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大結局
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到房間的,等俞故笙回來的時候,金穗心都沒有發現。
他兩隻手按在她肩膀上,輕輕的替她揉捏著,笑道:“在想什麽?”
聲音遲遲的。
金穗心將手覆到了他的手背上,樣子顯得有點兒疲憊,她搖了搖頭,隻是將身子往後,靠在椅子上,臉頰蹭著他的手背。
夫妻兩人靜默著,彼此都不說話。
好一會兒,俞故笙才開口道:“你有心事。”
金穗心“嗯”了一聲,起來,拉著他的手,讓他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來,與他換了一個身,她站在邊上,兩隻手圈到了他的脖子上。
“我今天去了一趟金鳳凰舞台,看到了堅哥想要娶的那個女孩子,看著,倒是挺厲害的一個人。我覺得跟堅哥並不相配,隻是不曉得怎麽樣跟他開口說的好。”
“他來找你了?”
金穗心點了點頭:“沒有想到堅哥那個人,也會對一個女孩子這樣看重。”
“他平日裏看著大大咧咧,一旦認真起來,誰都及不上。”
金穗心道:“正是這樣才叫人擔心。要是他將那女孩子平常看待倒也不要緊,偏這樣,我有一點兒擔心。”
俞故笙握了她柔軟的一隻手在掌心裏,揉捏著道:“擔心什麽?總是他自己的日子,你把利害關係跟他一說,至於要做怎麽樣的決定,那便是他自己的事。”
金穗心不相信他一點兒都沒有察覺出來小美的不同之處。隻是,他這樣輕描淡寫的掠過,倒像是不怎麽願意和自己深談的樣子,叫金穗心即便有話,也不曉得怎樣說下去了。
“他說你答應了要幫他去跟那個女孩子提親,我想知道,你是怎樣想的。”
俞故笙便笑了起來:“你什麽時候在意這些事情了?”
金穗心見他不回答,便有意握著他的手晃了一晃。
她難得露出這樣子撒嬌的小情態來,讓俞故笙啞然失笑,想了想,才說:“總是兄弟一場,不論好壞,總要幫他一回,至於給的這個機會他是不是接得住,那就要看他自己了。再多的,我也做不了什麽。”
明明是在講堅哥的事情,可是金穗心卻猛然的一僵,下一秒便意料到俞故笙潛在的意思。他知道她是借著堅哥的事情在暗示他方潤生的野心,而他也同樣的借著堅哥的事在告訴她,即便方潤生有心想要奪青龍幫的這個位置,他也不會因為明曉得這個位置如今是唐韶華的眼中釘肉中刺,遲早都要被唐韶華拔除,而順勢就讓方潤生來跳這個火坑。他不是為了保住自己的位置,保住自己手中的權勢和財富才霸占著青龍幫第一把交椅的位置,而是想要保護方潤生。
金穗心眼中隱隱有了淚意,她無奈的歎了一口氣,即便她私底下做了那麽多又有什麽用呢?隻怕都是叫他看在眼裏的。她做的那些事,他同意了,肯配合,才能成事。可要是他有他的打算,就算她一應皆打算好了,又有什麽用呢?
這些時間來的籌謀和一鼓作氣,瞬間都成了煙塵。金穗心忍不住眼眶發熱起來,想要哭,又無法掉下淚來。她的男人,不單是有大義,更是有大仁的一個男人,她要怎麽樣才能怪他?
見她沉默著不出聲,俞故笙知道她是心裏頭又難過了。他也感到無可奈何,她難過,他心裏的難受不會比他少,隻是,他固有的原則,如何好去打破。
握著她的手,將她帶到自己的身前來。圈了人在自己的懷中,他捏著她的手指尖,放在唇邊吻了吻,道:“穗心,我這輩子並無甚遺憾,所作所為也都對得起天地,唯一對不起的,隻有你。唯一可說的遺憾,也隻有你。”
金穗心不再如上一次那般,伏在他肩上哭,眼中雖是通紅的,淚卻始終在眼眶中盤旋,未曾掉落下來。
她帶著鼻腔輕輕的“嗯”了一聲,好一會兒才微微啞著嗓子,像是話家常的跟俞故笙說道:“其實這兩天我也去了醫院好幾回,慧敏的情況看起來還好,就是不認得我了。你說,她還有沒有會清醒的那一天?要是她清醒過來,我們怎麽樣安排她好呢?她又肯不肯接受咱們的好意?”
俞故笙撫著她的肩,眸光微暗,他道:“那就留一筆錢給她,至於她想要怎麽辦,咱們也不必去管了。你對於她,總是仁至義盡。”
“我這個人親緣薄,父母早逝,堂姐妹落得這樣,連自己唯一的弟弟,也將我恨著。”
“金敏傑要當真恨你,也不會那樣簡單的就任你製服。”
俞故笙輕聲寬慰道:“你當他的本事就隻有那麽點兒?我聽說,他在陸軍士官學校可從來都是數一數二的名次。在格鬥技藝上也是獨樹一幟。否則,你跟他關係那樣親密,何故武川流的人會聽信了他的話,還讓他回國來接這一趟任務?”
