韓一鳴也不好再一聲不出,道:“多謝道長,弟子恭送道長。”天花道人卻笑道:“來來來,你想是還不曾去過我處。不如隨我同去,到我處去作客幾日,咱們也好好說道說道。”韓一鳴眼角暼見陳如風、靜軒道人等人都已飛身離去。靈機一動,道:“多謝道長抬愛。弟子不能擅離靈山。道長的好意,弟子心領了,異日有了時機,再去拜會道長如何?”天花道人看了他一眼,正要說話,忽然身後有人道:“師弟,五師叔叫你呢。”
韓一鳴回頭一看,陸敬新好似不知自何處鑽出來一般,來到了身後。明明他先前便在自己身後的,但那句話說得好似是他才出現在這裏一般。韓一鳴還未說話,又聽他道:“我代你送道長罷。五師叔等著你呢!”韓一鳴本就不想與天花道人有甚來往,立時道:“是,勞煩師兄了,我這便去聽五師叔有何指教。”再轉身對著天花道人行了一禮,轉身走開。隻聽身後的陸敬新道:“我來替師弟送一送道長,還請道長勿怪。道長一路順風。”想是天花離去了。
進得翠薇堂來,堂內已空無一人,哪裏有趙浩洋的影子。韓一鳴返身出來,天花道人已走得不見蹤影了,隻有陸敬新還站在當地,便道:“師兄,五師叔尋我何事?”陸敬新看了他一眼道:“走,咱們回靜心院去再說。”
韓一鳴道:“我先去了五師叔處,咱們再說如何?師兄,你不是說五師叔尋我麽?”陸敬新道:“真沒見過你這樣實心眼的師弟。五師叔並不曾尋你,我不過是托著五師叔說了句假話罷了,你倒這樣認真。”韓一鳴猶自有些不信。陸敬新道:“走,咱們回靜心院去說罷。想必沈師弟也回去了。”
二人回到靜心院中,沈若複卻是不在,韓一鳴也不知他去了哪兒,但若不在師叔處,便是在丁師兄處,也不以為意。卻聽陸敬新道:“師弟,你可知我為何要說這樣一句假話?”韓一鳴心知師兄說句托辭必有他的緣故,因此不曾追問。此時被他反問一句,倒問得說不出話來,隻是眼睜睜看著這位師兄。
過得一陣,道:“師兄的意思,乃是不讓我與天花道長一同去他處的意思麽?”陸敬新道:“我倒不是你即刻便要隨他同去,而是怕你受他之誘,最終為他所害!”韓一鳴道:“多謝師兄,我絕不會受他所誘的,也不至於為他所害。”陸敬新看了他片刻,道:“你當我是危言聳聽麽?我還不至於如此。我看天花道人對你著實有些意思,這才出言阻止的。你將來可不要單獨與他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