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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不如故(十四)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青卿凄厲地慘叫起來,撕心裂肺,拚命掙扎,卻因為手腳被牢牢捆綁住,只能像一隻蟲一樣,劇烈地抽搐蠕動,卻無法緩解眼部傳來的痛意。 

  青卿的下巴忽然間被堯月抬起,僅剩下的一隻眼睛被人強迫著撐開,堯月面上帶笑,像是冰雪一樣的人,此刻滿手血污。 

  「我和你無冤無仇,你為什麼……」 

  青卿再沒有了剛才罵人時候的氣勢,眼淚淌著血,在面上肆虐,她現在只感覺到恐懼,尤其是堯月放在她僅剩下那隻眼睛上的手,指尖的鋒利,就在肉上,隨時都能輕易刺穿她的眼睛。 

  「無冤無仇?」 

  堯月嗤笑,將一團血肉模糊抬到了青卿的面前,雙手用力一合。 

  青卿瞳孔劇烈收縮,對他們神鳥一族來說,除開了元丹,眼睛便是最為重要的了。她的眼珠子,就在堯月的手中碎成了一灘血跡。 

  「輕輕一戳你的眼,你就疼得死去活來,現在我專門來挖出來,你覺得滋味如何,是不是銷魂蝕骨,疼得全身都恨不得死了才好?是不是覺得肌膚的每一寸都像是被劇烈啃食,恨不得將自己臉上的肌膚都挖了才能緩解剜眼之痛?」 

  堯月忽然間嘆了一口氣,鬆開了對青卿的桎梏,招來了清水,將自己的手洗凈了,這才看向趴在地面上,像是一條死狗一樣,苟延殘喘的青卿。 

  「剜去你一隻眼的感覺,都讓你要死要活了,若是我再剜去第二隻眼呢?」 

  青卿立刻蠕動起來,拚命地想要往後退去,僅剩下的一隻眼,驚恐地看著堯月,「不要,不,不要,我求你。你不能這麼做,九天是不會放過你的。鳴玉也不會放過你的,我就算是被他休了,也曾經是他的妻子!你不能這麼對我!」 

  青卿的反應讓堯月發笑。 

  這個人一會哀求,一會威脅,怕是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了,足見她是多麼的恐懼,恐懼到失去了理智,只剩下骨子裡的本能反應在此刻掙扎著。 

  「你是他的妻子?如果說鳴玉知道,當年你是怎麼對待他前一任妻子的,你以為他會怎麼做?他到時候會怎麼對你?」 

  青卿立時愣了,看著堯月的臉發怔。 

  眼前這個妖冶的美人,眼前一滴鮮紅欲滴胭脂淚的美人兒,怎麼會知道以前的那些事情? 

  「我什麼都沒有做過!」 

  青卿嘴硬。 

  堯月也不想和她在這些口舌之爭上面費工夫,眉眼間慢慢滲出戾氣,「青鳥,若不是你自己說漏了嘴,我也不知道你會跟初塵之間有血緣關係。當真是隱藏得夠深啊!」 

  「我,我……」 

  青卿本想狡辯兩句,可是想到剛才著實自己說出了口,本來是想脫身,誰知道,自己會將這件見不得光的事情說了出來。 

  「本來,我還想挖去你另外一隻眼睛,但是想想,這樣太沒有意思了。上天有好生之德,另外一隻眼睛,我應該去向在九天之上做了許久的尊貴的神後夫人討要了!」 

  堯月立時飛身上前,提起青鳥,將她往九天上扔去。 

  終於到了收拾這些人的時候了! 

  ———————— 

  一身宮裝的初塵正在庭院里,賞著花草。只覺得頭頂上一陣濕潤,好像是突然間有雨水降了下來,只是這莫名的雨水落在臉上,還有些溫熱。 

  她伸手一摸,手掌之間居然都是鮮紅! 

  驚詫的她立時抬頭一看,一個天青色身影忽然間從天而降,朝著她面門砸了過來。 

  初塵揮出一掌,閃身到了一邊,那個天青色身影發出一聲悶哼,正好砸在了花園中的石桌上,又滾到了石凳上,最後在地面上打了幾個滾,這才停下來。 

  血跡,落得到處都是。 

  「什麼人!」 

  初塵招手示意身後的僕從上前,年長的僕從上前,翻開了地面上像是一個血人的女人,撥開她面上的亂髮,臉色忽然間一僵,抬起臉,露出難色,「神后,這個,好像是,好像是……青卿公主。」 

  初塵也是一驚,「她怎麼會到這裡來?快,快把她抬走。」 

  堯月在空中隱藏了身形,將初塵的反應看的清清楚楚,若是真像是青鳥說的那樣,這個初塵是她的姐姐,但偏偏初塵一點心疼也沒有,第一個反應就是著急的想要撇開這一層關係。 

  連查看傷勢都懶得去做,就這麼著急的想要把青鳥送走,當真是……清醒地可怕啊。 

  當年的自己,是不是就是這樣,在初塵的理智當中,一點點的迷失了,陷入了她的局裡,粉身碎骨。 

  自己怎麼會對著這樣的女人掏心掏肺呢? 

