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曉王家村
一直到盧致風檢查完確定沒事以後離開,江恒都不睜眼看沈清竹,他耳朵整個都紅了,臉上也是蒼白中帶著紅暈。
沈清竹見他這樣忍不住想笑,起身去廚房把粥熱了熱,盛了一碗進屋。
熱粥的功夫,江恒臉上的熱度已經消退,殘餘失血帶來的蒼白。
“我煮了粥,吃一點。”
沈清竹盤腿坐在炕上,粥是溫熱的,入口正合適。她舀了一勺遞到江恒嘴邊,喂他吃粥。
江恒順從的把勺子裏的粥含在嘴裏,米已經熬得軟糯,幾乎入口即化,混在其中的肉糜散發著香味。粥是清淡的,鹽味不重,卻很合他的胃口。
“嚇到你了吧。”
他知道自己受傷有多重,沈清竹一個女孩子,看見那麽多的血肯定會害怕。
“你嚇到綿億了,眼睛都哭腫了。”沈清竹繼續給他喂粥,“想嚇到我,你估計做不到了。我可不是什麽好人,這場麵見多了。”
在現代,她坐到那個位置,不可能不害人性命。即便手上沒有直接染血,沈清竹也不是個幹幹淨淨的人。
她從來都不是一個好人。
“辛苦你了。”江恒看得到沈清竹眼眶下的黑色,更能想到她熬了一夜有多累,“謝謝你……清兒。”
他最後兩個字聲音極小,沈清竹卻笑著應下。
沈清竹笑著喂完一碗粥,江恒昏睡期間幾頓沒吃,她不敢讓他一次性吃飽,隻又盛了一次便收了碗。
“晚上想吃什麽?”
“想吃麵條。”
比起做菜,沈清竹做麵條的手藝更好,每次做江恒都能吃幾大碗。
“行,晚上做麵條。”沈清竹穿鞋下地,一邊走一邊囑咐江恒,“你先躺著,我去把推車還了。”
之前江恒情況不好,她也脫不開身,現在他醒了,自然得趕緊把推車還了。
跟綿億問了李保家在哪裏,沈清竹便推著車去了。
她沒推過這樣的推車,一路上歪歪扭扭的,根本不像鄉下的姑娘。
這個時間男人們都在下地,女人們往家走要去準備晚飯了,一路上碰到不少村婦,她們有些忌憚沈清竹,沒敢公然指指點點。
沈清竹沒搭理她們,隻推著車往李保家去。
到了的時候李保還沒回家,開門的是李保媳婦,李富貴蹲在院子裏不知道玩兒什麽,旁邊還有一大一小兩個丫頭跟他一起玩兒。
“嫂子,昨天多謝你跟李大哥願意把車借給我們。”
沈清竹把車推到角落,跟李保媳婦道謝。
她客氣,李保媳婦也不好意思說啥,畢竟宋蓮花再不好,也沒勾搭上自己的爺們。
況且現在的宋蓮花,怎麽看都讓人感覺舒服,也不知道是哪裏不一樣了。
“都是鄰居謝啥,你家那位怎麽樣了?”
昨天李保回來形容的整個人都是血,人都要沒了似的,把她嚇得夠嗆。
“已經醒了,也吃了東西,接下來好好休養就沒事了。”
“沒事了就好,江恒是個疼媳婦的,要我說你就好好的,別總念著那個負心漢了。”
李保媳婦是個熱心腸,一客氣就愛說兩句。
她說負心漢,沈清竹麵上沒變化,隻問她:“王河怎麽就是負心漢了呢……”
這名字還是江恒從牛車上聽來的,沈清竹人緣不好,沒得打聽,如今難得有人可能認識,自然要問一問。
“你就別念著了,你男人疼你,不比那個不要你的人強?”
聽她的意思,王河當年拋棄了宋蓮花?
可若隻是拋棄,老宋家何至於那麽害怕。
“嫂子可知道他現在住在哪裏?”沈清竹低著眉眼,一副可憐的樣子,“我去找過他好幾次,都沒找到。”
“他從王家村搬走了?”李保媳婦有些驚訝,這個時代的人幾乎生在哪裏死在哪裏,很少搬家,“我不知道,七年前他跑了以後就沒見過了。”
王家村。
沈清竹不知道那是哪裏,隻能記下來,然後一副失落的樣子。
“找不到就找不到了吧,麻煩嫂子了。”
再次跟李保媳婦道謝過後沈清竹便離開了,隻留李保媳婦在院子裏歎氣。
“以前好好的姑娘家,怎麽就非得看上他了。”
她這裏怎麽想沈清竹不知道,王家村這個收獲讓他們找到了方向,雖然指向性還是很低,但也好過無頭蒼蠅般的亂找。
等回到家的時候,江恒已經睡了,他失血過多,睡眠是養血的最好方式。
沈清竹也不吵他,給他掩好被子以後便去和麵做麵條。
她轉身往外走的時候江恒睜開眼,看著她的背影,又放心的閉上眼。
這種安心的滋味真的很讓人上癮。
這一安心,江恒就睡到了天黑,醒來便是覺得餓。
“醒了,我去給你把麵條煮了。”
沈清竹正在哄綿億睡覺,今天江恒醒的那點功夫他都沒趕上,所以小團子一直不肯睡非要爹爹醒了說話。
現在江恒醒了,綿億滾了兩圈到他身邊,睜著大眼睛看他。
“是不是嚇到了?”
沈清竹說綿億眼睛都哭腫了,江恒聽了也是心疼。綿億是他的獨子,又因為他的罪過沒有享到應該享的福,所以他一向嬌慣這個孩子。
以前跟著宋蓮花無法避免很多苦難,如今有沈清竹,綿億很少再哭再受委屈了。
小臉上的肉都多了。
“我不害怕,娘親說了爹爹會沒事的。”綿億拒絕回憶自己哭起來醜爆了的樣子,“爹,你疼不疼?”
“不疼,爹是男子漢。”
其實是疼的,整個側腰,連帶著背部和腹部都撕裂一般的疼,可他習慣了受傷,也不會喊疼。
“孩兒長大了也要做男子漢。”
綿億舉起小拳頭表示決心,然後就長了一個大大的哈欠。他年紀小,根本撐不住熬夜,可是再困他也不閉上眼睛,一直瞪著大眼睛看江恒。
江恒知道他是嚇到了,也知道說再多也沒用,便把一隻手遞給他。
“拉著爹的手睡吧,等你睜開眼爹還在這裏。”
綿億眼睛紅了,他抬手揉了揉眼睛,然後抱著江恒的手掌,依著江恒,很快就睡著了。
沈清竹端著碗進屋的時候,綿億摟上了江恒的胳膊,難得睡覺老實一次。
而一邊的江恒看著熟睡的兒子,滿眼寵愛和溫柔。
沈清竹進屋的聲音引起了江恒的注意,他抬頭。
那抹溫柔直直的撞到沈清竹的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