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7.第207章 207祖孫相見
有了好的開頭,孟老太君對神醫給自己看病的希望也就更大了。
也就直接讓人扶著自己去了外室,跟神醫見面。反正自己一把年紀了,就是見了神醫這個外男,別人也不會說什麼。
可當看到神醫的時候,孟老太君心中禁不住一楞。
原本昨天晚上宇文丞相一經告訴孟老太君神醫的尊容了,她還在想,一個男人家還能難看到什麼地步啊。可等親眼看到后,心中卻禁不住暗自嘆息到,這還真是丑的獨一無二了,起碼她這幾十年,就沒有見過這麼丑的人。
原本想著神醫對著姚姨娘那麼狂妄,是不是對自己也會毫不客氣。可沒有想到,當神醫看了她一眼后,揮揮手對著身邊垂頭站立的一大一小兩個跟隨的人說道:「你們隨同老夫人進房,仔細問一下她的身體狀況,我需要琢磨一下,如何開藥方。」
說了這話之後,又對著留在房中的李婆子說道:「出去,將外面不相干的人給轟出去,他們在這裡影響我瞧病的心情。」這是連大管家和那侍衛也不留在院子里了。
李婆子一聽,倒也乾脆,出門后直接連院子里伺候的人也都趕到了大門口去守著去了。等她回來后,神醫直接吩咐她準備墨寶,他要寫藥方。
由於剛才在院子里神醫毫不客氣的對待姚姨娘,李婆子只覺得心中痛快,現在心中對他充滿了崇拜。此時一聽,立刻利索的在桌子上擺好文房四寶,然後拿出了上好的徽墨準備研磨。
而神醫則是非常沒有形象的半躺在羅圈椅里,端著一盞茶一飲而盡。
見他喝完了茶,李婆子自然是放下手頭的物件連忙為他再添上一杯。可還沒有等她挪開身,神醫這一杯又下了肚子。
一連三杯茶進肚后,見神醫又將空杯子放到了桌面上,李婆子就禁不住抬頭看向神醫。這傢伙,看著消瘦沒幾兩肉的身板,一下子喝那麼多茶進肚子有地方盛嗎?
她這麼一看神醫不樂意了。
「看什麼看?」神醫白了李婆子一眼說道:「亂給我拋媚眼也沒有用,你這種傾慕的表情我看多了。」
一聽這話,李婆子差點直接將手中拎著的正在倒水的茶壺給丟出去。
這個神醫也在自戀了吧,自己剛才掃向他的目光中那裡有半分的愛慕之情,頂多算是好奇成不成?
若不是心中感念神醫過來為孟老太君看診,並且還落了姚姨娘的面子,李婆子只想直接走人,只留下這個自戀的老小子在這裡牛飲。
雖然這麼想著,可李婆子還是給神醫添了一杯茶。然後轉身去磨墨,不再向著他那個方向看一眼。
原以為自己不理睬他了,神醫就會消停。可接下來神醫說的話更讓李婆子氣惱了。
「怎麼,我說的話是不是正中你的心懷?你不敢看我是不是在心中偷偷念著我?」神醫說道:「我可是告訴你,別說你是半老徐娘了,就是二八嬌娘我也不會動心的?」
得,看不看他都是罪過。
這個傢伙,也就因為一身醫術。要麼這麼又臭又毒的嘴巴,估計一般人肯定是受不了他。
李婆子恨恨的一邊磨著墨汁,一邊想。看來他平日里神龍見首不見尾是有原因的。要是多跟人打幾次交道,就他這麼一張臭嘴巴,還不處處惹禍。說不定就是被人收拾了幾次,他才這麼小心謹慎的隱藏自己的行蹤的。
她沒有想到的還真是這麼回事。
神醫本身也算得上是天殘。自小處處受人譏嘲,所以心裡充滿了疾世憤俗。
後來他無意中得到了一本孤本醫書,用了上面兩個方子給人瞧病後有奇效,自此後也就一心學醫。隨著他將醫書上的東西都徹底鑽研明白后,也就成就了一身無人可比的醫術。
可由於以前受了太多的歧視,神醫成名后許多事情也就隨意而為。對他在乎的人,恨不得掏出心肺來給對方,而不在乎的則是隨性而為,只要自己痛快就怎麼來。
這次來給孟老太君看診,若不是想著要顏明真給自己做徒弟,神醫根本就不會來的。
閑話扯多了。且說此時,李婆子將神醫當透明人,不在管他,自己該做什麼做什麼。而神醫見無論自己說什麼,對方根本不理不睬,反而靜了下來。不在逗弄李婆子,沉下心來想著給孟老太君開藥的事情。
不說外面,且說內室。
