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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隱疾

  酈蘇說得雄心壯誌的,就連雲河聽了都覺得十分振奮,覺得眼前這一位是明君,他甚至在心裏憧憬著,如果酈蘇能重登皇位,說不定無上國的人們真的能過上太平的好日子。


  然而,唐紫希卻不這麽認為。


  酈蘇是她從河裏撈上來的。


  這個皇帝被甄王所逼,寧願投水一死,也不願意交出玉璽,的確是有骨氣和勇氣,起碼保住了自己的尊嚴。


  隻是,對於下民,酈蘇跟甄王一樣,都是視之為螻蟻的。


  這從他剛來到船穀,看到小昂他們的態度可見一斑。


  還有最重要的是,在樹林溫泉,酈蘇竟然把雲河當作奴仆,還揚言出價將雲河買下來。


  可見,酈蘇心裏的尊卑觀點是非常分明的。


  讓他平等地對待所有下民,似乎不可能。


  現在什麽都答應,估計隻是想順著雲河的意思,是想得到雲河的信任,畢竟他還要靠雲河的船才能到達河底開啟蒼穹神晶礦脈的寶庫大門。


  唐紫希擔心單純善良的小丈夫會被皇帝所騙。


  跟皇帝談合作,各取所需可以,但是談心,就萬萬不可!更不能完全相信他的!

  唐紫希暗暗地想著,待這次恰談結束,得要找小丈夫做思想工作,提醒他對這個皇帝多留個心眼才行。


  並不是唐紫希小氣,而是有前車之鑒。


  唐紫希又憶起一段悲傷的往事……


  很久以前,還在紫雲星的時候,有一天自己隨雲河去火狼國曆練,雲河在半路上好心救了一個落難的皇帝,那個皇帝叫做蕭丹。


  雲河把他視作兄弟,真誠相待,並護送他回國。豈料這個蕭丹非但不感念救命之恩,還過橋拆板,刺了雲河一刀,將雲河推入萬丈深潭。那一劫,雲河曆盡痛苦,受盡折磨,如今他的心境如此憂鬱,跟那時候烙下的陰影不無關係。


  而現在,看到酈蘇對雲河過分熱情和青睞,唐紫希頓時就有危險意識。


  女人的直覺都是挺準的。


  況且,酈蘇是唐紫希帶回來的,她不想悲劇重現,更不想引狼入室。小心一點,是錯不了的。


  雲河和酈蘇達成了合作的共識之後,便開始深談合作的細節,比如說出發的日期,水下應該走的路線。


  雲河給了很多意見。


  在這次重傷之前的一個多月裏,雲河幾乎每天夜裏都有沿著靈河流域探險,對這裏的地形已經了如指掌。而他又是金剛號的創造者,對船的性能無比熟悉。


  雲河的意見,酈蘇基本上都是點頭同意的。


  酈蘇也分享了遠古時代留下來的珍貴典籍關於神晶、穹蒼之神以及神殿的一段記載。


  在遠古時代,靈山上有一座神聖的神晶,是穹蒼之神的神邸,後來不想再受到神靈縛束的酈氏皇族的先祖使用秘術企圖將神靈煉化為奴仆。


  隻是奴化神靈並沒有成功,反而激怒了神靈。神靈向無上國降罪,世間風雨失調,瘟病蔓延,死傷無數,無上國成了地獄。先祖殺不了神靈,便將神靈的靈魂封印在神殿裏。


  氣憤的神靈無法逃離,便詛咒了這個世界。


  那一天,世間的人全都失去了靈力。


  神殿也連同穹蒼神晶一起沉入河底。


  由於這個世界的人全都失去了神力,更沒有人幫神靈解除封印。


  而那個封印,不需要施布者的靈力來維持,可自行運轉。


  即使世間再沒有人能使用靈力,這個封印依然存在著。


  於是穹蒼之神便一直沉睡在河底的神殿裏,年年歲歲,直到滄海桑田,當年犯了過錯的酈氏先祖早就作古了。


  而失去神靈的庇佑,無上國繁衍下來的後人卻一代不如一代,體質出現了分化,很多人出自出以來,就退化成廢體質。


  而淪落的不隻是人們的體質,就連人們的靈魂,也漸漸被貪婪所侵蝕,禍患年年不斷。


  酈氏皇族為了榮耀,卻將這段殘酷的過去掩埋在塵土之下。


  人們麻木於現實悲慘的生活,早就忘記了過去曾經的輝煌。


  大多數人如螻蟻般,窮其一生掙紮,也逃不掉淪為奴仆,最後痛苦死去的命運。


  這個國度就像一顆已經腐朽的大樹。


  而能拯救這個國度的唯一辦法,就向打開陳封的結界,重奪蒼穹神晶,讓沉睡的神靈重現於世,祈求神靈的原諒,隻有得到神力,方可淨化世間的唳氣和醜陋。


  然而,就連酈蘇也不敢肯定,穹蒼之神會否原諒曾經背叛他的人。


  酈蘇說到悲愴之處,臉色突然煞白,兩行鮮紅的血從他鼻裏涎下。


  天啊!皇帝怎麽了?這瞬間的變化,讓在場所有的人都措手不及。


  酈蘇卻不慌不忙地從懷中掏出一塊錦帕,將鼻下的血跡抹掉,動作非常嫻熟,好像對這種事情已經應對自如,駕輕就熟,他還輕笑著自嘲道:“抱歉,寡人身患舊疾,讓你們見笑了。”


  唐紫希心裏吐槽:這個皇帝一直盯著雲河,該不會是被雲河的盛世美顏迷住,一時激動過頭,心跳加快,以致於鼻孔都滲血吧?

