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五十六.狗肉火鍋
特務連一氣跑出上十里地,已聽不到鬼子營地的槍聲。江海龍發現有四名戰士扛著黑乎乎的大東西,步態有些不穩。他把戰士招過來,才看清每人扛的居然是一頭耷拉著腦袋,伸著長長舌頭的大狼狗。一頭大狼狗有八十多斤,加上自身裝備每名戰士負重上百斤,再強壯跑了這麼久也累得夠嗆。
「你們扛著死狗幹嘛,有體力還不如多扛幾箱彈藥!」江海龍責備道。
四名戰士氣喘吁吁,把狗換了一下肩,低頭沒吭聲。
「嘿嘿,是我要他們扛的,他們應背的彈藥我們都帶上了。」王大力精神抖擻趕過來陪著笑解釋,他和身邊幾位身材高大的戰士肩上都扛著兩個彈藥箱。
江海龍沒好氣道:「我就猜到是你要他們乾的。」
王大力有愛吃狗肉的嗜好,箇中原因曾告訴過江海龍。他七歲時還尿床,其母打聽到一個偏方,吃狗肉可「緊火」,治遺尿。於是煎、炒、燉,煮,辦法想盡,幾乎讓他吃了一年的狗肉。也不知是年齡大了,還是狗肉的作用,這廝不再尿床。同時,吃狗肉也上了癮。一周不吃,心裡就饞得發慌。別人家過年腌制臘肉,他家裡必須腌制幾腿狗肉。
當年在東北軍時,他的軍餉大部分送給了城裡的狗肉店。抗日猛虎隊起初生活困難,常派人進山打獵。別人打的是野兔,山雞,他時常帶回幾條野狗。江海龍問他野狗嗅覺靈敏,跑得夠快,是怎麼用刀幹掉的,怎麼專找野狗下手?他紅著臉說出自己的「隱私」,說也許是狗肉吃多了,無形中有股「殺氣」,狗看到自己腿打軟跑不快。
他吃過許多狗,就是沒吃過狼狗。加上近日鬼子進山清剿,每日槍炮聲不斷,附近野獸包括野狗都跑光了,已有一段時間不知狗肉味。今天看到打死了四頭健壯的狼狗,他哪裡會放過!
回到駐地,王大力帶著戰士連夜給狼狗剝皮,剔骨。特務連是江海龍特殊關照的單位,有自己的訓練場和伙房。江海龍打著哈欠想去休息,被王大力死死拉住,說:「隊長,你可不能走。」
江海龍說:「老子又沒吃狗肉的癮,拖我幹嘛?」
王大力訕訕地說:「這,這辛辛苦苦弄回的狼狗是被毒箭射殺的,你不吃,戰士們誰都不敢吃。俺雖然愛吃狗肉,可要是因為好這一口而出了意外,還是覺得不值。你是醫生,毒藥是你配的,應該知道解毒吧?」
江海龍哈哈大笑道:「老子以為你見了狗肉就不要命了!罷了,看在你們今晚作戰有功,就幫你一回,記住,下不為例!」
戰士們一陣歡呼。
江海龍沒告訴這幫傢伙實況,他配的「見血封喉」乃劇毒,是在獵人配製的藥方上稍改了一下處方的,見效快揮發也快,否則獵人們也不敢將毒殺的野獸食用了。狼狗死了這麼久,再加上洗泡,煮熟,藥性早就被稀釋、綜合、分解,揮發得沒有一點毒性了,只是排毒器官肝,腎等內臟不能吃。他沒把話說穿,是怕這些傢伙吃狗肉上癮,以後有事沒事找鬼子狼狗下手。這幫傢伙現在仗著學了一身本事,天不怕地不怕,沒有什麼事不敢幹。
他乾脆好人做到底,到醫院中草藥房弄了一些野生蘇子、草殼,茴香等物過來,教戰士們做狗肉火鍋。他研究過中醫,過去的郎中都會配鹵葯,佐料,那些天然植物調製出來的味道,是現在的味精、雞精,香精啥的無法比的。
江海龍的方法很簡單,在幾口大鍋內放入水,將洗凈泡好的狗肉放入鍋內煮沸,撇去浮沫,撈出狗肉,切好拌上藥材、姜、蒜、鹽,干辣椒末等入味,把狗骨頭湯煮成乳白色,再將狗肉倒入其中。頓時香氣撲鼻,令人垂涎欲滴的「江氏」火鍋便做成了。
戰士們見江海龍毫無顧忌狼吞虎咽,都放心地吃起來,人群中不時響起一聲驚嘆。
「狗肉專家」王大力埋頭苦幹了好一會兒,才咂著嘴巴說:「這味道,絕了!湯鮮而爽口,肉有嚼頭,肥而不膩,瘦而不柴,吃進肚裡,打出來的嗝都是香的。老子吃了那麼多年的狗肉,就這頓最過癮。到底是狼狗,既有狼肉味又有狗肉味……」
「狗屁!」江海龍說,「狼狗是指外形象狼,而不是專門指狼和狗雜交所得的動物。這種狗主要分為德牧、黑背,狼青等,現在的日軍狼狗主要是德牧,有的是德牧和土狗的雜交種,咱們今天吃的就是這種狼狗。