等進了房中后,孟老太君坐在榻上等著神醫命令跟著過來的兩人問話。現在她也是非常在意自己的身體,畢竟要是身子康復了,這段時間所想的那些事情才能做下去。
可她等了一會,卻不見兩個人說話,抬頭一看,卻見那個個子高的人正用目光死死盯著自己床榻上放著的一個物件。
隨著神醫進了的兩個人正是杜姨娘和宇文燁。
顏明真訂的計劃只是想著讓孟老太君見上一眼宇文燁,最好是在走的時候才表明身份,那樣在激起孟老太君決心的同時,也不會讓她太過難受。
可杜姨娘見到孟老太君后,見幾年前還是一個富態、雍容的老太太,此時瘦骨嶙峋,顯然這幾年受盡了心靈磨難。再看到以前自己戴過的玉鐲子就放在她的枕邊,想來自從拿到玉鐲后,孟老太君就日夜睹物思人。再想想枉死的宇文春澈和黃氏等人,杜姨娘雖然極力控制情緒,卻還是表現了出來。
杜姨娘雖然經歷了幾年的凄苦生活,形體和面容上都大有變化。但孟老太君畢竟是和她在一起生活過幾年的人,還是很快就發現了相熟的地方。
再加上杜姨娘一進門就看玉鐲子,孟老太君心中頓時就確認下了她是誰。
當知道了杜姨娘的身份,聯想到玉鐲子送回來的時候傳的信,孟老太君頓時就激動的看向了旁邊站著的孩子。
宇文燁的面容和他死去的老子有幾分相像,孟老太君一看之下就確定這是自家兒子宇文春澈的骨血。頓時也就禁不住直接站起身來走到宇文燁身邊哀痛的叫了一聲:「我的兒,」便淚如雨下。原本她也想過見到宇文春澈的孩子,沒有想到今天就見到了,這孩子還這麼乖巧、伶俐。
見孟老太君已經認出了自己母子的身份,杜姨娘也不隱瞞了,直接跪在地上也痛哭起來。
宇文燁雖然年紀小,可自小經歷了那麼多事情心性卻比同齡的孩子成熟了很多。再加上來之前杜姨娘已經反覆叮囑了他很多話,此時雖然也流著眼淚,卻非常懂事的一邊拿出帕子為孟老太君擦拭眼淚,一邊說道:「祖母不敢傷心,要保重身體。」
宇文燁越是懂事,孟老太君越是心中痛楚。一時間祖孫三代人只知道抱在一起放聲痛哭。
在外室磨墨的李婆子聽到裡面的聲音后,先是一愣,緊跟著心中恍然大悟。當即在心中就原諒了剛辭神醫的語出無狀。
她原本想著進到內室去勸解一下,但被神醫攔住了。神醫說道:「別進去,老太君常年心情不展,哭哭正好去一下心肺之間的鬱結之氣,她的身體也就會恢復的更快。」
這人這不是也會說人話嗎?說的還這麼正常,李婆子頓時決定還是在心中尊重神醫。只不過,能不跟他打交道就不跟他打交道。
至於內室里,反正現在是冬日裡,房間里封閉嚴實,再加上所有的人都被趕在了院子外面,倒是不怕人聽到多大動靜。再說了,就是有人隱約聽到了以神醫所說的讓孟老太君去心肺之間的鬱結之氣用了特殊手法也說得過去的。
內室里孟老太君祖孫三代抱在一起哭了足足有一刻鐘的時間,還是孟老太君先止住了悲聲。
緊緊拉著杜姨娘母子兩個人的手,孟老太君將她們帶到床榻邊上讓她們坐下。想想自己的兒子並沒有斷了骨血,還留著宇文燁這麼一個獨苗,這孩子還這麼聽話、可愛,心中禁不住又喜又悲。
而杜姨娘隨著孟老太君來到床榻旁側之後,眼看著那玉鐲子就在眼前,想起當年那個親手將這玉鐲戴到自己手上的人已經徹底的陰陽相隔,心中更是凄苦。
當孟老太君在床榻落座后,禁不住直接跪下,痛哭道:「老太君,相公和夫人死的好慘啊!」
孟老太君自從接到這玉鐲子之後,知道杜姨娘在那次事件后還活在世上,心中也一直在想她肯定是知道些什麼。此時也就禁不住帶著幾分顫抖問道:「杜姨娘,你告訴老身,那日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幾年前發生的那件事情,杜姨娘沒有一天不曾經想起過。此時聽到孟老太君此時問出來,終於找到了可以傾訴的人。也就梗咽著,將那件事情詳詳細細的說了一聲。
雖然心中已經想到了姚姨娘母子可能在當年那件事情中有些關聯,但沒有想到他們竟然直接是那件事情的幕後黑手。
當聽到杜姨娘說道宇文春海親身殺宇文春澈的時候,孟老太君只覺得心口一疼,彷彿有一把刀子在上面狠命的戳了一下。她咬緊了牙關,卻還是兩眼一插,就向後倒了過去。
