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零六、不受之身
韓一鳴一聲不出,黃鬆濤也久久不語,過得一陣,方道:“小朋友,你要如何,才肯將鬆風還我?”韓一鳴也料到他會這樣說了,無名跟在自己身後,就是送回去了也會回來,那黃鬆濤遲早就會說出這句話來。這便是沈若複送回無名的意圖,讓黃鬆濤欠靈山一個大到無法還的人情。但目下來看,這個人情還未大到這一步,看來還得多來幾回才是。再者,他也不知如何能讓無名不再跟在自己身後,歎了口氣道:“前輩,您這樣講,讓我如何擔當得起?鬆風師兄怎會如此?我也如您一般摸不著頭腦,您也看過了,如今靈山的弟子,有哪一個的法術能逃過您的眼睛?”黃鬆濤默然片刻,道:“我說句話也不怕你們惱了,你們施點法術,還真瞞不過我的眼睛。但為何鬆風就是跟在你們之後呢?這讓我百思不得其解。按理說,誰施了法術想要瞞過我的眼睛,那他必然有千年以上的道行,若是我是用我的天眼來觀看,這法術想要瞞過我的眼睛,就得有三千年以上的道行了。但我在鬆風身上,著實也看不到什麽法術的蹤跡。我很是不能明白,這到底是什麽情形?讓我如此的迷惑。”
他兩眼望著韓一鳴,眼中精光閃動,顯然對韓一鳴也是在細究。韓一鳴道:“我們也難以明白。鬆風師兄跟我們這麽些日子了,我們問他什麽,他都充耳不聞,叫他也隻能叫無名二字,他還能略有聽到的樣子。若是讓他做什麽,那就無異於自討沒趣了,他都不會聽人言語的,我們能讓他做什麽呢?再者,鬆風師兄也不是靈山的弟子,我們靈山也斷不會交什麽事去給他做。靈山雖是沒了,但我們這些不成材的弟子好歹還有一口氣,也不至於要讓鬆風師兄去替我們做什麽。隻有一事能讓他自己去做,那便是吃飯。但凡吃飯,他是必定出現,也不用人布讓,已能吃得極之開心。前輩,這樣一位師兄,你讓我們又能如何?我原想將師兄交回前輩處,我們也省了些操心。雖說前輩不知師兄在我派中,但我們總不能視他如無物罷,到了吃飯之時,不見他來,我們還真有些擔心。我們所居之處,雖有房舍,但也是十分荒涼了,要是有什麽猛獸讓師兄傷損了,我們如何給前輩個交待呢?雖說不是我們所致,但師兄到底到來了我們這裏,在我們這裏有個閃失,我們如何擔待得起呢?前輩雖說不怪罪我們,但我們也說不清,因此我們知曉了這是鬆風師兄,就趕著給前輩送回去了。但師兄這樣,我們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黃鬆濤道:“唉,他到你們靈山派中,也有不少時日了。小朋友,你也不記得確切的日子麽?”韓一鳴道:“我到北尊處去了,這一去就是一年,回來鬆風師兄已經在我們派中了,我著實不知他是何時到的。我也問過師兄師姐們,他們也不記得到底是什麽時日了。隻怪當時我們不知這是師兄,隻當是個討吃要飯的,因此他們也沒有記下日子來。本來麽,無關緊要之人,誰也不會去深究的。不是麽?”黃鬆濤麵上略有些失望,韓一鳴知他想一一弄個清楚明白,好將無名帶回派內去,並且讓其不會再回來。但或許是老天跟他開的玩笑,他最在意的這名弟子,對他,卻是最不在意的。時刻可以離去,並且不讓他知曉的離去。韓一鳴道:“前輩,不知您可否對鬆風師兄施個什麽法術,能讓師兄跟隨在前輩身邊,這樣前輩也可以少操不少心呀?”黃鬆濤歎了口氣:“唉,小朋友,我也不瞞你,這個法子,我並非沒有用過。鬆風有些異於常人之處,便是他對於法術,是不受的。”
韓一鳴愣了一愣:“不受?”黃鬆濤道:“說起來你也不要奇異。這樣的人我也不曾見過。若是他修行較高,那對於修行較低之人的法術,是會不受的。就比如我們在尊者麵前,我們施什麽法術都沒用。尊者的靈力太強太高,我們的法術,或大或小,隻要是於尊者不利的,尊者皆不受。要麽是法術打到尊者麵前就消彌於無形,修為再低些,那法術施了,卻完全看不到,宛如不曾施過法術一般。鬆風便是這樣,我的法術施在他身上,宛如不曾施過法術一般,這般的異樣,著實令我也想不明白。”韓一鳴淡淡地道:“前輩,您也知師兄是不受法術之身,那為何要一口咬定是我派給師兄施了法術呢?靈山何德何能呀,連您都不能施上法術的師兄,我們倒能將法術施在他身上麽?”
