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藥

  季米蘭臉上的笑容立即僵掉。 

  驚訝嗎?是的。因為她完全忘記了這回事。 

  傷心嗎?那倒也不至於。因為她也很清楚,他們現在確實不適合有孩子。 

  第一,年齡不適合。他們兩個都還年輕,她自己都還是個孩子,又怎麼適合當媽媽? 

  第二,時間也不適合。他們才認識沒多久,交往就更別提了。 

  此外還有,學業、事業、前途、未來……綜合所有情況,都是不適合有孩子的。 

  所以,他也沒錯啊! 

  可是……為什麼她的心還是覺得這麼不舒服呢? 

  對,只是不舒服,連難過都算不上。因為她沒有資格難過。 

  昨晚的一切都是從她先開始的,她勇氣可嘉,但有勇無謀,她只想著怎麼造成既定事實,卻忘了思考其他。 

  她是女人,這種事早該想到,可到頭來卻得他來提醒她,真是尷尬。 

  「哦,還是你想得周到。」她故作輕鬆地扯了扯嘴角,卻不知那強擠出來的笑容看起來有多僵硬。 

  拿過水杯和藥盒,她強迫自己的手不要抖。 

  她做到了,因為小時候練過射擊,6千克的狙擊步她都可以握到紋絲不動,何況只是這麼輕輕的一杯水。 

  透明的玻璃杯,裡面盛著九分滿的水,澄凈透底,她的手握上去,指紋清晰地印在杯身上,透過水的折射,有一种放大鏡的效果,就好像是把她心裡的梗也無限放大了似的。 

  真是奇怪,她明明不應該介意的,可怎麼還是做不到若無其事? 

  另一手又拿起那個白色的小藥盒,塑料包裝,裡面只有1板,1板2片。 

  她當然是沒有吃過這種東西,所以也不知道是什麼味道,可是她覺得既然是葯,那就肯定很苦。 

  而當她吞下2片后,事實證明,比她想象中的還要苦。 

  只是她分不清楚,到底是葯苦,還是還有些別的什麼。 

  她下意識地回想了一下自己的經期,真巧,這兩天正好是她的排luan期。 

  當藥片通過喉嚨,滑進胃裡,她不由得感到一陣寒意,就好像是親手扼殺了一個小生命。 

  她猛喝了幾口水,吞下那股不安和害怕。 

  安安的心裡忽然萌生一股強烈的罪惡感,胸口悶得喘不過氣來。 

  「對不起。」他除了這個,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禍是他闖的,葯是他買的,水是他遞的……他剛剛有太多的機會可以阻止她,可是他都沒有。 

  他眼睜睜地看著她吞下了藥片。 

  沒有了後顧之憂,他本應該感覺到輕鬆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他的心情反而還更沉重了。 

  她是個很不錯的女孩,風靡本校還不算,外校也有很多男生追她,雖然她揚言追了他很久,但昨晚的情況是他之前怎麼都沒有想到的。 

  雖然說遊戲是她設計的,也是她先喊開始的,可是過程和結果,都是他造成的。 

  這種事,無論怎麼說,都是男人佔便宜,女人吃虧的。 

  他不是一個容易衝動的人,可是一遇上她,她與眾不同的驕傲,還有蓄意的挑釁,讓他的冷靜分崩離析,她一靠近,聞到她身上的幽香,碰到她柔滑的肌膚,他的理智就更是消失殆盡了。 

  可是,衝動過後,他又想起了現實。 

  他不想當混蛋,兩人之間鐵一般的事實,他無法否認。 

  他更無法否認他對她的感覺,兩人發生過的關係已經證明了一切。 

  可是孩子的問題,他必須在第一時間裡解決。 

  無論是從時間上,還是從情感上,他在這個時候都不想要孩子,也不能要。 

  她已經是他計劃之外的了,如果再來一個孩子的話,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他感覺自己陷入了人生的第一個低潮,第一次這麼不知所措。 

  他早就有自己的人生計劃,而且在一步步實現,再有幾個月,他就要出國了,然後按照他的計劃,他未來幾年只專註於學業,二十五歲之前不談戀愛,三十歲之前不結婚,三十五歲后再要孩子……他全都計劃好了,可是她的突然出現,打亂了他所有的節奏。 

  討厭她嗎?當然不。可是她真的給他出了一個好大的難題。 

  未來怎麼辦? 

  他們現在已經不僅僅是她所說的那種簡單的男女朋友了,而是更親密的那種,可是如此親密了,他們對彼此卻還是很不了解。 

  他不知道她對他掌握到什麼程度,但是他對她幾乎是一無所知。 

  他不知道她的家庭、背景、習慣、愛好,也不知道她的理想、目標、計劃。 

  她想出國嗎?她願意跟他一起去巴黎嗎?她以後想做什麼? 

  「不用,幹嘛說對不起?吃藥本來就是很正常的事嘛!我也不想要小孩呀!」她故作輕鬆地說道。 

  是的,本來就不該要的嘛,所以幹嘛還要失落? 

  好啦!現在葯也吃了,沒有後患了,所以就不要再去糾結這個已經過去的事情了嘛!應該往前看才對! 

  「不一樣,身為男人,無論如何我都應該跟你說一句對不起。」 

  「好好好,我接受。沒關係,我原諒你。」她不想再繼續這個沉重的話題,眸兒一轉,很興奮地說道,「薄安睿,星期天我們去約會吧!」 

  約會? 

  對他而言,這真是一個新鮮的辭彙。 

  星期天是他的家庭日,不過爸媽都出國了,貝貝也要去上舞蹈班,他有時間。 

  雖然他前天才新買了本書,原打算星期天把它看完的,但現在來看…… 

  「好啊,你想去哪裡?」 

  第一次約會的話應該正式一點吧?去西餐廳吃飯?看電影? 

  他想自己是否應該去買套新衣服,畢竟這跟以前他一個人出去的時候不一樣了,他得照顧她的感受才對。 

  她好像一眼就看出他在想什麼,給了他一記鄙視的眼神,「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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