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誰是局中人
總理夫人回去,把事情經過跟她先生一說。總理籠著個手,在她麵前走來走去,卻不說話。
總理夫人心裏有點兒忐忑,掖著雙手道:“怎麽樣?這件事竟不能成了嗎?”
總理回頭看了她一眼,把手將胡子一摸,道:“除了最後那一句,她並沒有什麽別的意思叫你知道?”
總理夫人想了一想,搖搖頭:“也就說了那一句,之後就叫人來送我。我想著你還是與你商量,擅自做主,要出了什麽岔子,我總擔當不起。這就回來了。”
“你這個時候倒又想著要跟我商量一下子。先前聽了旁人的話就把俞故笙的太太給請了過來,你怎麽不知道跟我商量?”
總理夫人麵上頓現出愧色:“這件事情,的確是我辦得不對。”
總理就指著她的麵孔道:“你不要以為我不曉得你心裏在想些什麽。我一早就跟你說過,在這個家裏,你這個位置是最牢固的!沒有腦筋,偏還要去跟底下那些小的爭來鬥去,你也不拿了鏡子來瞧瞧你那張老臉!盡會壞我的事!”
總理夫人被他這麽一通不給顏麵的狠說,很有幾分下不來麵子,抿著嘴唇不吭聲。
總理掃了她一眼,見她像是很知道錯的樣子,也就把口氣放下來:“俞故笙的這個小太太倒是很有幾個主意的。我聽說你是被俞故笙從前的姨太太給救走了,那姨太太先前還跟她很不對付。到頭來,竟然幫著一道對付起了柳方萍。柳方萍這個人是心狠手辣,還輸在了她的手上。”
他摸著胡子,又來回踱步,走了兩圈,他把嘴裏叼著的雪茄夾在手指間,道:“你一會兒使個謹慎點兒的小子去送點兒精致的點心給俞太太,順道把火車票也放在其中。”
總理夫人有些擔心道:“她要是不收呢?”
總理哼了一聲:“在今天夜裏火車開車之前,她沒有出現在月台,那就叫人……”
他做了一個手勢,那是要取金穗心性命的意思。總理夫人想到金穗心肚子裏還帶著一個,他們要是下手,這是一屍兩命,實在作孽得很,心裏頭不禁一個咯噔。可對於她先生的吩咐,她又是不甘多置喙的。點了點頭,就要往外邊退出來。
卻在將要出門的時候被總理喊住了:“罷了!你做點事情總十之有八九不成的,這件事我來安排,你回房休息。”
這是讓她撂開手去,不準再插手的意思了。
總理夫人也巴不得不去沾染這種作孽的惡事,點了點頭,她出來之後就去了庵堂。手裏的念珠串子不停撥動,嘴裏念念有詞。她自己也不曉得這經是念給誰聽,給誰超度的,心裏慌躁得很,非如此不能稍稍安靜一些。
卻說總理夫人這邊一走,金穗心就立即想要去跟俞故笙談論這件事。走到走廊這邊,卻被阿坤攔住了。
金穗心就道:“我有要緊的事情跟故笙說,你替我把他請出來。”
阿坤道:“太太見諒,笙哥現在誰都不想見。”
金穗心心裏著急,就往那房裏闖,阿坤立即往前一攔。
金穗心正色看著他:“要出了什麽事,你擔待得起嗎?阿坤!我不是那起子無理取鬧的人!你讓見他!”
阿坤蹙眉:“笙哥說了,誰都不得來打攪他,太太你見諒。”
“我不打攪他跟柳方萍,我說完就走。”
阿坤就是攔著不讓。
金穗心定定的看著他,深吸口氣,她點頭:“好,那你幫我傳話。”
阿坤道:“太太請說。”
金穗心道:“剛才總理夫人來過,她說能讓我今天晚上就離開南京回上海。她說能幫我撐腰,叫那些背後編排我的人,從今晚後都不敢胡說八道。你告訴俞故笙,他要是還在意上海,他要是還想回去,今天晚上就走。我料得總理夫人會送火車票過來,我會去車站等他,屆時,隻要他跟我互換,就能很便當的離開南京。”
阿坤說:“我會告知笙哥。”
金穗心越過他往後他身後的房中看去。隱約能看到一道男人的身影。俞故笙他明明就在房裏,甚至於,可能她跟阿坤說的這些話,他全聽在耳中,但他打定主意不見她,她就當真連這一道門也跨不過去。
將垂在身側冰涼的手握了握,借著掌心裏的一點兒溫度來暖自己幾乎凍僵了的指尖,金穗心麵龐艱難的微露出一點兒笑來,點了點頭,轉身往拱門那裏走。
阿坤跟躲在暗處的小石頭一互換,小石頭悄悄跟上了金穗心,阿坤開了門進來。
在房裏等了有兩刻鍾的樣子,那後頭的窗戶打開,一個人躍了進來。
他把氈帽摘下,揭了臉上的胡子拉碴,那一身邋遢短褂的模樣,竟然是俞故笙!
阿坤忙上前說道:“笙哥,太太剛才來了。”
俞故笙頓了頓,一邊轉到屏風後頭去換衣服,一邊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阿坤道:“半中午的時候,總理夫人來了一趟,在太太房裏半日。我聽著說是要讓太太搭今天夜裏的車回上海,借笙哥你夫人的名號,去拿上海王的位置。”
俞故笙從屏風後轉出來,目光發冷的掃了阿坤一眼,冷哼了一聲。
阿坤接著道:“太太剛才想來見你,被我和小石頭裏外配合著攔住了。太太托我給你傳話,你要是還想要上海,今天晚上月台,她等著你,到時你可跟她互換,順利離開南京。”
俞故笙摸著懷表看時間的動作停了下來,他裹挾了一身寒冷回來,這會兒驀的一暖,他把懷表放回去:“她真這麽說?”
要讓俞故笙走,自己留下。那留在南京的凶多吉少,想必金穗心也該料想得到,阿坤心裏頭對金穗心又是更多了一點尊重和讚歎的。
阿坤說“是”。
俞故笙垂眸,在房間裏來回走了兩趟。
“笙哥,咱們原本的打算是借運送二姨太的屍身,藏住太太,但你的安全是很危險的。太太既然肯……”
俞故笙斜了他一眼:“你是要我借女子來擋災禍?!”
阿坤眼神閃爍,不敢說下去。
俞故笙冷道:“我剛得到消息,南京戒嚴,借屍身出城也無可能。”
他單手緊握成拳,黑眸深邃:“既是他們自動送上門來,你去告訴穗心,要她準時去月台。”
想趁此機會離間他們夫妻,耍這種不上台麵的伎倆,好,既然如此,他預備再做一場戲給他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