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有我和媽媽在
185,有我和媽媽在 高檔的住宅小區。
電梯「叮」的一聲響,葉棲雁心也跟著激靈了下。
他們從公交終點站出來以後,時間並不晚,但池北河沒有回公司的意思,而是帶著她直接回了家,她對此並沒有異議,只是心緒難平。
耳邊不時還重複想起之前他說的話,尤其是「一無所有」這四個字。
她並不在意他的身份和金錢,可像他這樣註定不平凡的男人,怎麼能淪落到那種地步,他的話令她擔憂,也令她害怕了。
從電梯里出來,兩人牽手走向了家門口,在防盜門拉開前,葉棲雁忍不住輕輕拽了拽他的衣袖。
池北河見狀,側過臉廓的睨向她,「嗯?」
「池北河,你那會兒說的話……是真的嗎?」
葉棲雁皺眉看著他,素凈的小臉上儘是濃濃的擔心,「你爸手中藏有的股份轉給了寒聲,但也只是這樣對不對?現在情況很糟糕嗎,會對你有很大威脅嗎?」
「沒事。」池北河只是輕描淡寫。
「可你在下公車時說的話……」葉棲雁更加皺眉。
「只是一時興起,你可以權當是我在考驗你。」池北河扯了扯薄唇,帶著幾分玩笑的口吻,語畢后,見她素凈小臉上的擔憂不減半分,長指撫過她鬢邊的髮絲,「真的沒事,不過是轉給他一些股份而已,和我手上所持有的還是有差距的,即便會有威脅,也無須太擔心。」
葉棲雁聽著,就知道他是刻意在安慰自己的話。
在辦公室里時,陳秘書對此表現出那樣的凝重,更何況葉寒聲那樣敏感身份的存在,而同父異母,現在他對池父的做法一定是很受打擊,也感到很寒心。
「你爸會這樣做,是不是也有我的關係?」葉棲雁抿了抿嘴唇。
池北河垂眸凝著她,的確是有一定的關係,因為葉寒聲的關係,池父極其不贊同他們的事情,甚至不惜在民政局那裡動了手腳,現在也是有被惹惱的程度。
他扯唇並沒有說太多,而是低沉緩聲說道,「不要去管那麼多,過好我們的日子。至於他們想要怎麼折騰,呵呵,我都會奉陪到底。」
說完,他便直接打開了防盜門。
葉棲雁見他態度淡然,多少放心了一些。
裡面小糖豆手裡拿著五顏六色的畫筆,正追著土豆要給它化妝,聽到玄關動靜,她黑葡萄的眼睛看過來,睜大后,意外的低叫,「呀!爸爸媽媽!」
對於平時都晚上下班后才能見到的爸爸媽媽,小糖豆感到很驚喜,笑咯咯的撲過來。
還站在門口的葉棲雁,看著已經將女兒抱起的池北河,父女倆溫馨的畫面直讓人動容。
她關上門的朝著父女倆走過去,融合到他們當中。
商場上還是家庭中的鬥爭,她可能都幫不上他什麼忙,但她可以作為他堅強的後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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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都取消,池北河和她們母女待在家裡。
到了臨近傍晚的時候,提前讓請來的阿姨下班了,打算帶她們母女倆出去用餐。
小糖豆一聽要去裝潢漂亮的西餐廳吃飯,堅持要葉棲雁上樓幫她換上公主裙,穿戴好了以後,還不忘在鏡子前面美美轉上兩圈。
丟下可憐的土豆守著家,一家三口出去用餐。
市中心的西餐廳,他們到了時是用餐的高峰期,不過好在有提前預訂了位置。
隨著侍者在裡面服務周到的將門拉開,詢問著預訂,被媽媽抱在懷裡的小糖豆,黑葡萄的眼睛在巴巴的四處瞧,忽然看到了什麼,指著道,「媽媽,你看那邊是不是葉叔叔呀?」
聞言,葉棲雁看過去,果然最裡面水晶簾的餐桌上坐著葉寒聲。
而不僅僅是他一個人,還有穿著樸素的姚月茹以及一身中山裝的池昊天,葉寒聲正殷勤的幫他們倒著紅酒,看起來有說有笑。
或許他們的關係這樣出來吃頓飯,也實屬正常,但站在池北河的立場,太過刺眼了。
池北河也是聽見女兒的話,黑眸一緊。
「我聽說隔壁街有一家私房火鍋,我們換家吧?」
「我們不吃西餐了嘛?」
小糖豆一聽,不禁不解問。
池北河看了眼女兒,扯了扯薄唇,「不用,我預訂的位置在二樓。」
葉棲雁猶豫,被他攬著肩膀直接走上了樓,坐了被安排的位置,好在是靠窗邊的,看不到一樓大廳。侍者送上菜單,池北河點了一些她和女兒愛吃的。
用餐結束出來,將吃撐了的小糖豆放在後面,葉棲雁坐回副駕駛,只是車引擎發動以後,卻遲遲沒有動靜。
她不解的看向他,卻見他目光注視著前方。
西餐廳有剛走出的客人,正是葉寒聲他們,他和生母兩邊攙扶著池昊天,三人的腳步都有些輕微打晃,似乎都喝的多少微醺。
這算什麼?
上午才在公司將股份轉出,現在這畫面,難不成還是在慶祝嗎?
