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八章 春節(一)
“騰”地一下,傅晏清的臉全紅了。
她沒想到幫忙研個墨還能被調戲。
她惱羞成怒地瞪了葉淮止一眼,後者笑了笑,似乎並不覺得自己說出來的話有多麽不合適。
葉淮止看著她明明已經有些羞澀還要強裝鎮定地瞪著他,忍不住笑出了聲,“好了,不逗你了,認真點,寫完帶你出去買些東西。”
聽到“出去買東西”這個“獎勵”時,傅晏清的眼睛都瞪大了,一臉驚奇地看著葉淮止。
到了若羌城的這些日子以來,傅晏清除了去過一次留觴閣,還是去辦事以外,其他時間根本沒離開過府尹府半步。
若羌城在戰亂未起的時候,是都梁有名的古城,城中有許多以前留下來的古跡,全國慕名而來的遊客數不勝數,經濟僅次於北涼府駐紮的曲濰城。
傅晏清是學曆史的,對這些有曆史感的東西本能地覺得好奇,早在那格城偶然聽到幾個士兵談論起若羌城時,就已經起了濃厚的興趣。
未知的、未被記載和研究的曆史,對於每一個曆史學者而言,都是充滿著無與倫比的吸引力的,可惜她一來這裏,就因為這樣那樣的事牽製住了腳步,到現在去過的唯一一個地方還是留觴閣,且是並不陌生的地方。
看見她眼裏乍然出現的欣喜,葉淮止笑了笑,並沒有說什麽,傅晏清早就說過想來若羌城玩玩,隻是他不放心她一個人出門,還是北涼這麽遠的地方,加之自己太忙,幾乎抽不出長達幾個月的時間陪她出去,這才一直耽擱了下來,沒想到這一耽擱,就耽擱到了現在,也不知道傅晏清之前想去的那幾個地方在經過一次戰亂後,是否還保存完好。
一場戰事,倒是給了兩人這個機會,葉淮止低下頭,重新握住筆,低笑一聲,終是什麽也沒有說。
傅晏清見他把那張沒有著墨的婚帖放了回去,又重新取了一張紅紙出來,展平鋪好,便自覺地開始給他研墨,這一次比前幾次都要認真,葉淮止蘸墨時側眸看了她一眼,又笑了笑。
兩人就這樣一個寫字、一個研墨,安靜地共處一室,期間傅晏清的目光有好幾次不經意地掠過那張被葉淮止放了回去的紅貼,心中滋味奇怪,說不上是遺憾居多,還是羞赫居多。
反正她就是覺得,葉世子即便是把它放回去了,可偏偏放在她一抬頭就能看見的位置,分明還是在不動聲色地提醒著她。
傅晏清又想起葉淮止靠在耳邊,輕聲說的那句話。
他說他心急……
傅晏清看著葉淮止安靜地低著頭寫字時的側顏,這張臉無論在什麽時候看上去都是從容不迫的樣子,幾乎想象不出這張臉上如果出現“心急”這樣的情緒會是怎麽一番模樣,可是他卻說他心急……
傅晏清低下頭,暗暗地吐了吐舌頭。
葉世子這副樣子可不像是心急的樣子。
等到門聯寫完,一個上午已經過去了,葉淮止讓人把寫好的門聯拿出去貼上,自己卻留下了一副。
傅晏清看著他開始調貼門聯用的漿料,便知道這副是要貼在他們房門上的。
一想到這個詞,傅晏清的臉上就閃過了幾縷不正常的紅暈。
即使有婚約在身,可是兩人畢竟還沒真正成為夫妻,卻已經同床共枕這麽多日,要是傳出去,她這一輩子就賴在葉淮止身上了。
傅晏清支著頭想了想,發現那樣的話,好像也不賴。
葉淮止調完漿料,轉過頭來叫了她一聲,發現她隻是盯著自己發呆,並沒有回答的時候,又叫了幾聲,然而回答他的還是傅晏清看著他一臉安靜。
葉淮止:“……”
他終於忍不住曲起手指,彈了彈她的額頭,好笑地道:“看什麽那麽入神?叫你那麽多聲也不應。”
他的指尖還殘留著一點寫字時從紙上沾上的金粉,隨著剛才那樣輕輕一彈,盡數印在了她的額間,看上去就像是點了一個花鈿。
傅晏清有些惱怒地捂住被他彈的隱隱發痛的額頭,葉淮止卻盯著她捂住的那塊皮膚看了一會兒,忽然道:“一會兒出去,我給你點個花鈿吧。”
他雖然用的是詢問的句式,但是語氣卻淺淡的就像是在下通知,傅晏清沒有直言拒絕,而是好奇地問道:“你還會這個?”
她現有的幾個月記憶裏,從沒看見有女子畫過花鈿妝,因此在聽到葉淮止說出這句話時,還有些驚訝。
她沒有見過,代表著要麽是這個妝還沒有出現,要麽就是已經出現了,但也已經被遺忘了,現在看來,儼然是後者。
葉淮止笑,彎腰拿起了已經晾幹的門聯,下巴指了指桌上放著的白色漿料,“你拿這個,我們去外麵把這個貼上。”
他手中拿著的正是那副被他留下的門聯,用的紙料與先前送走的那些沒什麽不同,字跡都是出於同一人之手,自然也不會有很大不同,就連上麵的內容也是簡簡單單的新年祝福,沒什麽特殊,可是傅晏清還是覺得他手中拿著的那副門聯很不一樣,應該是很珍重的、僅此一份的。
傅晏清沒忍住笑意,彎腰小心地捧起了裝著漿料的瓷碗,跟在葉淮止的身後往外走去。
他們住的屋子門前就有兩根門柱,大小正好適合葉淮止手中的門聯。
葉淮止身量高,雙手平舉著門聯也沒有掉在地上,傅晏清便就著他這個姿勢開始給門聯的背麵刷漿。
葉淮止一次隻拿了一條出來,這時也隻是一手拿住上端,另一手拿著中端,避免門聯被風吹的亂跑,看著她弓著身子,認真地給門聯上每一處都刷上了一層漿料,他忍不住笑了起來。
見傅晏清不解地抬頭看他,葉淮止笑意不減,道:“你先前說過,你喜歡花鈿妝,出嫁的時候也想點個花鈿,隻是現在已經沒幾個人會了,所以我去學了來,隻要你想,隨時都可以給你畫。”
傅晏清一愣,看著他臉上的笑出了神,等到葉淮止抻了抻手中的門聯,她才回過神來。
葉淮止是在回答她之前的問題,花鈿妝並不是不存在,而是已經不怎麽用了,可是因為她喜歡,葉淮止一個手握紙筆戎甲的世子,竟然去學了來,專門給她畫,不僅如此,因為傅晏清的廚藝不好,他還學了一手上好的廚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