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葉輕遇
罵完人舒暢多了的傅晏清轉過頭來,想起來什麽,對著身旁的傅媯道:“姑姑,燒了個小廚房不打緊吧?”
傅媯抬頭,看著從瓦縫裏滲出的白煙,惋惜道:“沒事,火不大,隻是這裏要修修才能再用了。”
傅晏清還在擔心在皇宮裏引發火災會不會被砍頭,聽傅媯如此道,才算放下心來,心中歎道:她姑姑特權可真是多,不僅有小廚房,還能放把火。
想到這,她不由得冒出了一個危險的想法:她親姑姑以前不會也經常幹燒廚房這種事吧?
這麽一想,傅晏清忽然發覺,剛剛發現灶裏的火蔓延出來時,傅媯拉著她跑出來的動作有多行雲流水,太監宮女們端盆潑水的動作多麽井然有序,主管太監處理的時候多麽麵不改色……仿佛剛才那副人仰馬翻的畫麵隻是她的錯覺而已。
傅媯似乎看出了她心中所想,歎了口氣,道:“我許久前已經不會再犯這種錯了。”
傅晏清:“……”所以都是我的錯,對吧,親姑姑?
傅媯又長長地歎息一聲。
兩人正埋頭苦怨中,忽然聽見有另一行人的腳步聲靠近,隨後,一個女聲在傅晏清頭頂響起,“這是又燒起來了?母妃,您怎麽坐在地上?”
她話音剛落,傅晏清就覺得麵前的陽光被一個黑影擋去了,她抬頭去看,隻見一個女子彎下腰,去扶坐在地上的傅媯。
她的側頰被光籠著,鍍出一個光環,薔薇色的唇微微上揚,像是忍著笑。
傅媯見是她,便扶著她的手站了起來,隻搖了搖頭,並不想說話。
那女子溫和一笑,並不追問,又轉過身子,看向傅晏清,似乎是眼前人的儀態太過不端,她有些不能確定,微皺了下眉,道:“這位是……傅小姐?傅小姐怎麽也坐在地上?快起……”
女子朝她伸出一隻手,那隻手素白潔淨,掌心有著幾枚薄繭,想必是練某種兵器,經年累月磨出來的。
傅晏清隻猶豫了一下,便伸出了手,借著她的力站了起來。
傅媯好似想起了什麽,道:“清兒,這是輕遇,你們這倒是頭一回見。”
輕遇?葉輕遇!這不就是那個送遲笑書香囊的八公主嗎?
原來真人長這個樣?倒也是個美人,不過並不是傳統意義上的那種溫婉美人,她給人的感覺很奇特,傅晏清總覺得眼前這位公主不像個手拿繡花針的主。
她一時怔愣,說話沒過腦子,看著葉輕遇就把心裏的話說了出來:“久仰。”
葉輕遇眉尖一挑,似乎有些意外,不知道對方這句話是什麽意思,隻能遵從內心,也道了句:“久仰。”
傅媯一頭霧水,“什麽情況?你們這是認識?”
葉輕遇搖了搖頭,“我與傅小姐確是第一次見。”
想起傅晏清在京城中的大名,傅媯反倒不奇怪了,她看了看葉輕遇和她身後的人,問道:“你昨日不才來過嗎?還有什麽話沒說完?”
葉輕遇一笑,看著傅晏清道:“輕遇奉父皇之命,前來與傅小姐商討棋藝。”
一心想著聽八卦的傅晏清:“……”
傅媯驚喜道:“這樣啊,你來教她最好不過,但是清兒耐心不大好,你多擔待。”
葉輕遇臉上帶著得體的微笑,“母妃說的哪裏話,都是應該的。”
傅晏清不帶希望地打斷她倆的禮貌對話,“那個,打個商量,學可以,但是學成什麽樣……就不要強求了。”
葉輕遇溫和一笑,“傅小姐,父皇說了,待您出宮時,他要親自檢驗的,不可馬虎。”
傅晏清:“……”所以她才覺得姓葉的都不是什麽好東西,八成都跟她八字犯衝。
傅媯卻好像對這個八公主挺喜歡的,聽了這話,無半分憂慮,還反過來勸說傅晏清,“清兒,輕遇的棋藝雖比不上葉世子,但也算不可多得,你跟著她好好學學,總歸不會害你。”
傅晏清聽懂了傅媯的意思,大致就是葉輕遇不是壞人,相反的,她可能還算姓葉的人中,不可多得的那個好人,並且這個好人的棋藝不錯,傅晏清跟她學,雖不一定有好處,但總歸沒壞處。
傅晏清對這個八公主其實挺好奇的,皇帝的話已經放出來了,棋她是一定要學的了,與其跟個不知底細的人學,倒不如跟眼前這個她感興趣、傅媯也認同的人學,想來皇帝也是考慮到了這點,才讓葉輕遇來。
她似是生無可戀地點了點頭,“行吧,不過事先聲明,我學成什麽樣可不一定。”
葉輕遇教養極好地道:“傅小姐大可放心。”
傅晏清莫名想到了遲笑書。
傅晏清就這樣在晉華宮的側殿中住下了。
隔日一早,葉輕遇就過來找她了,是時傅晏清也起了,正在院中帶著小太監傅暘晨練。
傅晏清不是個貪睡的人,剛開始那一個月,或許真如他們所說,內力消耗過多才容易犯困,休養了一段時間後,她已經恢複了以前的那套作息,早上晨練,晚上散步,活脫脫的老年退休生活。
傅暘正被她逼著練太極,小男孩天性好動,明明打的是平心靜氣的太極,他卻快要魔化了一般,動作越來越僵硬,呼吸越來越急促。
傅晏清看著傅暘慢慢漲紅了的臉,恨鐵不成鋼地道:“你吸氣啊,讓你慢點吸氣,不是讓你不吸氣!”
“動腿啊!隻是讓你紮穩而已,不是一點都不能動啊!”
“你那腦子裏裝的是漿糊嗎?還是我說的不是人話你聽不懂?我讓你放鬆啊!”
傅暘傅暘紮著馬步,一隻手舉過頭頂,一隻手正擦過臉側,聞言,他很想用手擦擦眼角並不存在的眼淚。
葉輕遇進來時看到的正是這樣一副“欺淩弱小”的畫麵。
她看著傅暘怪異的姿勢,笑了,“這是什麽功法?我倒從所未見。”
傅晏清聽見聲音,回頭一看,葉輕遇隻身一人站在回廊裏,手裏提著一個木匣,正好奇地打量著被“罰站”的傅暘。
旁人來了,傅晏清不好再揪著傅暘不放,況且她對這小子已經徹底失望了,林徹說過他自己天資不行,練不好輕功,傅晏清想他是沒見過傅暘這樣的,老年健身操都學不會!
傅晏清抬了抬手,示意傅暘可以退下了。
傅暘鬆了口氣,感激不盡地看著葉輕遇。
後者回以一個微笑。
傅晏清道:“一種練氣靜心的招式,也談不上什麽功法,公主要是想學,我也可以教給你。”
“好啊。”葉輕遇輕快地回答:“不過‘公主’什麽的太見外了,你就叫我名字吧,我也叫你名字,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