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六五、驚
平波越生氣,韓一鳴便越平靜,全然寧定下來。與之相反,他越寧定,平波越是生氣,看著他,幾乎是睚眥盡裂,又忍了半晌,好不容易將一口惡氣忍下去,才道:“我這裏沒有你的弟子!你盡快給我,走,走!”想是他要說“滾”,不知為何不曾說出來。韓一鳴眼角掃了沈若複一眼,沈若複一語不發,也沒甚表情,便道:“好,道長有命,咱們便走罷。隻不過我派弟子,是斷不容他在別派棲身的。”沈若複道:“掌門師弟說的是,他便是最不成器的弟子,也是我們靈山的弟子,斷不容他流落在外,咱們再去打聽打聽,順便也問一問別派掌門,是否他們收留了。可別冤枉了道長,但不論如何,青竹標咱們是要收回派內的。”
韓一鳴道:“嗯,師兄說的是,那咱們便走罷,就不打擾道長了。”對著平波一拱手道:“若是果真在道長處,那我改日再來討回。告辭。”自始至終,平波連坐都不曾讓他們坐,茶也沒叫人上。韓一鳴自然知曉這是平波極其惱怒的緣故,還有便是因他是小輩,細算起來,那真是矮了平波三輩,因此平波有意無意怠慢。
三人轉身便出來,平波在屋內氣怔了,一句話皆無。韓一鳴是來過此處的,徑直便向外走,走到前院來,忽然耳中聽到隱約的聲響,收住了腳步。他一收住腳步,身後已有人趕上,錢若華笑道:“三位師弟,切莫與我師父計較,我師父向來便是這樣的。實則是極好的,隻不過……”隻不過怎樣,他也說不出來。韓一鳴想要冷笑,又忍住了。錢若華道:“韓師弟何時接任的靈山掌門?”韓一鳴道:“沒多久,便是這兩日接下來的。”錢若華笑道:“那真是恭喜韓師弟了。”韓一鳴忍不住道:“有何可恭喜的?我接任掌門自然是因我丁師兄寂滅了,我才接任的。”錢若華恍如不知,隻道:“哦!”韓一鳴看了他一眼,終沒忍住:“是否我還該謝謝尊師呢?若沒有尊師出手,我如何能夠接這個掌門?”他話音甫落,便看沈若複看了自己一眼,心知自己沒忍住,這話大可不必說的。何必要打草驚蛇呢?
錢若華老奸巨滑,自不會說什麽,隻道:“韓師弟這是說的哪裏話來?隻怕這其中有些誤會罷!師弟可別誤會了。”沈若複道:“錢師兄,我隻想問那青竹標,何時可以回到我派中?”錢若華道:“唉,說起這個來,師弟誤會就更大了。青竹標是師弟的弟子,那日不知為何走散了,我師父看他可憐,便收留了他。隻是這弟子極是投我師父的緣,言語乖巧,很讓我師父喜歡,才收留了這些日子。這樣好了,他回靈山之事便包在我身上了。我改日送他回來,畢竟是你們靈山的弟子,還是要歸回你們靈山的。”沈若複道:“那便好!有勞師兄了。嗯,這前院是香客供奉香火之處罷,好熱鬧!想來貴派對香客是有求必應了!”錢若華笑道:“也算不上有求必應罷,隻不過前院的事務向來我派另一位師弟擔負,我也不太懂的。”
他們口中閑談著,腳下卻不停,韓一鳴與顧清泉跟在後麵,看錢若華腳步沒有片刻停頓,知他也欲自己早些離去,便跟著二人直走出來,一出來,遠遠便看見那邊平波門人圍了一堆不知在看什麽。錢若華道:“師兄弟多了,便是有些散漫的,二位師弟別笑話。”對那邊道:“你們圍成一團,讓師父知曉了責罰,我也幫不得你們!”那邊有兩人跑過來道:“師兄師兄,來了個怪人,癡傻呆愣的,嚇跑了幾個香客了,我們趕他也趕不走的。”
韓一鳴與沈若複皆是一愣,對望一眼,不及與錢若華招呼,便趕過去,走得近了,果然見無名坐在地上,一臉呆笑,正看著圍著他的眾人。錢若華看他們也趕過來,便道:“這位是二位師弟識得的麽?是跟二位師弟來的麽?”韓一鳴心知錢若華未認出這是無名,正想要不要告知於他,沈若複已道:“他是個癡人,跟我們走了好些日子了,我們看他可憐,也帶他同走的。這回我們過來,他便來了,真是怪呢。”停了一停道:“不用趕他,我們走,他便跟著我們走了。不會擾得貴派不安寧的。”說罷,對韓一鳴道:“掌門師弟,咱們告辭了罷。早些回去,那邊還有同門等著呢。”
三人遂與錢若華告辭,原路返回。待得走得看不到平波門人了,顧清泉忽然道:“師弟,我不知他前院是何處,雖說是香火鼎盛,但為何會有極重的殺氣?”韓一鳴停住腳步,看了一眼,後方無人跟來,隻有無名的身影遙遙向著這邊而來,平波門人是一個皆無。才將自己從前在平波前院所見說與他們聽。顧清泉道:“難怪了,我雖不知那裏有什麽,但那裏有極重的殺氣,隻是平波用法術封住了。他不會將如莘也收在那裏罷?”
沈若複道:“我是看不出來的,不過若真如師弟所說,如莘隻怕就在那處。那是極厲害的法陣,用於鎮壓邪靈的。我雖見識淺薄,但這個再明白不過便是個法陣,用於鎮魘的。隻是他鎮魘的是什麽?這樣強的殺氣,連顧師兄都查覺到了。”韓一鳴道:“我也不知,隻知其中一物似是我靈山之前的鹿王,說起這個來,我倒是該好好看看秘書了。我也不能確認它是否真是我靈山的鹿王,此事當真是奇怪,我還不能想通透明白。”忽然想起一事來:“我師父的靈骨呢?我很久不曾看見了,也不知……”
他歎了口氣,這時說起趙浩洋的靈骨來,已不是之前那樣的痛楚,但心中到底難受,便不再說下去。沈若複道:“五師叔的靈骨,不知走到哪裏去了。但師弟,你要明白,那是靈骨,有靈氣的,隻要咱們還在,遲早會見到的。便如無名一般,隻是師叔的靈骨,比這無名,可有靈氣得多了。不會走失的,隻是咱們東奔西跑,靈骨一時之間跟不上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