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見面
閻烈凝眸看著榮櫟眼中閃爍的目光,心中悄然多了一分計較,不自覺抿了抿唇,沉聲道:「不方便說?」
聲音不輕不重,甚至聽不出語氣是何,卻讓旁人莫名有種泰山壓頂的感覺,巨大的壓力斥著人隱隱有種喘不上氣來的感覺。
榮櫟若是還有心跳的話,聞言肯定會心虛的心臟停跳一拍。
可惜他沒有,這會只會嚇得驀地噤了聲,雙眼直愣愣的看著閻烈。
太過直白的反應,給了閻烈十分清晰的答案。
他定眸,一瞬不瞬的看著眼前,嘴角勾起一彎淺淺的弧度,用一種他覺得很溫柔的聲音喚了榮櫟名字一聲。
榮櫟身子一顫,略微有些不知所措瞄了他一眼,又飛快的將目光移開。
「有什麼,就直說。不管遇到了什麼,只有說出來才有被解決的可能。」
閻烈輕描淡寫的聲音,在榮櫟聽來,卻是鄭重其事。
他弱小而虛無的身體如篩糠一般抖了抖,牙齒無意識那般緊緊咬著自己的唇瓣,遲疑了一下,結結巴巴的說:「我其實不是人。」
「不是人?」閻烈挑了挑眉,下意識的輕聲複述了一遍。
榮櫟聽不出他語氣中的情緒,只是在開口后,嘴巴似乎順暢了不少,說話溜了一點不說,連語速也跟著快了一點。
「嗯。我是那人的試驗品。我和白玥一樣,是人與鬼結合的成品。我父親,確實是榮方,只是母親,其實是榮方的初戀。那個女人在退婚的時候,就已經知道自己要死了。然後那人去找了她,說可以幫她在死後留下榮方的孩子,只是作為交換,在我出生以後,要將我交給幕後人撫養。那個女人太愛榮方了,幾乎到了癲狂的地步,自然也就同意了。所以……」
他頓了頓,眸中拂過一抹疑惑,又似乎在組織自己的語言,稍過片刻,才又開口繼續說道。
「我和白玥又不一樣,我是在母親死後出生的,瞞過了地府,生死簿上永遠不會有我的名字。我的魂魄是完全自由,我可以在任何情況下,根據自己的心情離魂歸體。這一次,我被當成小鬼放出,本是要在醫院收集一些生辰八字特殊的生魂和怨鬼的,只是不知中間出了什麼問題,我魂魄被打散了一次,再融合,便失去了記憶,就變成眼下這個樣子了。」
閻烈聽言,陷入了思考,沉吟良久,沒有開口。
白山則是覺得自己的三觀又一次受到了衝擊。
他牙齒不自覺磨了磨,若是靠近,彷彿都能聽見「咯咯」的聲音。心中忍不住憤憤叫著:「我可以不跟著摻和了嗎?我特么只想回家找媽媽啊!我是無辜的啊!」
他就是一念之差,走到現在,他覺得自己要是一個不注意,這次可能把自己的小命丟在這了。
只是,不論他心中有多少怨念,現在想要脫身,已經不太可能了。
他有些不安的搓了搓自己的手,轉頭看向閻烈,情不自禁咽了一口口水,小聲道:「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
閻烈沒有回答他,而是將問題拋給了榮櫟。
榮櫟聽言愣了一下,有些茫然的反問:「你們就這樣接受了?不抓我嗎?你們就不擔心……不擔心……」
他琢磨了一下,有點不知道該如何措詞。
閻烈彷彿猜出他心中所想一般,幽幽出聲打斷他的為出口的話語:「你只要有心幫忙,其他的事情,便不歸我管。」
「啊!?」
榮櫟微微有點傻眼。
不管?
