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057不怕不怕，不要掉眼淚
聽見她要回家，三人皆是變得沉默。
蘇欣微微嘆息：「這事也瞞不了多久，總要面對，好在現在彭老闆肯負責，不是最壞的結果。我親自回去跟他們，也能安撫一番。」
爸媽感情一向好，蘇欣幾乎能想象她媽聽到消息后，該如何悲慟，遠遠不是一封信件、一個電報能說清的事。
商量一番，蘇欣決定，等她爸度過危險期便回家一趟。
值得一提的是，早上沒有找到蘇欣的彭宏興，入夜之時又來了趟醫院，目的自然是為了找到蘇欣。
蘇欣見彭宏興到來，抿了抿唇退出病房。
兩人站在醫院的長廊邊上，蘇欣率先到：「彭老闆辦事效率倒是挺高，就是不知道這工地防護措施做的如何，我好去找人拍幾張照片登報，更有說服力。」
「這個不用你說，我都想好了。」
彭宏興兩手插著褲袋，輕笑一聲：「蘇欣同學，不知道你這稿子寫好沒？」
「寫稿子用的是腦子，想要大家都讚美你，可是要慢工出細活，彭老闆不希望我三言兩語就把你打發了吧？」
「……」
彭宏興不懂文人舞弄文墨這些事，也不再談，反倒嬉笑道：「你親戚他們是不是在找工作，就別找了！來我宏興，我給他們安排個好活，安置受傷家屬，你覺得寫上這個怎麼樣？」
「多謝彭老闆好意，不過我大伯他們可能去不了工地，這會兒得幫忙照顧我爸，不然我一個小孩子哪裡忙的過來？」
「……」
彭宏興眼眸微眯，對方說氣話來滴水不漏，哪裡像個小孩子？
「那就算了，我還會再來的，到時候蘇欣同學可別讓我失。」彭宏興慢慢靠近蘇欣，放低了聲音道：「你可別騙我，不然天涯海角老子都要弄死你。」
之所以這般說，完全是早上找人調查了一番蘇欣，發現後者根本就是土生土長的鄉下小丫頭，哪裡有什麼本事！
可對方當時說的如此理直氣壯，他又不敢不當真。
只能先恐嚇一番，本以為能嚇到對方，誰料稚嫩的小臉反倒綻放一個大大的笑臉。
「歡迎彭老闆隨時前來探望我爸，我也能多多描寫你的善舉。」
「……」
彭宏興輕笑一聲，也不再多留。
蘇欣這才鬆了口氣，回到病房。
直至入夜，出去找工作的三人才回來。
瞧幾人高興的模樣，怕是找到了活，蘇欣這才將白天彭宏興來醫院的事，告訴大家。
「這混蛋還敢讓我們去幹活？呸，想得美！」
蘇欣不想領這份假惺惺的人情，更怕彭宏興背後使小手段。
蘇小武狠狠唾棄了聲，又道：「我們又找到一個新活，在燒磚的窯子幹活，就是路有些遠，不方便來回。」
「我和我爸都想好了，到時候嬸子要是過來，夜裡頭就我們幾個大老爺們守夜，阿欣你就乖乖上學，不要耽誤學習。」
八十年代磚廠可是紅火，需要的工人也不少。
蘇小武說時又撓了撓腦袋：「磚廠的老闆見我年輕，說要是干好了，到時候教我開拖拉機，專門給廠子里送貨，跑一趟可貴著！」
蘇欣先是一怔，而後又想起這個年代，工人有輛拖拉機的確是令人艷羨的事！
大型貨車沒有盛行的年代，拖拉機和卡車可是主力。
當然短途拖拉機再合適不過，不僅能載貨，還能載人，農忙時還能夠犁地，用處大不說，還能掙錢。
可這個年代大家普遍都窮，一輛拖拉機也不便宜。
兩個輪子的自行車都不是人人能買得起，更何況三個輪子的拖拉機。
明天三人就要上工，蘇欣本想守夜，可被三人連勸著回四合院，又說女孩子熬夜不好，又說天不亮回家很危險。
蘇欣只得作罷，他們三人還能輪流休息守著。
她畢竟一個女生，哪怕是親人，在一起也是多有不便。
次日，已是12月18。
按照醫生的說法，只要過了今晚，她爸就能度過危險期。
蘇欣一刻也不敢放鬆，時不時注意著心電圖，脈搏律動。
整整一個白天都沒有發生任何事，直到了晚上，她爸忽然就高燒不退，愁的人七上八下。
人又被拉去急診室，蘇欣守在一旁一夜不曾合眼，瞧著脈搏心跳慢慢變得虛弱，險些停止之時又慢慢恢復平穩。
一個人如同坐過山車，情緒起伏過大，蘇欣整個人消耗不少元氣。
蘇欣面色蒼白，瞧著窗外的天色已慢慢變亮，布滿陰霾又恐懼令人顫抖的一夜終於過去。
蘇欣半跪在穩定下來的蘇爸跟前，眼眶紅紅，握著蘇爸的手輕輕喚了聲：「爸……求你了，快醒來。」
「爸……」
蘇欣只覺胸口沉沉壓著一口氣，好像快要喘不過氣。
驀地，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呼喚驚醒了床上的人，蘇欣只覺他爸的指尖微微顫動。
蒼白著小臉的蘇欣，猛地渾身一震。
她大吼著：「醫生、醫生快來！我爸他動了！他動了！」
……
昏昏沉沉身體彷彿被萬斤重的大石子壓著，蘇國盛努力睜開雙眸，他似乎聽見了女兒的呼喚聲，究竟在哪兒？
蘇欣瞧著床上的人，迷迷濛蒙睜開雙眼。
沒有焦距的雙眸，最終落在她的身上。
驀地，眼眶就濕潤了。
蘇欣輕輕道：「爸……」
蘇國盛目光望向蘇欣，乾燥虛弱嘶啞的聲音，周身疼痛說不出話來，只能用盡全身力氣嘴巴一張一合。
蘇欣看清他的嘴型，那一剎眼淚霎時奪眶而出，一顆顆低落在蘇國盛的手背上。
既灼熱，又冰涼。
她爸在說——不要管我……沒錢。
不是別的事，不是誰的名字，不是疼，而是不要管他……
是怕拖累一家子老小嗎？
蘇欣再也控制不住眼淚，這個傻瓜老爸，生養之恩大過天，她豈會不管他！
醫生在一旁讓蘇欣保持平靜，不要讓患者太過激動，情緒不已起伏過大，又是查看了瞳孔等，終於鬆了口氣。
「暫時脫離了生命危險，這幾天好好照顧，一有事就叫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