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零一、說話
沈若複道:“我師弟所見都已說與師兄們了呀,那日清晨靜來,我師弟覺著這夢不對,因此趕到貴派前來知會,那時便已說得很明白了。隻不知師兄們還想要知曉什麽?”譚子超道:“師弟,你可能告知我們,你這個夢起始是怎麽樣的?”韓一鳴愣了一愣,他們這樣問,自己倒要小心應答了,想了一想道:“我起始是見到貴派的修行之處,有字符浮在空中,有一個人影。這個人十分模糊,也沒怎樣看分明,之後他用一柄劍破了那個字符,我不知怎地就跟著到了院中了。然後看見貴派一位師兄出來,那人一雙手抽了一柄劍出來,我便見貴派的師兄倒在了地上,他怎樣下手的,我看得不分明,到了院中,我能看到的,就是那雙手了。”譚子超道:“原來是這樣!我們一直以為,傅師弟是寂滅於看到他對我們師父不利了,被他所殺。卻原來是傅師弟先看到了他,因而被他所害。師弟,他用的什麽法術,你看到了麽?”韓一鳴道:“這個麽,我還真沒看到。我隻覺是瞬間,那師兄便倒下了,然後靈氣飄散,我才知那師兄寂滅了。”譚子超道:“之後呢?”韓一鳴道:“之後,我又跟著他進了一間屋內,然後看到陳如風前輩自床上坐起來,我才知是貴派。”單敬平忽然道:“他形容如何?”韓一鳴心中一凜,卻不動聲色地道:“我卻看不清他的形容,我能看見的,便是他的雙手。他身形都模糊得看不清,我也不知是真是假,想要喊卻喊不出來。就看著他動手為難陳如風前輩。看到前輩靈氣飄散出來,這時,我就醒了。”
後麵他不敢再講下去,也不想再講下去,於是早早收住了。譚子超與單敬平難掩失望神色,二人對望一眼,頗有些心不甘之態,沈若複道:“二位師兄趕來,想必不止是為了打聽此事,莫非還有什麽事要問我們?”譚子超道:“哪裏哪裏!”他口中說著哪裏,神色卻有些猶豫,沈若複道:“也不知我們如何才能幫得上師兄,我師弟已將他看到的都如實說與二位師兄了。我那時聽我師弟說起,還未說了那樣多的。我也知二位師兄問得這樣詳盡,隻怕是想去尋仇。但不是我說句讓二位師兄麵子上心裏過不去的話,能轉眼就傷了陳前輩的,修為也不是一般二般的高了,我們終其一生,都不能望其項背了。”二人都道:“那是,那是!”韓一鳴得沈若複一語提醒,知不能再多說此事了,說得越多,越會讓他們起疑,於是轉而問道:“二位師兄,陳前輩怎樣了?”