這又是什麼套路。
閻烈卻沒有給他太多的時間去思考這件事。
須臾,他又開口道:「現在,你只需要告訴我,接下來的路,你還記得該怎麼走嗎?」
榮櫟傻傻的點了點頭。
「這裡的入口,在地底。」
整個別墅已經被完全覆蓋了,從面上看已經沒了可以進去的缺口。
唯一的入口,在別墅后,有一個防空洞,洞內挖了一條地道進去。
「只是……」他遲疑了一下,有些糾結的說:「那地道中,全是傀儡娃娃,攻擊力極高,而且還有一些機關。我不會破。」
他之前進出,都是有人帶路的。
他是唯一一個不用蒙眼睛被帶著進出的人。
他想,那人之所以不蒙他的眼睛,就是覺得他沒有本事將那條地道,正確的路線給記下吧。
不過,現在看來,也確實是這樣。
他有些喪氣的低下了頭。
「有機關啊。」
閻烈幽幽開口,刻意將尾音拖長了一點,好似在估計著什麼一般。
他轉頭,又一次掃視了一下周圍的環境,略作沉吟,揚聲道:「那你知道這個地方,房門的位置在哪嗎?」
榮櫟愣了一下:「啊,什麼?」
他覺得自己可能聽錯了什麼。
閻烈也不在意,有耐心的又重複了一遍:「我要別墅大門的位置。」
地道,他沒有興趣。
既然有門,就肯定有他存在的意義。
榮櫟怔愣一會,有些不明所以的抬手,指了指所謂大門的位置。
他還記得別墅內部的構造,按照他平時瞎晃留下的記憶,將大門位置指了出來。
閻烈頷首,低頭將自己的戒指取了下來,又抬手咬破了自己的手指,與唾液混在了一起,抹在了自己的戒面之上。
指尖碰到戒指的瞬間,榮櫟覺得自己好像看到一縷紅光一閃而過。
光耀閃的太快,在那一瞬,他彷彿覺得是自己看花了眼。
不等他回神,下一瞬,只見閻烈揚手,將戒指丟向了自己剛才所指的位置。
電光火石之間,他的耳邊忽地出聲「轟」的一聲爆炸聲。
聲音震耳發聵,有一剎那,他彷彿覺得自己耳朵快要聾了。他甚至在爆炸聲響起的時刻,感覺到一陣強大震動靈力波動衝擊了自己的身體,震的他五臟六腑彷彿攪在了一起,疼的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一聲巨大的天破聲,將屋內外所有人的心都震住了。
白山嚇的向後退了好幾步,趔趄的差點跌倒,回神時,瞠目結舌的看著眼前人的背影。依舊剛才還密不透風的藤蔓包裹,生生被炸出了一個缺口。
他覺得自己好像還看到了那缺口上縈繞的黑氣。
閻烈卻像是不知道自己剛才做了什麼一般,面色不改,手腕一轉,收回自己的戒指,看著被自己炸開的缺口,眸中拂過一抹滿意,沉聲道:「走吧。」
音落,他將要抬腳前進。須臾間,就見眼前緊閉的房門,緩緩打開了。
細若蚊吟的「嘎吱」聲,在這一刻被無限放大,好似霹靂。
閻烈眸光沉了沉,收回自己的動作,靜默立在原地目不轉睛看著房門打開。
白山眸色中多了一份他自己都沒有發覺的不安,剛剛站穩的身子下意識的又向後退了一步,只是雙眼同閻烈一般,一瞬不瞬的看著房門。
榮櫟的魂體上的疼痛依舊纏繞著他所有的反應,一時沒有注意。
像是一個巨星隆重登場那般,房門似乎用一個世紀的世界,才終於打開。
門后的人,站在陰影之下,除了筆直修長的雙腿外,什麼看不到。
閻烈不自覺的挑了挑眉,沒有動,甚至連嘴角那細小的弧度都沒有改變,靜靜的看著眼前人。
若是夜綰綰在的話,肯定會忍不住吐槽一句:「這個X裝的給一百分。」
「啪啪啪——」
須臾,卻不想是屋內人先沉不住氣,抬起雙手鼓掌。
「大人的雷破威力不減當年。」
閻烈稍稍偏了偏頭,似乎在思考來人是誰。
只是經過處理的聲音,聽不出任何有用的信息。
他只得靜靜的等著對方主動出來。
男人也沒有讓他等太久,說完話后,就從門後走了出來。
只是,他好像懼怕陽光一般,依舊立在屋檐下,沾不到丁點陽光。
另外,特別引人注目的是他臉上的面具。
面具上畫的是阿修羅王。
閻烈眸光一閃,悄然掃視了一下來人的身影,若有似無的熟悉飄然與心間。
四目相對,他從面具后的眼中看出一絲輕慢,心思一轉,他嘴角不由輕勾,泛起一抹淡諷的輕笑。
「佛經常有言,六道輪迴之中,二為『阿修羅』,本該為善,卻因嗔恨之心,爭鬥之意,偏離善道,男阿修羅於各道中,常常興風做浪,好勇鬥狠,於諸天中,不時攻打天王,以謀奪位。」
伴隨著音落的是一聲不淺的嗤笑。
房前人,嘴角勾起了一個與閻烈一模一樣的弧度。
「天道不公,取而代之又如何?再則,你是不是想太多了,我帶這玩意,不過是因為這屋裡只有這一個遮面的東西。」
弔兒郎當的口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不屑。
明明是完全不同的兩張臉,白山卻莫名有種兩人在照鏡子的感覺。
逐漸變得緊張的氣氛,讓他有點難以思考。
因而,在他感覺眼前人的身形看著有點眼熟的時候,他也覺得自己是看錯了,沒有放在心上。
閻烈聽言,面色依舊未改,輕聲道了一聲「是嗎」后,繼而沉默。
來人顯然沒有想到他會這麼沉得住氣,面具下的眉毛輕輕挑了一下,略微頓了頓,用一種大概算得上是友好的語氣問道:「不知大人今天來,有何貴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