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如故（十）
堯月眉頭一皺， 莫不是歡兒還有其他的姑姑？自己卻從來不曾聽她談及過此事。
歡兒臉色明顯一變，似是轉身想走，卻又被天帝夙笙反手抓住，將她抵在了懸挂著琉璃燈盞的廊下，藍色的流蘇垂下，擋住了堯月的視線。
看不清他們的神色，只能聽見他們說話的聲音。
「你姑姑？就是那個斬月？既然是這樣，你為何不告訴他們的關係，為何你要插手他們之間的事情？」
夙笙的聲音壓低了。
一團火光陡然間炸出來，廊下的那盞琉璃燈立刻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言歡從天帝的桎梏下逃脫出來，一個躍身，已經立在了庭院當中，「你又有何資格來插手我們之間的事情？」
夙笙的少年臉上，眉頭深深擰住。
「小歡兒。」
他忽然低低出聲。
言歡垂下頭，紫色的長發滑過肩膀，半掩住她的臉龐，一身赤色錦袍，顯得她的身形更加瘦削。
堯月心驚，這段時間她一直住在香雪海，幾乎將全副心思放在了桓郎的身上，是以有些忽略了歡兒，怎麼短短時間內，言歡就瘦了許多！
言歡的聲音忽然變得悠遠，「夙笙，我是真的喜歡過你。」
「現在呢？」
夙笙的眸光微斂，緊緊盯著言歡。
「現在？我已經成親了。」
「那又如何？」
夙笙不以為意，語氣隨意，可是堯月看的分明，他的手在暗中拳起，只不過言歡自己一直垂著頭，也沒有看到夙笙現在這副緊張的模樣。
「我立下了妃君，我已經有了夫君。」
夙笙冷笑一聲，「你們圓房了？」
言歡猛然間抬起頭來，「對！圓房了！你是天帝，我是魔君。仙魔不兩立。以後莫再找我，以後也莫再誆我上來！否則，休怪我不念往日情分。」
「你若是願意，我的天妃之位，就給你。」
這話一出，就連神魂在暗中喟嘆的堯月都一驚。
言歡卻轉過了身，背對著夙笙，「天帝若是願意，本君倒是願意把妾君的位置留給你！」
她仰頭大笑，聲音里透著說不出的張狂和輕蔑。
可若是在往日，堯月必定是要贊一聲，言歡終於長大了，魔君的霸氣，王者的威嚴，盡顯。
只是此刻，堯月不無論如何也笑不出來，因為她分明看見，言歡的眸光中帶著淚，她仰頭的瞬間，一串晶瑩淚珠快速滑過臉頰，沒入了赤色錦袍中。
言歡眸光里的脆弱也像是淚珠一樣快速消失了。
言歡飛身離開，走之前，三昧真火燒盡廊上的所有琉璃燈盞，火光驚動了巡邏的天兵守將。
她在那些人的面前消失，那些守將能堵住的，不過就是那位天帝夙笙罷了。
諒他也不敢在自己的部下面前和魔君牽扯不清。
夙笙揮退了手下，忽然間對著堯月的方向望過來，厲喝一聲，「出來！」
被夙笙發現了！
堯月立時捏訣想要退回元身，卻被陣法困住。
無奈之下，她只好用神魂現身。
天帝夙笙看見是堯月，倒是不意外，「斬月大人，卿本佳人，奈何做賊？」
堯月不以為意，「我關心歡兒。夙笙，需要我提醒你一句嗎？閣下的年紀，足足可以做歡兒的老老老老老老老老老祖宗了。」
意思就是注意點年紀，別老牛吃嫩草，臉皮委實太厚了些。
夙笙少年的臉一怔，面色瞬時陰沉，「斬月大人既然來了，那就不如在九天上多呆些時日。」
堯月就被變相囚禁了。
堯月倒也不怕，被專門放在了一個宮殿中，天帝夙笙也不怠慢她，各種水果都送上來。只是有一點不好，堯月不能回到自己的元身去。
九天上的蟠桃味道鮮美，堯月一個下午啃了五個，當天帝夙笙披著滿身溫暖夕陽走進來的時候，她正啃完最後一個蟠桃，桃核被她刺溜順手扔到了夙笙邁進來的那隻腳下。
他的腳步一頓，跨進來的腳步，收了回去，也不進來，負手立在了門口。
「斬月大人，有人來看你了。」
堯月一愣，莫不是歡兒來找自己了？
她的目光瞬間警惕。
天帝夙笙似乎是看懂了堯月的意思，苦笑一聲，「不是她。我倒是希望是她。」
他被轉過身，從袖中掏出一面鏡子，鏡子吸收了夕陽，發出金燦燦的光芒，緩緩地升起，懸在了半空之中。
鏡面中雲霧翻湧，模糊的景象越發清晰，竟是露出了一張驚為天人的臉。
那是狐君鳴玉。
「他來幹什麼？」
堯月一開始以為是言歡或者是桓郎，害怕她們貿貿然上到九天來，天帝夙笙會對他們不利。可是看到是鳴玉之後，她的心思就徹底鬆了。
堯月從桌上捻起一片糕點，放入口中，細細嚼起來。
天帝夙笙回頭對堯月一笑，「斬月大人，好戲在後頭。」
他神神秘秘地說完，就扶負手施施然走開了。
「能有什麼好戲！」
她不屑，轉頭捧了茶盞，剛喝了一口，余光中忽然掃到鏡面中出現了一個白衣勝雪的背影，好生熟悉。
等著裡面傳來鳴玉低沉清冽的聲音，「阿月。」
那一口茶水立時就噴了出來，幾乎嗆得她眼淚水都要出來。
她就說那個背影如何熟悉，那不是她自己又是誰！
堯月禁不住磨牙，這個天帝，居然用了她的元身，去迷惑狐君鳴玉！
「鳴玉，你終於來了。」
鏡子中的「堯月」忽然間奔上了前，一聲嬌滴滴的鳴玉，凄慘中帶著哽咽，哽咽著帶著軟糯，軟糯中滲出春情。
堯月在這邊立時抖了一抖，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臉，自己何曾會這般作？
可有些人卻根本就看不出來。
鏡中的鳴玉就將「堯月」抱住了。
「阿月，我一發覺你不在臨淵，我就來尋你了。莫怕，莫怕，我在這裡。」
堯月一手怒拍桌面，糕點盡數碎成了渣。
這頭狐狸果然是對自己有不軌的意圖，監視著她的一舉一動，否則她怎麼來九天沒有多久，他就找上來了！」
讓堯月更加憤怒的在後面。
只聽到鏡面裡面鳴玉忽然間聲線緊張，「阿月，你的身體怎麼這般燙？」
「堯月」嬌弱地回應，一手扯開衣服，圓潤的肩頭露了出來。
「我好像中了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