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教書(11.30一更)
沈清竹和江恒不知道皇帝又想到了哪裏,以他們正常人的思維,有點跟不上他。
皇帝握著江恒的手,語重心長測囑咐他。
“芸兒以前所嫁非人,這都是我的錯,可不管那人,孩子是無辜的。隻要你善待他們母子,我不會虧待你的。”
這回他們懂了,在皇帝眼裏,綿億成了她和“前夫”的孩子,江恒這個親爹親後爹了。
變就變吧,隻要皇帝肯消停,怎樣都順著他。
“隻是這孩子為何喚我伯爺爺,應當是外祖父才對。”
沈清竹趕緊要編理由,畢竟小孩子不會說謊,而不管他們和老宋家如何,在孩子眼裏宋家都是外祖,說不清的。
結果她還沒想好理由,皇帝就自問自答。
“這孩子也是命苦,跟著你一起被磋磨,現在竟然不會認人了。”他有些無奈的歎了口氣,“罷了,伯爺爺就伯爺爺吧,隻要孩子開心就行。”
從頭至尾,所有不正常的地方,沈清竹和江恒都沒來得及說話,皇帝自己就找到了“答案”。
沈清竹轉頭看向江恒,眼裏滿是“你們皇帝如此奇葩你們知道嗎”。
江恒回應的是茫然,他還真的不知道。在京城生活十幾年,見過皇上威嚴萬分的坐在上首,見過他和藹親民的對待窮苦百姓……唯獨沒過這樣的皇上。
就挺意外的。
好在人物關係就那麽多,他再怎麽腦補也有個盡頭。
在皇帝強大的腦補能力之下,也就盧致風和玉書還算正常,隻是盧致風從靈醫穀的盧聖手變成的鄉野郎中。
皇帝現在連他都認不得了。
他現在是該認識的人不認識——例如江恒和盧致風,不該認識的人瞎認識——例如沈清竹。
等他自認為理清了所有人物關係,便自顧自的帶著“外孫”認字念書去了。
沈清竹都怕他把孩子教壞了。
“這點不用擔心,皇上文采斐然,不會出問題的。”
江恒說完了又在自己心裏重複了一遍,好似這樣更有說服力度。
沈清竹也不管了,反正他也教不出什麽亂七八糟的,有玉書看著呢。
她對皇上算是放任了,隻要別跑出去引人注意就行了,至於在家裏怎麽蹦躂,都隨意。
不然還能怎那樣,也不能真的揍人一頓,她再怎麽看那人不順眼,他也是這個國家的帝王,不是能胡鬧的。
……
家裏多了一個人,可看上去並沒有什麽區別,皇帝雖然還不正常,但隻是記憶的問題,平時的表現都是正常人。
他是上一屆奪嫡的冠軍,所以不管是文章還是武功都不差,難怪之前瘋瘋癲癲的時候,他還能下意識的躲過很多攻擊。
皇帝的文章不差,做了幾十年的皇帝,眼界也與別人不同。
自從他參與了綿億的教導,孩子就有點頭大了。
他平日裏還是很愛學習的,盧致風會教給他醫學相關的知識,由淺入深,層層遞進。
玉書平時主要是負責教綿億識字寫字,還有一些最基本的醫理。至於書上的內容,他懂的就教給綿億,不懂的就兩個人一起去請教盧致風和江恒。
以上的內容綿億還是能接受的,哪怕是很難得問題,江恒不必說,就連盧致風那看著不著調的樣子也會細細的給他們講解,多少也能聽明白些。
然而現在來了個皇帝。
醫學,有盧致風和玉書。
書本知識,有盧致風和玉書——他依舊認為江恒就認識幾個字而已。
那麽他呢?
他隻剩下策論和治理國家的知識了。
畢竟這東西盧致風和綿億是不會的,江恒和沈清竹又不會在這個年齡教給孩子這些東西。
於是皇帝就開始教孩子什麽為君為王。
綿億兩個眼睛畫圈,委屈巴巴的去找沈清竹。
“娘親,伯爺爺教得我聽不懂,是不是我太笨了。”
被養得肉肉的小團子往沈清竹懷裏一紮,語氣裏滿是委屈。
沈清竹趕緊拿遠針線,然後把綿億抱在懷裏。
“伯爺爺跟你說什麽了?”
綿億磕磕巴巴的背著皇帝剛才說的話,他記憶力好,幾乎是過目不忘,所以即便聽不懂也能記住大概。
沈清竹越聽頭越大,要不是她在這個時代生活了一年多,看書看得多了,她都聽不懂皇帝在說什麽。
他不覺得把這些教給一個從來沒接觸過這方麵知識的六歲孩子是非常不合適的嗎?
因為江恒的緣故,沈清竹他們並不打算讓綿億科考走仕途,所以平時雖然注重教育,但是並沒有叫他政治上的事情。
這方麵他都未曾開蒙,怎麽可能聽得懂皇帝那些深層次的東西。
“從今天開始,不許再教綿億這些東西,平時背背書念念書還是可以的。”
沈清竹於是禁止了皇帝繼續傳播思想的行動。
可問題是這些東西有玉書和江恒,即便皇帝現在還認為江恒隻是認識幾個字而已,但也改變不了文采上江恒比他強的事實。
當然了,武功也比他強。
皇帝突然“失業”,就開始纏沈清竹。
沈清竹最近沉迷做繡活兒,但她活兒不好的事情全家人都知道,本著她開心就好的原則,沒人會去說什麽。
當然了,沈清竹也知道自己手藝不好,可知道歸知道,全家人都沒人說什麽了,皇帝非要插一嘴就不愉快了。
“芸兒,你這女紅怎麽退步如此之多,是手受傷了嗎?”
沈清竹滿臉冷漠。
“沒有。”她又問,“我繡得不好?”
皇帝張嘴就想說她繡得比以前差多了,可這張嘴張開了,他看著眼前人,想到芸兒受的委屈和痛苦。
“好,芸兒繡得最好,誰都沒有芸兒的手巧。”
他的芸兒在齊國受了那麽多委屈,齊國太子欺辱她到了令人發指的地步,她還一心一意為了寧國籌謀。
跟芸兒的委屈相比,繡活算什麽呢,她就是拿來一塊白布,他也能把她誇上天。
皇帝眼中滿是寵溺,而寵溺背後,是濃重的愧疚。
沈清竹覺得,慧芸公主的死,很大程度是拜他所賜,哪怕不是他害死的,也是他逼死的。
帶著暖意的風吹過,吹落了沈清竹的一縷碎發,皇帝很自然的替她別上去。
他內心忐忑,怕芸兒會避開他。
“芸兒想不想吃荷葉糕?”
沈清竹不想吃,可她還沒來得及說話,便看到皇帝眼中的哀傷。
“我忘了,你其實並不愛吃荷葉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