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掌紋裏的傷口
何媽往外瞧了一眼。
金穗心有些疲憊,她頷首:“你去看看。”
何媽就將手絹按在金穗心手上,待金穗心接過了,才起身走到外邊來。
惠香去找醫生了,樓底下除了院子裏幾個打掃的,就隻有小蘭在。何媽剛一出來,小蘭就跑上了樓。
她脖子上還包著紗布,臉上也敷著藥,這麽一跑,額頭上出了不少汗,臉上那紗布有些些微濕。
何媽蹙眉:“是誰這麽沒規矩,大呼小叫的!”
小蘭皺著眉頭道:“金府來人了。”
何媽眉梢翹了起來:“怎麽回事?太太不是昨天夜裏才從金府回來?他們又跑過來作什麽?”
“說是昨晚上太太走了之後,金府出了點事兒,他們金七小姐特地趕過來找太太。樓下吵著的人正是她!怎麽說都攔不住,所幸先生前腳剛走,要不然.……”
聽到小蘭在外邊說話,金穗心已經走了出來。
小蘭一看到金穗心那模樣,不禁“呀”了一聲,忙要過來。
金穗心搖頭阻止了她,隻問:“怎麽回事兒?”
小蘭道:“具體的,我也不清楚。金七小姐在樓下嚷嚷著要見您,我問她是什麽事兒,我來替她通傳,她又不肯說。”
金穗心料到不會是什麽了不得的事情,左不過又是關於李琮的。她剛和俞故笙因為這件事而鬧了一場,心裏頭真有一點兒厭煩。可是又擔心李琮。哪怕是一丁點兒不利於李琮的可能性,她都不敢放過。
歎了一聲,她跟小蘭說道:“你先下去,叫她到左亭等我,我換身衣服就下來。”
何媽跟著金穗心進屋子,金穗心舉著一隻手,正解著一側的紐扣。何媽趕緊上去幫她:“太太何必這樣?你這傷還沒料理……”
金穗心把舉著的那隻手放到跟前來看了看,血是還在流,卻沒有剛才那樣駭人了:“好了不少,你跟惠香說一聲,叫醫生稍後過來。”
何媽道:“太太要自己去見金七小姐?”
金穗心看了她一眼:“怎麽?”
何媽欲言又止。
金穗心蒼白的臉上掠過笑意:“何媽是在擔心上一遭金七過來,俞故笙跟我發火的事兒?”
何媽不知該怎麽說,猶豫了一刻才道:“早先是先生還提防著咱們滴翠苑,叫太太受了委屈。可現在先生對太太是不同的,要叫旁人令你們夫妻生了矛盾,那不是得不償失嗎?”
金穗心想說他幾時就待她不同了?那樣一個陰晴不定的脾氣,她是瞧不出來他會對誰有優待的。
何媽看金穗心隻沉默著不說話,料到金穗心因為剛才的事情生著氣。不禁歎了一口氣,她道:“太太不要怪我替先生說話。這個院子裏,看著是有三房姨太太,卻從來都沒有哪一個生下過先生的孩子。旁人不知道,我在書房做活有些時日,我還是多少知道一些。都說蕭園的那一位身體不好生養,折梅舍的那一位是從前在青龍幫時受了損傷,可不是還有三姨太?先生卻下了命令,不得他的允許,誰都不準私下裏留他的骨血。七裏院那一位雖然做的事情出格了,才落到那樣一個下場,可大家夥兒也都知道,就算她肚子裏懷著的是先生的種,先生頭先不肯要,她是生不下來的。”
金穗心蹙眉:“你想說什麽?”
何媽道:“先生頭次開口要孩子,太太,你當先生隻是一時說說?”
金穗心猛的一怔,驀然抬頭朝著何媽看過去。
何媽道:“我是過來人,先生看太太那眼色,總不錯的。”
金穗心愣了一愣,她笑了:“是嗎?”
何媽還想說下去,金穗心卻垂著眼皮,將手絹在胳膊上慢慢著擦著,忽出聲道:“幫我打點水來,我要洗個臉。擦一擦。”
何媽無奈應了一聲,推門出去了。
金穗心望著何媽的方向,彎著的紅唇放了下來。她定定看著自己手掌心裏的傷,眼眸裏似含著一滴淚,要落不落。
俞故笙這樣的人,大約上了高位之後就從來都沒有輸過。他哪裏是想要她生的孩子?他隻是想以令她有孕來證明,她是他的所有物,旁人休想覬覦他豢養的金絲雀。
金穗心完好的那隻手的手指尖在受傷的掌心慢慢移動,觸摸裂開了口子的傷處:不知是不是傷到了掌紋。聽說傷了掌紋,命也是會跟著改的。
她無所謂的一笑,那也沒有什麽可怕的,總是這樣了,再沒有比這更壞的了。
金慧敏在左亭等了一刻鍾,還不見金穗心下來,又按奈不住要跳起來。前邊圓形門裏走進來一人,瞧見金慧敏,那人頓了一頓,臉上立刻拉出一絲嘲弄的笑來,在金慧敏未看到之前掩蓋了下去:“金七小姐!”
她喊了一聲,笑微微的走了過去。
金慧敏曆來看不上姨太太,金穗心她都瞧不上眼,更何況是一個小小前朝禮部侍郎的曾孫女兒?昨晚要不是被金穗心跟李琮氣著了,她連看都不會看蕭佳容,更不要說跟她攀談。
半挑著眼皮掃了蕭佳容一眼,金慧敏此刻心情不佳,沒有搭閑人的意思。
蕭佳容卻並不在意似的,自顧自就在金慧敏麵前坐了下來:“怎麽這樣早過來?太太也不叫你進去坐一坐,你們好歹是姐妹不是?”
金慧敏嫌她呱噪,沒好氣道:“你們也是姐妹,你不進去尋她,來跟我說什麽?”
蕭佳容麵上一頓。旁邊的丫鬟古柳立即開口道:“真當自己是貴客了,這是俞府!”
蕭佳容裝模作樣的喝了古柳一聲。做出好說話的樣子:“金七小姐這是心情不好,我就當自己不識趣,撞到了槍口上。不過,有句話我是要跟七小姐說的,你心情不好,擱哪兒,在誰身上發作都好,可別當著我們太太的麵。我們太太現在正當得寵呢!你瞧,我這是巴巴兒的趕過來跟她請早的呢!”
一邊說一邊起身:“不打攪你了。”
金慧敏忽然臉色大變,一下站起來拉住蕭佳容道:“你說金穗心跟俞故笙現在正好著呢?”
蕭佳容笑著說“是”:“剛故笙才從這裏離開,昨晚就是我們太太伺候的他。”
金慧敏就像是被什麽刺激到一般,麵孔急拉下賴,十分難看。一把將蕭佳容推開,她一股風似的就往樓上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