金穗心不禁詫異:“你的意思是,他那天是故意被我刺中,借此好被我挾持?”
俞故笙點了點頭。
迎著金穗心難以置信的目光,俞故笙道:“隻有這樣他才能順利從東洋人的手中脫困出來,一是假死,一是可借著唐韶華與北平內閣來保自身的安全。”
“可是唐韶華……”
俞故笙給了她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接著道:“他是一個聰明的人,唐韶華亦是一個聰明的人。聰明人與聰明人打交道,從來不會做損人不利己的事。我得到消息,唐韶華預備籌建中統局,你弟弟是這方麵的行家,唐韶華有意讓他來辦這件事。現在把人關著,不過是做做樣子,經由八姨太,製造一個兩人可以坐下來談判的機會。”
金穗心先是怔愣著,聽到這裏,她眼睛一眨,眼中的淚便掉了下來:“要真是這樣,那就好了。我還以為,他要恨上我一輩子的.……”
她想了想道:“我要拍一份電報過去,讓八姨太替我跟他說兩句話。”
俞故笙道“好”,兩個人靠在一塊兒看那窗外新出來的月亮。
金穗心看著那月亮,便想到剛結婚那會兒,她總是一個人在房間裏,從二樓窗戶看出去,孤零零的一輪月亮。
“我沒有想過,會和你有這樣一天。”
俞故笙道:“我想過,日日夜夜的想,到今天,終於成了真。”
他說:“穗心,明月為證,我俞故笙這一生,隻有你。”
從未有過別人,他孤獨漂泊、輾轉伶仃了這麽多年,始終隻是為了等她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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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之後,就在大總統就職典禮舉行的前三天,俞故笙讓金穗心代替自己前往北平參加儀式。
而金穗心所乘坐的火車剛從上海火車站開出去,便中了埋伏。
東洋人在軌道旁埋置了炸藥,火車一開過去,轟然作響,整節車廂毀於一旦,至於車上的人,也是死的死,傷的傷。
據說俞故笙的太太金穗心也死在了這一次東洋人的暗殺之中。
唐韶華趁機成立了中統局,專門針對東洋人這等鬼祟奸詐的刺殺計劃,進行反擊。
俞故笙因此而消沉下去,與他一同在南京拚殺的方潤生卻趁著這個時候說動青龍幫的叛徒,在俞故笙前去拜祭金穗心時,發動暗殺。
據說,俞故笙身死當場。方潤生帶人衝進了華界的青龍幫堂會。
俞故笙身旁的季修年季先生力挽狂瀾,在他和堅哥的聯手反擊下,方潤生雖坐上了青龍幫第一把交椅的位置,卻並不能夠接收左右青龍幫名下所有產業。
季修年跟堅哥將大部分產業變賣至南京一巨富手中,興隆公司也被拆分為二,一半被賣,青龍幫幫主則一半,而中間牽線者,正是早前留在南京的喬老。而後,季修年跟堅哥一同離開上海,去了香港。
這一場紛亂持續有將近一年多的時間,一年之後,北平內閣第一次會議召開,方潤生的屁股還未坐穩,唐韶華就發出了要讓所有幫派組織消失,還平民百姓一個安定生活的聲音。剛從混亂中過來,還未安定下來的青龍幫內頓時人心惶惶,方潤生受到的質疑也是此起彼伏。各方勢力都開始對他施壓。
上海灘的暗潮洶湧,在平靜的表象下,再度風起雲湧。
而這一切,都與遠在香港的人不再有任何關係。
堅哥看著那半山上舉目遠望的兩人,跟季修年說道:“要不是你當初派人告訴我小美有問題,可能他們現在登高遠望懷念的人之中,也要有我一個。”
季修年笑道:“這也是意外之喜。要不是方潤生,哪裏有咱們的眼下?”
堅哥笑了起來:“不知道方潤生那小子現在怎麽樣。前幾天看報紙,說他被另外一個小幫派的人追著砍了半條街,還好司機到的及時,否則,那報紙上的頭條就要變成青龍幫幫主橫屍街頭了。”
季修年看著遠處,笑而不語。
那兩人相互依偎著站在一塊兒,畫麵靜謐又和諧。令人心中也不由的生出一種平靜的感覺。
他從沒有想到自己會有遠離那片出生和成長的土地的那一刻,但是現在,他卻覺得,即便遠在異地他鄉,也沒有什麽可遺憾的。
風光過、落魄過,風風雨雨闖蕩過,最後選擇離開那些會讓人迷失與困惑的漩渦,過上這輩子最平靜溫和的日子。
其實,他們這些人一直所求的,就是這樣的安寧時光。
堅哥拍拍他肩膀:“走了,別妨礙他們兩個親親我我。”
季修年說:“好。”
他們兩個能有今天,真的不容易,讓他們再溫存一回兒吧。往後,大家的時間還長著,有的時候再聚。不急在這一時。
堅哥搭著季修年的肩膀漸行漸遠。
夕陽的餘光灑在半山上那相依相偎的一對璧人身上,溫和而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