黃鬆濤不禁有些狼狽:“小朋友,我也沒細想,就問了。我著實是愁得不行。他什麽人都不跟,但偏偏跟著你,這不免讓我有些心急了,沒細想就說出來了,你不要往心裏去。小朋友之前帶了他回我派中,實是一片好意,但他又跟到貴派來,這不免讓我憂心。他若果真以後都要跟在小朋友身邊了,於我們二派都是不便的。不是麽?”韓一鳴心知肚明:於靈山沒什麽不便,無名奇就奇在沒人能看明白,就是他的師父,對他也完全不能明白。倒是黃鬆濤不便了,著實不便,黃鬆濤從此都會耿耿於懷,食不香,寢不安了。
二人說到這個份上,也不便再說下去了。韓一鳴倒沒什麽,反正無名是會跟在靈山派身後的,雖說不知是什麽緣故讓他跟在靈山派之後,此舉於靈山派,是沒什麽損壞的。韓一鳴與沈若複早就想過的,隻有黃鬆濤求他們的,斷沒有他們去求黃鬆濤的。即便無名離開了靈山,於他們也沒什麽不利,無非不能在該用之時用上罷了。雖說有力可借比無力可借強,但韓一鳴從來也不認為借這些人之力,能讓靈山有什麽太大起色,隻有靈山弟子才能讓靈山有起色。黃鬆濤則是不敢再說,他知曉無名入了自己門派與沒入沒什麽分別,他不受門規管束,也不受法術約束,這樣一來,自己這個師父及這個門派,於他而言就是可有可無,甚而是有等於無。但這名弟子於他而言,卻是十分緊要。黃鬆濤修行多年,深知這種不受法術之身乃是異於常人的,他身上定有非常厲害之處,隻不過無名蒙昧未開,想知曉是哪裏厲害也不得而知。再者,便是誰也提不起來的辟獬寶刀被他提了起來,足見他與別人都不一般。黃鬆濤深信,若是自己能開啟這名弟子的智慧,詳加點撥,這名弟子必定是名出類撥萃的弟子。也因了這個緣故,無名對他格外緊要。隻是不知為何,他會來跟在靈山派身後?黃鬆濤心內深知,以靈山現在這廖落之狀,要想對無名施法術,或是下符咒,那完全是無稽之談。無名哪是靈山這幾名弟子能比的?他總是懷疑之狀,乃是為了讓靈山弟子對無名不敢下手。
這裏二人各自盤算,過得一陣,顧清泉先進來,一進屋來便道:“真是奇了,我找出去幾十裏,都不見無,哦,鬆風師兄的蹤跡。前輩,鬆風師兄一向走得那樣快麽?”黃鬆濤道:“哦,嗯,是的。或許是你找的方位不對,辛苦你了,歇上一歇,看他們往別處去找的,可會找到。”顧清泉去拿了個茶盅來,倒了杯茶喝了一口,才見黃鬆濤麵前並沒有茶水,又去拿了個茶盅來,倒了一盞茶,捧到黃鬆濤身邊的身上:“前輩勿怪,我們過於蒼促,連茶也沒給前輩倒上一杯。”黃鬆濤此時心內正是思緒翻湧,哪裏留意得到這些,聽他這樣一說,也道:“不必客氣了,我這裏也很勞煩你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