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五三、同住
韓一鳴呆呆站在當地,不知該做什麽好,忽然衣袖有人拉了拉。韓一鳴低頭一看,青石拉他衣角,對他道:“你隨我來。”韓一鳴想要說:“你師父如今正在受難,我如何能離去。”青石卻已放開他的衣袖向著一花田中走去,韓一鳴心中一動,青石也著實奇異,想起他手中拿著謝子敏的石刀,對沈若複道:“師兄來助我,我去去便來。”
這邊幾人圍著馮玉藻想法子,韓一鳴隨著青石走到花田中。說來也怪,青石帶著他一走,花田中就彌漫起濃霧,他們所過之處被濃霧圍繞,很快就看不到馮玉藻等人了,也聽不到他們的聲音。青石收住腳步道:“掌門,你要割我的血麽?”韓一鳴莫明其妙,道:“我怎會割你的血?”青石道:“若是我的血能救我師父,你會割我的血麽?”
他神情驚怕,韓一鳴歎了口氣道:“你血能不能救你師父我不知曉,我也不會割你的血。你師父也不會願意割你的血的。”青石點了點頭道:“掌門,我很害怕,有人對我說,割你的血就能救我師父。”韓一鳴愣了一愣,道:“誰說的?”青石搖了搖頭,他的眼中滿是懼怕,韓一鳴道:“你如何聽見的。”青石道:“我心裏聽見的,現下還有,你要聽聽麽?”
韓一鳴背上汗毛倒豎,看著青石,青石神情惶恐,道:“來了來了,又來了。”韓一鳴側耳傾聽,並沒有聲響。青石卻是臉色泛白,慢慢向後縮去,縮了幾步,倒在地上,渾身抽動。韓一鳴大吃一驚,蹲下去扶起青石來,卻見青石兩眼翻白,用力掐他人中,片刻之後青石醒了過來。一醒過來,青石就跳起來說:“掌門,他的確說我的血可以救我師父呀。”韓一鳴看著他心底升起一絲異樣,這與從前的自己何其相似?旁人聽不到,看不到,自己卻能聽到看到。想起大師伯來,當日大師伯就算是聽不到看不到,也不曾懷疑過自己。
青石一臉的驚魂未定,韓一鳴看了看身周已全是濃霧,對他道:“你不要怕,你告訴我,你是怎的聽見聲音的?”青石道:“就是適才在我心裏說話的。你,你要刺我的血麽?”韓一鳴道:“我不刺你的血。你的血能不能救你師父,我不能斷定。”青石點了點頭,韓一鳴道:“我有事要問你,你前兩日給我看的石刀,是打哪兒來的?”青石道:“就是我睡醒來就在我床頭的。”韓一鳴自然是信他的,想了一想道:“你有沒有拿它來割過血?”青石道:“沒有,你看。”他自懷中又摸了一把石刀出來。
這柄石刀比之前韓一鳴所見的石刀略大,韓一鳴不意他居然又摸了一把出來,沉吟片刻道:“給我看一看。”青石將石刀遞與他,韓一鳴將石刀翻來覆去看了一回,果然在刀的一側看到一個“謝”字。韓一鳴還未開言,青石又拿了一把出來道:“還有,這個也是的。”這也是謝師兄的。可是謝師兄到底有幾把石刀,怎的石刀都到了青石手上?這到底是告訴自己,他是與眾不同的,還是另有別的預示?
他翻來覆去看了看那柄石刀,青石站在一邊。這時他倒老實了,韓一鳴道:“你說那聲音說的是割我的血就能你師父麽,那我倒真的願意割血救他。”韓一鳴總覺得有一個看不見的人在背後指使這些,就算自己拚盡了全力,依舊看不見這人。而青石隻不過是受人指使罷了,且他並不知曉自己受人指使。但指使他的這個人是誰?韓一鳴想起那不知所以的刺痛來,道:“我若是刺血,要刺何處?”青石滿臉恐懼,搖頭道:“我不知曉。”韓一鳴道:“那好,你與我同住一屋,若是真要你刺我的血,你便來刺罷。隻要能救你師父,我願意你來刺血。”
二人再走回馮玉藻處,馮玉藻已被師兄們送回茅屋歇息了。韓一鳴前去看他,他的一隻右手手掌已枯成了骨爪,與靈骨的骨爪沒甚區別。他這時臉色好了許多,沈若昨正在一邊看他的手,看見韓一鳴進來,道:“師弟,平波這符咒可真毒辣,這要如何是好?”
韓一鳴道:“這是他萬虛觀的法陣,可惜了師兄的一隻手。我也不知如何能解。”馮玉藻道:“師弟就別把這事往心裏去了,真若是我一隻手能換回靈芯師妹,那這隻手沒了也就沒了罷。好歹換回了靈芯師妹,不算虧。”韓一鳴道:“師兄這些天就好生歇息,青石便到我屋內去與我作伴罷,也省了他來打擾師兄,讓師兄不得好生安歇。”
馮玉藻道:“師弟,這,這怕是不妥。”韓一鳴道:“師兄不必擔心,該來的總是要來,我躲是躲不過去的。若是真能對靈山有好處,那我絕不皺眉。若是對靈山沒有好處,我一人承擔也好過大家一起陷於其中。”
那夜,青石與韓一鳴同住一屋,韓一鳴將青石的竹榻搬到了自己住的茅屋內。青石心無城府,天黑沒多久已嗬欠連天,困得眼都睜不開。韓一鳴催他去睡,他立刻便去睡了。幾乎是沾榻便睡熟,不多時,他已鼾聲四起睡得香甜無比。韓一鳴卻是怎樣也睡不著,說是對青石防備不如說是他一直在等待那個時刻的來臨。
然而眼睜睜看著玉兔斜西都沒有人來,韓一鳴守了大半夜,一直精神熠熠,看著天邊有了微光,忽然困倦難忍,合眼睡了過去。不知睡了多久,忽然聽到耳邊有聲音道:“這就刺麽?”這個聲音十分熟悉,正是青石的。另一個聲音“嗯”了一聲。韓一鳴隻覺胸口一涼,他的衣服被攤開了,一個冰涼的手指點在他的心口,青石的聲音又問道:“就刺這裏?”另一個聲音又“嗯”了一聲。緊接著心口刺痛,韓一鳴想要出聲卻出不了聲,想要動彈卻是動彈不得。全身都不聽使喚,而那刺痛卻直往心裏去,似乎不會止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