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窺見
金穗心起身往外去。
俞故笙正好走進來。
何媽喚了一聲“先生”,就很識趣的退到外邊去了。
俞故笙握了金穗心一隻手,又看了看她隻披著一件白狐狸皮的坎肩,不禁皺眉道:“怎麽隻穿這麽點?傷風了有你好看的!”
金穗心笑了一下:“在屋子裏頭也不很冷。”
俞故笙像是故意,用力搓了搓他掌心裏冰涼的一隻小手。
金穗心被他捏得指骨疼,縮著脖子往後躲了一下,眉目都擰起來。
“還說不冷?”
邊說,邊緩下動作來,把她的手往一側口袋裏放。
他口袋裏暖和得很,比湯婆子還要舒服。
想到湯婆子,金穗心扭頭往後看了一眼,她不知道什麽時候把湯婆子丟到桌上去了,怪道手怎麽這樣冷。
跟著俞故笙往裏邊走,她張了張嘴想解釋她方才其實是一直都抱著湯婆子的。可是看著他寬厚的身背,又想起他剛才擰眉故意冷臉斥她的模樣,竟有些不想把這話說出去。
金穗心悄悄抿著唇,眼梢彎彎的。
“偷笑什麽?”
她自躲在他背後的影子裏暗暗歡喜,他明明背對著她,卻像是背後也長了一雙眼睛,她幹什麽他都知道。
金穗心隨著他坐下來,視線還停留在兩人交握的手上:“覺得歡喜罷了。”
她說著,把手往回撤了一下,要縮回去。俞故笙卻故意握住了,半側身,從旁看著她低垂眼睫的臉龐:“既然歡喜,還躲什麽?”
她眉梢一抬,正好撞進他偏首等待的一雙瞳仁裏。
登時四目相接,彼此都能見到彼此眼中含笑溫情的麵龐、身影。
金穗心的臉孔不由自主的就紅了,胸腔裏一團暖意崩騰。她舔了舔嘴唇,要說什麽,還未發出聲來,他抬手捏了她的下巴,俯身吻下來。
他唇間涼涼的,還沾著外頭的冷氣,過渡到她的唇間,便似春暖花開,冰融雪紓。泠泠水聲,在唇齒間激蕩。
金穗心心頭越發跳得厲害,他原先握著她的那隻手鬆開,開始不規矩起來。
“鳳簫.……”
她掙了一下,偏側開來,好不容易從越來越激烈的熱切中抽出一絲喘息的空當,眉目含春,羞怯非常的撇著敞開的門和窗,聲音細不可聞:“大白天的.……”
俞故笙咳了一聲,掩下那洶洶衝動,捏了一捏她腰上軟肉:“那好,就等夜裏……”
他貼到她耳朵邊上說了一句什麽,金穗心整張臉紅透了,掄起了拳頭要來打他,卻是高高舉起,輕輕落下。
柳方萍站在外邊,看裏頭這副場景,手裏的帕子“刺啦”一聲,被扯裂成了兩半。
“二姨太太.……”
陳媽在旁頗不忍心:“不如咱們這就回去吧。”
她臉上冷若冰霜,眼中恨意迸生,偏還要彎著唇看似在笑:“走?走到哪裏去?這前頭是冰澗,後頭難道就有退路?”
柳方萍眼睫微低,看起來十分平靜的抬手撫著身上的衣裳褶皺,她昂著頭,更顯傲然的往前走。陳媽跟在身後隻感到一陣陣的不忍。
小蘭是過來送茶水點心的,被何媽攔在小廳外邊,眼下兩個人正在說些體己話,就聽著有人在身後很刻意的咳嗽了兩聲。
小蘭率先回過身來,看到來人是柳方萍,忙半彎了彎腰,喊了一聲“二姨太”。
何媽也起身,笑道:“二姨太怎麽過來了?”
說完就隻站在當下,沒有說要進去傳話的意思。
陳媽就道:“我們二姨太久不出門,今天身體好一些,想到前些天衝撞了太太,特意過來跟太太賠不是的。麻煩你通傳一聲吧。”
何媽就笑了:“不是我不願意替二姨太傳話,不過先生剛剛吩咐了,他有些話要跟太太講,不叫人打攪。”
陳媽立刻就把臉拉了起來。他們剛才過來的時候明眼瞧見了,俞故笙哪裏有話要跟金穗心談,不過是你儂我儂的閨房之樂罷了。眼前這老貨顯然是故意給人擺臉色瞧。陳媽就要發怒,被柳方萍暗地裏一拽,攔住了。
柳方萍笑道:“既然這樣,那就替我跟太太說一聲,說我來過了。等太太有空了,我再過來。”
何媽很識趣的一低頭,做出謙卑抱歉的模樣來,道:“得罪了,二姨太莫要放在心上才好。”
“不會,你們也都是聽吩咐辦事,我曉得。”
柳方萍笑了笑,握住陳媽手臂的那隻手蜷縮得指尖發白。她忍耐著,忍耐著,直到走出院子一段路來,臉色仍是白的。
陳媽寬慰道:“也就這兩日了,等先生一走,咱們就好行動起來。到時候,一個個的收拾他們。”
柳方萍應了一聲,隻是那眼裏嫉怒的火卻仍消散不掉。
她道:“看滴翠苑裏的情景,像是沒有人知道。那盆蘭也很好的放在窗台邊上。隻是我看何媽的態度卻有點兒奇怪。故笙當真說了那樣的話也就罷了,若是沒有……”
“二姨太是擔心他們已經發現了,眼下不過是在做戲?”
陳媽道:“二姨太也不要想得太多,那食人蟻是什麽人都能見著的嗎?就算是見著了,且不說幼蟲即便長成了,不過比尋常螞蟻大一些,也沒人當一回事兒。”
柳方萍抬手在胸口按了一下,蹙眉道:“我總覺得不大放心,你替我多盯著一點兒。”
陳媽應了一聲“是”,柳方萍便扶著她的手回去了。
柳方萍這一日是真的病了,心頭火燒火燎的,躺在床上幾個翻身都不得闔眼。她恨不得這就去撕了滴翠苑的小賤人。沒想到自己竟錯了眼,白白看著她獨大起來,真是一分一秒都等不得就此把人折了。
就在柳方萍去後不久,俞故笙到樓上去換衣裳,何媽過來,跟金穗心說剛才柳方萍來說是為了前些天的事賠不是。
金穗心點了點頭,柳方萍向來是瞧著很謙遜和氣的模樣,走這一趟倒不稀奇。
“隻是我看她臉色不是很好,倒像是真的染了病症,”何媽道,“我攔著她不讓進來,唯恐她把病氣過給了太太。”
金穗心不在意道:“你也太小心了一點兒,就算她有個傷風腦熱,見一見又有什麽?我身體也未見得就那樣衰敗。”
何媽像是有話要說,望著金穗心眼裏含著笑,抿了抿嘴,又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