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四八三、下手
元慧背著自己回來必定有事,想到他的圓滑和他從前對靈山的逼近,韓一鳴對他總有疑慮。
若是往日,韓一鳴必定會往曆代掌門福佑之地去,不驚動他派中人。但這時他是隨了元慧同來,便徑自跟在元慧身後。
此時正值深夜,他派中弟子都歇息了,派內無人走動也沒有燈火。
韓一鳴跟在元慧身後跟著他走入派內,穿過了見客的客堂,走入了後麵眾弟子歇宿地。
元慧先走到一間屋外立住腳步,片刻之後有如輕風一般進入屋中。
韓一鳴在屋外,那屋內黑暗,但他卻看得分明,此處乃是一幹淨整潔的居所,屋內無人,桌椅書案都收拾得纖塵不染。
元慧伸手在那書案上撫摸了片刻,轉身出來,向著另一處走去。
韓一鳴就站在屋外,可元慧出來就如不曾看到他一般,目不轉睛地便向著一邊去了。
韓一鳴越發奇異,跟在他身後看他要如何。
元慧來到另一間屋外,在屋外站了片刻,輕悄無聲便走入了屋內。
韓一鳴在門前站了片刻,走入屋中。
這屋內甚是樸素,韓一鳴先便見這屋內也有著一架書案,邊的書架上放著幾本書,書案後有一張高背椅,元慧並不在這屋內。
站了片刻,韓一鳴才見這屋內牆邊另一扇門,他走到門前已見屋內微有光亮。那屋內並未點燈,漆黑一片,那微弱的光亮來自元慧。
元慧身上發出淡淡光暈,他正立在一張床前。
那床上躺著一人,這人側身而臥,背對床外。
韓一鳴努力看了片刻,勉強看明這人身上著了灰色衣衫,肩背寬厚。聽到沉勻的鼻息聲
可見這人睡得正熟,對站在床邊的元慧毫不察覺。
韓一鳴心道:“他是找他的師兄弟說話麽?我跟來作甚?”
但他也不想離去,元慧若是與他的同門說起靈山的事,先被他聽到好過他不知曉。
站了片刻後,元慧伸出手來,韓一鳴心道:“這是要喚醒他的同門了麽?”
但元慧的手伸到一半但凝住了,他一不動不動站了片刻,又將手向前伸去。
元慧的手徑直伸到那人耳邊停止,片刻之後,他的手中多了一點明光,猶如一柄短刺。他將伸到了那人太陽穴邊徑直插了進去!
韓一鳴先是驚呆了,而後心道:“這是,這是要喚醒他麽?可是喚人醒來要插入他的頭腦麽?”
但片刻之後猛然明白過來,元慧在殺人!
這是夢麽?韓一鳴想了半天,是的,這是夢,自己和元慧應當已經在西海中的大石上了!
可是這場景卻又是那麽的真切,元慧依舊立在床前,他的手依舊在床上那人腦中!
床上那人一動不動,韓一鳴看不到他的情形,他連一步都動不了,一聲都出不了。
星星點點的靈光自那人身上騰起,漸漸匯集到一處,元慧收回手來,輕輕在空中招了幾招,將這些靈光招成一團,然後取出一個小葫蘆將靈光裝入其中。
他將那小葫蘆收入懷中,轉身出來。
他與韓一鳴走了個麵對麵,他的嘴角有著一絲殘忍的冷哂,看得韓一鳴不寒而栗。
但元慧如同不曾看到韓一鳴,徑直打他麵前走過,出了屋門。
韓一鳴呆呆立在門前,全身冰涼。
他想起了陳如風寂滅的那天晚間,他宛如又回到了那天晚間,看著陳如風與他的弟子被自己親手殺死。
今夜與那夜的區別隻在於,那時是他動手,這時是看著元慧動手。
元慧的衣角在暗中一閃,韓一鳴禁不住又打了個冷戰,看他穿過院門向著另一處走去,心中不安,跟隨而去。
元慧到了另一間屋門前,他在門前立了片刻,也向那屋內走去。
韓一鳴趕到屋前,隻見元慧的身影已到了屋內的暗影中。
這屋內有一名弟子,這弟子躺在床上卻並未睡著,他睜著一雙眼睛正看著帳頂。
韓一鳴一看此人,急得直奔進屋,這屋中住的弟子正是青竹標。
青竹標躺在床上甚不安生,翻來轉去,一雙眼睛看著帳頂。
元慧要殺他麽?韓一鳴急得伸去拉元慧的衣衫,但他的手觸到元慧的衣衫卻徑直穿了過去,抓了個空。
他對元慧道:“元慧師兄,你不要殺他,你若不殺他,我願為你做三件事。”
青竹標是他的弟子,雖說他收這弟子入門時甚不情願,但他也是靈山弟子,怎能讓元慧殺死?元慧對他的話如同不曾聽到,他目露凶光盯著青竹標。
片刻之後,他徑直向躺在床上睜著眼睛的青竹標走去,韓一鳴幾次出手拉他,都未拉住,他說話元慧也聽不到,急奔到青竹標身邊想要護住他。
青竹標依舊盯著帳頂盤算,他眼珠微微轉動,卻看不到元慧,對即將到來的危險一無所知。
韓一鳴攔在了他與元慧之間,卻依舊看著元慧的手穿過了自己的身體對著青竹標落去,元慧的指尖有著一點靈光,正對著青竹標的額頭而去。
韓一鳴急得無法,忽然聽到身邊有了野獸低吼,一陣凶焰自他腳邊騰起,一隻小獸不知打哪兒鑽了出來,帶著兩道凶光,躍上了青竹標的床邊,攔在了元慧前麵。
阿土!
的確是阿土,它沒有現出粗壯的身軀,猶如當日韓一鳴帶它同行時般大小。但它身上騰起凶焰,雙目中六芒星光閃爍,幾根長長的尖齒閃著寒光,帶著唁唁低吠和打喉中滾出來的野獸低吼。
韓一鳴攔不住元慧,阿土卻攔住了,元慧的手在阿土麵前止住。
阿土身軀微低,但兩眼卻死死盯著元慧的身影,它身上的凶焰越發明亮了。
元慧停了一停,手依舊向著青竹標額際按去,阿土飛身一躍,直撲元慧的手而去,自元慧身上穿過。
元慧的手被阿土穿過後,自指尖開始燃燒。
不止元慧,連旁邊的韓一鳴都驚異之極。
阿土那邊還未落地,幾乎是眨眼的功夫,它的身影又出現在了青竹標床邊,似乎就不曾移動過。
元慧的指尖已變得模糊,手腕也變得模糊不精,漸漸消失,元慧當即轉身離去。
他去得極快,幾乎是片刻之間,已消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