在外面的神醫在聽到杜姨娘講起以前的事情,就做出了準備。當聽到杜姨娘驚呼孟老太君暈倒的時候,連忙跑進了內室,飛快的拿出銀針,飛快的扎在了孟老太君的幾個穴位上。不一時孟老太君哎呀了一聲,才有醒了過來。
見孟老太君醒過來后,神醫又拿出一個小瓷瓶,從裡面倒出了一顆丸藥,示意跟過來的李婆子餵了孟老太君,然後又走了出去。
孟老太君在吃了那丸藥之後,李婆子勸導她先歇息一下,再跟杜姨娘說話,但被孟老太君拒絕了。
當看到孟老太君兩隻眼睛中都快要冒出火來,李婆子在心中禁不住輕嘆一聲。以前她確實盼望孟老太君能早日從頹廢中振作起來,可今日這振作起來的動力是不是太過猛烈了,她真擔心孟老太君有些吃不消。
「老身沒事,那天殺的壞人還沒有去死,老身怎麼能夠先去死呢。」孟老太君此時沒有掉眼淚,或許是吃了神醫丸藥的緣故,精神看上去也非常好。她執意要杜姨娘繼續說下去。
杜姨娘也知道時間緊迫,也就繼續將後來自己為了躲避宇文春海母子的追殺如何度日說了一遍。
「我的兒,你們可真是吃苦了。」聽了杜姨娘的話,孟老太君將宇文燁拉到懷裡,緊緊的抱著。
等過了好大一會,她才想起來問杜姨娘道:「你們怎麼會跟在了神醫身邊?」
「老太君,」在跟顏明真的計劃中,只是用宇文燁激起孟老太君的憤慨,讓她不再沉溺於自己的封閉世界了就可以了。可想想現在反正已經說了那麼多事情,杜姨娘決定還是乾脆將所有的事情都說出來。她沉吟了一下說道:「要不是姑奶奶的女兒,奴婢說不定早死了。」是顏明真求著神醫為她治病,調養身子的。要是沒有顏明真,她真的不敢想去年冬日跟老父親能不能度過那個難關。
「是華兒?」孟老太君首先想到了顏明華。
「不,」杜姨娘咬了一下嘴唇,看著孟老太君說道:「是將軍府上的三小姐,顏明真。」
「什麼,怎麼會是那人的外孫女?」孟老太君恨屋及烏,怎麼也想不到宇文姨娘的女兒會做出幫助杜姨娘的事情。
姚姨娘陰狠毒辣,無法無天,她教出的女兒的孩子怎麼會偏向著自己這邊。
「老太君,」杜姨娘在剛才孟老太君暈厥的時候已經站起身來了。此時一聽孟老太君發問,想想自己接下來的話肯定會對她又是一次無比沉重的打擊,禁不住也就又跪了下去,說道:「顏明真那個孩子不是宇文姨娘的孩子。」
「顏明真不是宇文姨娘的孩子,那是怎麼回事?」孟老太君一聽,示意李婆子扶起杜姨娘。杜姨娘說的話還真讓她有些糊塗。
當初杜姨娘剛到剪子衚衕的時候,確實也將顏明真當成了顏明華。可有一天她聽到秋香婆子為了早日喚醒張氏的自言自語中,聽到了她說起宇文姨娘做下的那些事情,這才明白,原來顏明真真的是將軍府上的嫡女,只不過是被宇文姨娘給調換了身份。也就明白了為什麼身為庶女的顏明真會救下她們母子。
後來這件事,她也在顏明真那裡得到了驗證。
現在,她當然要跟孟老太君說。
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緒后,杜姨娘將如何被顏明真救下,又如何見到秋香婆子母子,並且怎麼知道了顏明真的真正身份一一說了出來。
杜姨娘說話期間,孟老太君一直沒有言語。直到聽到宇文燁帶著幾分驚慌的說道:「姨娘,不要再說了,祖母流血了。」她才發覺了孟老太君的異樣。
不管是誰,在聽到了自己的一雙兒女都是被自己身邊親近的人給害死的,也不會心中平靜。
當孟老太君聽到杜姨娘說到宇文姨娘夥同姚姨娘在宇文春英生產之日,用藥導致宇文春英血崩而亡,並且還將兩個孩子調換的事情,她頓時只覺得自己渾身的血直衝腦門。
原本以為姚姨娘母子只是為了丞相府的家產,才會出手害死了宇文春澈一家子人。可沒有想到,她們還不肯放過自己的女兒。想來肯定是想著要將宇文姨娘推上那將軍府夫人的位子。
現在想來,也多虧了宇文姨娘只生下了兩個女兒,要是她生了兒子,那自己的兩個外孫豈不是也已經遭了毒手。不,想起自己壽誕那日顏明華說起的顏明輝中毒之事,看來她們是對自己的外孫也生了殺機。