譚子超道:“還好,還好。隻是傷勢沉重些,現在靜養之中,聽我們說起師弟去過。還囑咐我們要謝謝師弟關照呢。”沈若複道:“若是傷勢沉重,還是請杜師兄出手相助要好些。”二人都點頭應是,又略坐了一坐,起身告辭去了。韓一鳴與沈若複送出門來,看著他們去得遠了,二人對望一眼,沈若複道:“師弟,你要小心了,你不能再講什麽了。但你也不能一句話都不講。他們起疑心了,我看你若是說出個什麽來,他們就會對你下手的。”韓一鳴道:“他們就是來打聽我看到了什麽,不會對我下手的罷。師兄你想太多了。”沈若複道:“你想得太少了,這二人絕對是陳如風門下弟子中修為較高的。我們鋌而走險,是想知道你看到的是否是真的。他們也是鋌而走險,我小看了他們,他們不相信你我。陳如風前輩出了意外,我們即時趕去了,他們也疑心這事跟我們脫不了幹係,因此前來找你。若是你的言辭之中有丁點兒不對,他們就要對你下手的。我看得分明,他們問了什麽並不要緊,要緊的是,他們是來看你有什麽出乎他們意料之處的。”
韓一鳴確有些吃驚,看著沈若複,沈若複道:“他們是陳如風的弟子,知曉陳如風遭遇意外,那是理所當然的。但我們不是。實則再有人知曉陳如風遭遇意外,便是下手之人了,他們深知這個道理,才來的。你當他們就是為了聽聽你在他們派中已然說過的那些話麽?絕不是的!當然小師弟你能夠在夢中看到別人不知之事,這個隻怕在派外都是不宣之秘,他們也不得不信。因此他們沒有就將此事算在你的頭上,但他們二人的確是不懷好意的。”韓一鳴道:“師兄你太過小心了,他們就是想知曉我有沒有全說與他們,才再來第二次的。”沈若複道:“你太大意了。師弟,我看你說話的時候,那單敬平的右手藏在左手之下,衣袖微微膨起。想必是捏了個什麽口訣的,隻要你說得有半點不對,他們就會立刻下手。”韓一鳴大吃一驚,怔怔看著沈若複。沈若複道:“好在師弟你沒說什麽,就這麽淡淡說出來,與之前沒什麽不同。就要看他們如何想了,你的修為雖然比大多數入門不到百年的弟子強太多,但絕不能達到修行千年之強。因此他們不能對你立刻下手,而是要聽你到底說了些什麽,有意外之處才會對你動手。”韓一鳴怔了一陣,沈若複歎道:“他們也是極聰明的!不過,師弟,你千萬別將此事拉在你身上,你雖厲害,但我想你絕不是陳如風前輩的對手。”
到了晚間,那位帶風雲前去看病的師姐回來了,說是在一個郎中處看了,風雲著了風涼,那郎中給他紮了一針,回來便已好得多了。身上也不燙了,再過得一會兒,顧清泉回來了,他一回來,水都來不及喝一口,便對韓一鳴道:“平波的萬虛觀著實熱鬧。用門庭若市來說,那是一點兒也不過。不過,我沒見著他。”彼時幾位師兄都在與韓一鳴說話,一時圍攏了過來,道:“看到了什麽?”顧清泉道:“他門下弟子都在門前迎來送往。我看了看,有前去燒香請願的,那是金主,他們都十分殷勤,這也想得明白。但對於有些是窮困之極的人,身上衣裳補丁上還有補丁,但去了,他們也十分熱心,我便有些想不明白了。平波門下可大多是眼高於頂,囂張跋扈之人,對於那些花子形容之人如此熱心必有緣故。於是我就站在旁邊看了許久,然後果然讓我看出些異樣來。那些花子形容的人進去之時可能都拿了什麽異樣之物,才會讓他們如此熱心。隻不過我看不出來他們拿的是什麽。因此我去尋了一個少見的物件,叫做龍骨,然後我裝成乞丐模樣,也去到了萬虛觀門前。”
韓一鳴驚道:“龍骨?師兄,你拿龍骨去?”顧清泉道:“此龍骨非彼龍骨。我去找的乃是上古時的龍骨,實則是否龍骨我也不知,但上麵刻有字符,據說可以用來加深修為的。可不是白龍那樣的龍骨。”韓一鳴定了定神,道:“師兄,你裝成乞丐,他們不會識破麽?你靈氣是如何遮掩的?”顧清泉道:“何須遮掩呢?乞丐就不能修行麽?何況我上門去,說得很明白,我知他們要異樣的物件,因此拿我特有的物件前來交換。我向他們要一副救命的藥。解屍毒的藥,他們也知我是有修行的,隻不過他們絕看不出我是哪種修行。這可得益於羅姑的相助了。”他微微一笑:“我去之前,去尋了羅姑。羅姑給我施了個法,她陰氣較重,弄點屍毒,那簡直是易如反掌。她將這點屍毒塗在我的手臂之上,再在我頭頂靈光繚繞之處蓋上點陰氣,我就怎麽看也不是靈山的弟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