  這也太誇張了!


  與唐紫希的心思不同,雲河則擔心皇帝的健康狀態。


  “陛下,您這樣有多久了?”雲河擔憂地問。


  酈蘇淡然地苦笑:“已經有半年。不妨跟你們說,寡人從小就體質孱弱,若不是皇宮裏頂尖的大夫雲群,寡人估計早就夭折。但是在半年之前,寡人得了怪疾,病入骨髓,藥石無醫。太醫說,寡人隻剩下一個月的命。本來寡人這次去神殿祈福,就是替先祖所犯的罪向穹蒼之神贖罪,祈求神靈能多給寡人幾年陽壽,好歹也要將江山平定,沒想到甄王就借機起事。寡人不知道能不能堅持到重登帝位那一刻。萬一寡人在半路倒下了,永遠都醒不過來,那麽雲穀主,這個玉璽就是你的了。”


  他說這番話的時候,透著淡淡的淒涼,仿佛在交代身後事似的。


  雲河聽了,那裏還能淡定?

  這個皇帝寧願投水自盡,都不肯將玉璽交給甄王,而此刻卻毫不設防地將玉璽放在自己麵前,還坦然死後玉璽由自己來保管,這豈不是等於將江山拱手相讓?

  唐紫希聽了,驚得不輕!


  這個皇帝,怎麽在雲河麵前判若兩人,還說自己身有絕症,說得那麽可憐的?


  沒錯,跟其他無境的人相比,皇帝的確體質孱弱很多,但也不至於得了絕症吧?


  唐紫希幾乎懷疑自己的耳朵聽錯!


  想騙取信任,什麽理由不可以呢?

  但是,堂堂一個皇帝,不可能會為了得到雲河的信任,就騙這麽一個彌天大謊,詛咒自己得絕症吧?


  唐紫希一時雲裏霧裏,半信半疑。


  雲河已經坐不住了,他走到酈蘇麵前,恭敬地說:“陛下,我略懂醫術,如果陛下不嫌棄,可否讓我把個脈?”


  酈蘇望著雲河,眼眉欣然地笑了笑:“雲穀主謙虛了,寡人早就聽聞你的醫術超群,仁德仁術,是鳳來穀的第一神醫,能治好世間的奇難雜症。反正寡人已經沒救了,雲穀主不妨一試。”


  說著,酈蘇就挽起衣袖,把手腕平擱在桌麵。


  雲河雙指輕輕地按下去,用神念探進,在酈蘇全身掃描了一遍,片刻臉色凝重。


  酈蘇並沒有騙自己!


  他果真得了重疾!而且病在生血的骨髓!

  正常的人,骨髓是用來造血的,比如產生運輸氧氣和營養的紅細胞,以及負責免疫和吞噬異物的白細胞。


  而酈蘇的骨髓,不斷增生出異常的白細胞。這些異常的白細胞把正常的紅細胞吞噬了,發展到後期,還會擴散至全身,隨著機體的衰褐,就會奪走病人的生命。


  在地球,這種病又叫血癌或白血病,的確是一種絕症。


  看到雲河臉色不大好,酈蘇便知道自己的情況極不樂觀,他淡然地說:“寡人已是無藥可醫,雲穀主不必心憂,寡人早就想通了,這裏沒有外人,你直說無妨。”


  雲河一臉凝重地說:“陛下,你非但疾在骨髓,一身壞血,命不久矣,體質中還沉澱了大量的毒素,這並非一朝一夕,從而導致陛下舉而不堅,無法續繼香火。”


  酈蘇淒涼地低語:“雲穀主的醫術果然高,一針見血說出寡人的痛處。即使沒有這個急病,寡人一向體弱多病,怕且也不是長命之人,豈料陰險的甄王已經等不及,他暗中派人在寡人的食物裏下了慢性的毒,令到寡人得了不足之症,喪失為人之父的能力。要是寡人膝下又無子嗣,一旦寡人駕鶴西去,那麽甄王就會成為皇位的第一繼承人,順理成章登得帝位。”


  雲河的手指輕輕地放開了酈蘇的手腕,他平靜地說:“陛下雖然久病,但是這病在我看來並非無可救藥,我有一方,可幫陛下續命,隻是陛下得聽我的。”


  “什麽?寡人還有救?”酈蘇顯然十分激動,他用難以置信的表情望著雲河,仿佛雲河就是他的救命稻草。


  雲河回答:“我可以用自身的靈力幫陛下洗經伐髓,剔除沉澱在體質裏的雜質,再以靈丹幫陛下調理。但是由於我的境界低微,最近又頻頻受傷,靈力不足,因此一次的治療不可能徹底根治,恐怕至少要進行十次,甚至更多。”


  唐紫希頓時緊張了!


  即使酈蘇所言不虛,雲河的診斷不誤,但是酈蘇畢竟是一個無境的人,用紫蓮救一個比自己高出一個大境界的人,實在太消耗靈力了,搞不好連小命都要賠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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