都是自己的錯啊!如果要不是當年識人不清,將姚姨娘推到了丞相府妾室的位子上,也就不會出現這麼多事情了。
姚姨娘那個賤人,那個自己曾經信任了幾十年的賤人!如果她但凡有一點良善之心,也就不會發生這些事情了。
孟老太君此時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見此,杜姨娘頓時著了急,連忙從地上爬了起來。和李婆子一起去看孟老太君。
聞聲而來的神醫見此,不但沒有著急,反而帶著幾分欣慰說道:「不用著急,老太君將心中的淤血吐出,反倒是有利於她身體的恢復。」說完竟然直接走了出去。
見杜姨娘和李婆子還在慌亂,孟老太君開口說道:「老身吐了這口血胸口還真舒坦了不少。你們莫要慌張了,神醫的話還有假嗎?」
聽了這話,李婆子和杜姨娘兩個人才放鬆了不少。
李婆子連忙端了溫茶過來,伺候的孟老太君漱口。
好在孟老太君只是吐了一口血,然後就沒事了。並且精神什麼的非常好,杜姨娘和李婆子兩個人這才徹底放下心來。
而孟老太君看著宇文燁,則是充滿了讚賞。這個小子雖然年紀不大,但看起來很有主心骨。剛才自己吐血,兩個大人都嚇得臉色變了,這個孩子卻還保持著冷靜。不但在第一時間出言提醒,還拿了手帕為自己擦拭,真是讓她心中欣慰的很。
這要是好好的培養一番,以後肯定能擔負起丞相府的大任。此時,孟老太君心中發誓,從即日起就開始行動起來,一定要為宇文燁以後繼承丞相府做打算。
至於姚姨娘母子等人,既然已經知道了他們的真面目,那就讓他們等著。暫且先讓他們得意一段時間,等日後,一樣一樣的清算,讓他們為以前曾經做出的事情付出代價。
既然知道了顏明真才是自己真正的外孫女,孟老太君自己很是關心,也就問關於顏明真現在的情況如何。
杜姨娘別的不知道,只知道顏明真不日就要前往天台山了。
而孟老太君一聽說宇文姨娘被楊老太君禁足,頓時也就猜出了幾分緣故。
很好,楊老太君這個老傢伙現在知道真相后竟然還敢將自己的親外孫女給打發到天台山那麼遠的地方。還真當這丞相府就沒有了給宇文春英的孩子做主的人了嗎?
現在,孟老太君是真心的感覺自己當初將丞相府的大權交給姚姨娘是一件多麼愚蠢的事情。
就憑著顏明真將杜姨娘母子給保護起來,自己就欠下了那個孩子很多。
在神醫帶著杜姨娘母子離開的時候,孟老太君拉著杜姨娘和宇文燁的手,發誓般的說道:「你們且等著,最多不超過一年,老身一定會接你們回丞相府。」還有顏明真那個孩子,楊老太君妄想用將人打發到偏遠地方保密的手段,只要自己有了能力,一定會向著法子儘早將顏明真接回來。
神醫一行人離開的時候,自然還是乘坐著宇文丞相前去接他們用的車子。
可剛出了丞相府的大門,就有一輛裝飾華貴的馬車奔了過來。卻是二皇子趙貴妃派人來接神醫到宮中去給她看診。
神醫在孟老太君的房中呆了有兩個多時辰,期間房中又隱約傳出過孟老太君哭聲,這讓姚姨娘心中很是不安。所以也就提前給宇文春海通了信,讓他注意一下神醫事情。
宇文春海一直就對孟老太君這邊很是警惕,聽了這件事後自然也就派了人守在了家門口。
可當見神醫一行人坐上了前往皇宮裡的馬車,也只好作罷。
畢竟就是再大膽,他們也不敢跟蹤宮裡的車馬。再說了,宇文春海還要顧忌到宇文丞相。他苦心經營了這麼多年的形象,絕對不能因為一件小事而毀掉。大不了以後讓姚姨娘多在宇文丞相耳朵吹些枕頭風,只要孟老太君認了他們兄弟中的一個做繼子,那大家就都心裡踏實了。
原本宇文春海還想著等神醫從宮裡出來后在查看。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他派了人侯在了神醫原本居住的客棧,神醫卻再也沒有回來。
暗無聲息的尋找了一番,神醫卻好似已經離開了京城,再也沒有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