  這樣的人,根本就沒心沒肺,只會狼心狗肺。 

  「神后好生心狠呢!」 

  堯月顯出了身形,飄飄然降到了庭院之中。 

  突然間冒出了一個人,在場的所有人都吃了一驚。 

  尤其是初塵,柳眉倒豎,大喝一聲,「你是何人?」 

  堯月負手,背對著所有的人,「我是何人,這不重要。我在路上,瞧見了青卿公主重傷躺在地上,昏迷的她,嘴裡一直念叨著初塵姐姐,初塵姐姐救我。讓我在九天好找,終於找到了花神的殿中。」 

  「是嗎?那多謝你。只不過,青卿應該去的不是花神的宮中,應該是回到神鳥一族的殿中。」 

  堯月轉過身,容顏驚人,帶笑的眉目chun色渲染,只不過眸底的那抹紅,還帶著冬未了的一絲寒意。 

  「神后何必這樣急著撇清關係,好歹也應該將她治療好了,再送走不遲啊。」 

  初塵眉目清冷,目光如刀般尖銳,盯著堯月眼角的那滴胭脂淚,「你有什麼資格來指責本后!」 

  堯月微微一笑,目光忽然間越過了初塵的身後,立在花影重重后的一抹紫色衣袍,她立時就猜到了那人是誰。 

  「青卿公主跟您什麼關係,為什麼在重傷的時候,會念著你的名字不停,神后自個兒心裡清楚。」 

  堯月拂袖而去。 

  初塵眼瞅著堯月的身形很快就消失在了天際,眉間蹙起,又看向了躺在地上,滿身血跡的青卿,眸光里是不加掩飾的厭惡,說出的話也是極為冷清的,「還不趕快把她抬走!難道要等九天的人都發現她重傷躺在我的院子裡面嗎!」 

  「父君,你怎麼站在這裡啊?」 

  身後忽然間傳來一道清脆的童聲,驚得初塵全身僵住,她立刻轉身。 

  花影后款款走出來一身華貴紫色的頎長身影。晏黎肩頭還有粉色落花花瓣,他蹲下身,將旁邊的小人兒抱起,聲音溫柔,「玉姬,今天的功課可有做好了?」 

  懷裡的小人兒撐開了手臂,軟軟地摟住了晏黎的脖子,瓮聲瓮氣地答道,「還不曾。有些地方不大明白。」 

  「哪裡不明白?」 

  「嗯,就是……」 

  他們兩個人,一大一小,就這麼說著話,背轉身子,朝著相反的方向,離她越來越遠。 

  從始至終,晏黎什麼話都沒有說。 

  「神后,您別擔心,估摸著花神大人應該什麼都沒有看到,不然他也不會這麼沉默。」年長的侍從在她的旁邊安撫道。 

  初塵雙手捏著衣角,用力地發白,「你不知道,他越是這樣平靜,怕是越……」 

  初塵說不下去了。 

  晏黎是自己心心念念想要嫁與的男人,她知道他心思深沉,她也是極為歡喜他的冷靜自持,可是現在,成親了這許多年,她忽然間就怕了這個男人冷靜自持。 

  發怒的話,至少說明他會在乎她。 

  可是他剛才的那副樣子,顯見的就是心裡沒有她…… 

  初塵在殿中坐了一個下午,終於還是忍不住,跑到了晏黎的正殿門口,想要試探一番,或者是主動壓低身姿去示好。 

  可是門口的侍從卻將她攔住了。 

  「花神大人此刻有事,任何人都不得打擾。」 

  她只好在門口等著。 

  半晌后,一個小小的赤色身影從裡面蹦蹦跳跳地出來了。 

  玉姬頭上的兩個小糰子分別用著白色珍珠穿住,飛揚的紅色裙角像是天邊的霞光,十分好看。尤其是她稚嫩臉上的笑意飛揚。 

  「玉姬。」 

  初塵見到她,立時眼眸一亮,怎麼就把自己的女兒給忘記了,只要讓她去說上兩句,晏黎必然就不會再說什麼了。 

  蹦跳的玉姬聽見這聲之後,歡快的腳步慢了下來,她沉默著,慢慢走到了初塵的面前,在距離她還有五步的時候就停了下來。 

  小小的人,仰著頭,看著突然間和顏悅色的母親。 

  初塵眉頭一皺,這張臉,每看一次,她就心頭不悅。因為這個孩子,既不像她,也不像晏黎,容色極為普通,長得極為像已經死了的堯月,當年的善水公主。 

  初塵從小就服侍堯月,同堯月一起長大,所以對堯月小時候的樣子都極為熟悉。 

  自己的女兒,居然長得像自己這一輩子的仇敵。 

  這也就算了,偏偏自己最愛的男人,還極為寵愛玉姬, 

  初塵心裡刺痛,整個九天都道他們夫妻倆感情極好,因為冷清的晏黎極為寵愛他們唯一的女兒玉姬。 

  可是她卻知道,晏黎實際上寵的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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