王大力邊吃便給大家介紹:「聽俺家鄉的土郎中說,狗肉大補,滋陰壯陽,冬天吃了暖身去寒,夏天吃了發汗解表……」。
「狗日的,老子說今日特務連怎麼不領後勤安排的宵夜,還擔心做得不合你們胃口過來看看,哪知你們躲在這裡吃狗肉,趕快給老子滿上一碗!」王大力未介紹完狗肉功能,後勤團長二虎子大著嗓門,風風火火推門而入。
王大力殷勤地連湯帶肉給他盛了一小碗,說:「團長大人,不是俺捨不得,這狗是被毒殺的,味道雖好,不能多吃。」
戰士們掩嘴竊笑。
二虎子小心翼翼嘗了一塊狗肉,一勺湯后,嘆了口氣,心有不甘恨恨地說:「媽的,這味道,可惜不敢多吃!」
戰士們失聲鬨笑。
「再來兩碗!」二虎子發現了貓膩,看著滿地的狗骨頭,王大力那廝打著飽嗝筷子還不停往嘴裡送,挽起袖子橫下心來指著微笑不語的江海龍豪氣地說,「要吃就吃好,老子就不信隊長會看著手下被狗肉毒死!」
幾名戰士捂著肚子跑離餐桌,怕笑得把剛吃進的美味當場噴出。
王大力說:「姚排長,你吃得比老子還多,先歇會兒,去,帶幾個戰士到後勤多搬幾壇酒來,說咱要和他們團長喝幾杯。」他吃得差不多了,才覺得這頓缺點什麼。
一米八幾的姚排長皺著眉頭說:「俺還沒吃飽,再說你知道的俺戒了酒,叫他們想喝的去搬吧。」
王大力笑道:「我忘了你早不喝酒了。」另外安排幾個戰士去了。
二虎子怪腔怪調說:「姚排長,不會是對咱後勤有意見吧?把你治成這樣,都是隊長的主意,要俺下的狠手,咱只是奉命行事的。」
後者一臉苦笑。
姚排長作戰勇猛,以前可是嗜酒如命,酒量大得驚人,綽號「姚二斤」。這廝酒量大,酒品卻不咋地,上桌喜歡不依不饒挑戰群雄。一旦喝高,要不就興奮異常,找戰士和他對練,雙方不打得鼻青臉腫不放過手。要不就呼呼大睡,雷打不醒。
江海龍不反對手下喝酒,但規定一條,自己把握,都要見好就收,醉酒誤事者重罰。他經常親自訓練特務連,對這幫人的情況了如指掌。
姚排長一次晚上喝醉,次日出早操起不來。
當日正帶隊訓練的江海龍一腳把他踹醒,冷笑說:「軍中無戲言,我有言在先,你自己看如何處理吧!」
姚排長嚇得酒精變作冷汗出了,說:「您怎麼處理都行,只要別讓我離開特務連。」特務連在獨立旅訓練最苦,待遇最高,打的仗最多,死的人最少,戰士個個都是殺鬼子以一當十的好漢,且義薄雲天,遇到危險,都會毫不猶豫給戰友擋子彈。被選入特務連未被淘汰的人,不出半年,個個一身本事,牛皮哄哄,在獨立旅可橫著走。姚排長覺得要是被趕出特務連,還不如讓他在戰場上「光榮」好受些。
江海龍說:「那好,念你過去立過戰功,就罰你到後勤喂一個月豬。」他給二虎子如此這般交待一番,二虎子自是點頭答應。
姚排長老老實實餵了一個月豬,二虎子對他熱情相待,每頓都安排高手輪番和他喝酒。一個月下來,他每餐飲有酒,食有肉,人卻瘦了一圈。
常言道醉一回酒量大一回,人家是幾天一醉,他是一天三餐皆醉。酒量越喝越小,到後來吐的比喝的要多,端起酒杯便反胃,白的綠的直往外嘔。白的是食物,綠的是膽汁。江海龍給他用的是心理學上的「厭惡療法」。
一個月後回到特務連,姚排長從此滴酒不沾,特務連的戰士再也沒人敢貪杯喝醉了。
今日酒過三巡,戰士們都起身告辭。
江海龍問二虎子:「仗打了這麼久,後勤還跟得上吧?」
二虎子邊吃邊回答:「彈藥糧草沒問題,就是藥品快用完了。」
江海龍感嘆道:「部隊傷亡一千多,傷員有大幾百人,每天還有新傷員增加,藥品是我最擔心的問題,必須想法儘快解決。」
二虎子把第三碗狗肉連湯一起吃完后,不慌不忙說:「我派的人下山偵察后回來報告,鬼子把傷員都運到了南山礦區,現在那裡不僅設了日軍醫院還建了臨時倉庫,裡面有不少藥品、軍火,糧食。」
江海龍頓時眼睛發亮,說:「這頓狗肉火鍋沒讓你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