葉棲雁想到他們臨出門吃飯時,她給女兒換好衣服回卧室找池北河時,他蹙眉盯著指間打火機的模樣,忽然覺得心疼極了。
池北河就沉默的坐在那,和之前在餐廳里一樣,沒有打招呼的想法,葉棲雁亦是。
其實她曾有過將女兒帶到池父跟前,想著知道小糖豆的存在,或許對他們之間會不會就不再那麼阻擾,但也很快放棄,恐怕以池父堅持的態度,恐怕只會說孩子可以接受,但仍舊不同意他們吧。
待前面那輛轎車離開后,白色陸巡才是行駛出去。
霓虹一盞盞的逐漸點亮城市,他將車窗放下來一些,夜風清清涼涼的灌進來。
「池北河。」
紅色信號燈停下時,葉棲雁伸手握在他方向盤上的大掌。
「是不是太涼了?」池北河忙問,同時關上車窗。
「不是。」葉棲雁搖頭,心疼的包裹著手指,不知道該怎麼心疼他,「你別難過哦!」
坐在後面的小糖豆,早就察言觀色了半天,雖然不懂發生什麼事情,但也能感覺出一二來。
這會兒撅著小屁股湊上前,小白手拍在池北河的肩膀上,「別難過別難過!以後有我和媽媽在,我們都會陪在你身邊噠!」
池北河看著女兒蘋果臉,眸底情緒涌動,依次拍了拍她們母女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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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私立醫院。
葉棲雁在公司請了一上午的假,帶女兒過來進行定期的複查。
和之前一樣,小糖豆身體的恢復狀態很好,一切檢查的結果都很達標,這讓人感到很放心。
從兒科樓層里出來,葉棲雁帶著女兒沒有立即離開醫院,而是去了後面的住院部,照例的過去探望一下外婆,現在小糖豆已經能夠分辨些事情了,也改了稱呼。
不再外婆長外婆短的,而是一本正經叫聲曾外祖母。
雖然很別嘴,但小糖豆口齒清晰的叫的特別順溜,惹的老人家每次都開心的不得了,第一次改口時,還給了個厚厚的紅包。
對於這樣收紅包快收成癮的小糖豆,每每都會拉著她的手追問,還有沒有沒見過的親屬了,讓她哭笑不得。
從老人家那裡出來,葉棲雁心有盤算,走向了醫生辦公室。
辦公室門敞開著,裡面是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們。
葉棲雁在敲門門后,在室內環顧了一圈,沒有梭巡到自己想要找的人,禮貌的開口詢問,「你好,我想請問一下,郁醫生在嗎?」
從閨蜜小白懷孕的那天起,她就總想找機會和郁醫生談一談,想要了解一下他們的情況,之前有過落空,這次又剛巧帶女兒過來複查,藉機的過來看看。
「不在。」裡面有位女醫生回答。
「哦。」葉棲雁忍不住繼續問,「是今天沒有他的排班嗎?還是他在門診大樓?」
「郁醫生已經不在醫院了,一周前他就早辭職離開了。」
聞言,葉棲雁表情驚詫。
現在她才弄懂所說的不在,只是不明白是什麼原因,工作上調動還是其他什麼,最近池北河已經有很多煩心事,她也不願讓他過多操心其他事。
從降到一層的電梯里出來,葉棲雁還在思忖著。
她掏出手機,在電話薄里找到小白號碼撥了過去,那邊響了有一會兒才接起,她將剛剛得知的事情告訴她,只不過似乎並沒有太多的驚訝,只是淡聲了句,「我已經知道了。」
葉棲雁還想要繼續說什麼,那邊白娉婷似乎很忙,說了兩句就給掛了。
她也只好將手機放回包裡面,輕聲嘆氣。
望了眼推開旋轉門外面的遠方天空,似乎大家的日子都不順暢。
*************
不知不覺間,轉眼已是秋末。
明明是已經要進入初冬的北方天氣,只是黃透了的樹葉在陽光下還近乎透明,仿似高秋時濃濃的秋意還未褪去,片片透著輕快,但生活卻不比如此。
今天是周末休息日,不過葉棲雁早早便出了家門。
葉振生接受治療方案以後,雖說不可能治好,但也是用藥有效控制了病情的惡化,現在可以不用繼續住在醫院裡,暫時回家休養。
葉棲雁得知了出院日子,也是準備去三甲醫院接父親出院。
池北河原本是打算和她一起的,不過江北項目那邊臨時需要他趕去處理,也只能開車將她送到醫院樓下,臨下車時,還不放心的蹙著兩道眉。
「我爸他不會介意的。」葉棲雁柔聲說。
池北河點頭,只是眉間褶皺並未有所舒展。
葉棲雁知道他在煩惱什麼,正想再次開口時,前方視野里,一輛銀灰色的凱美瑞緩緩行駛過來,停在了陸巡後面一些的位置上。
從倒車鏡里,能看到駕駛席裡面坐著的男人眉目清朗。
還未等從嘴裡說出曹操,曹操便到了,葉棲雁對於葉寒聲的出現並不意外,雖然和池父認回了身份關係,但葉寒聲和葉家也並未斷了關係,像是今天這種場合也一定會出現。
池北河的不放心,也是來源於這個。
葉棲雁看向他,笑著道,「我接完我爸出院,我就回家,不會多待的。等著你江北那邊忙完了,也早點回來,我跟趙姐學的那個炸丸子,決定今天再實驗一下!」
「還是一菜一湯吧。」池北河聽后,嚴肅表示。
「……」葉棲雁鬱悶。
她在做菜上面的確沒有天賦,自從女兒出院以後,她也是認真和家裡請來的阿姨學習廚藝,只不過成效很緩慢,之前好不容易在他們父女倆前漏了一手新學的炸丸子,竟被嫌棄是炸石塊。
池北河看著她鼓起腮幫子的模樣,勾唇露出些笑意,長指在上面捏了捏。
末了時,沉聲說了句,「盡量避著一些他。」
葉棲雁點點頭,看了眼後面銀灰色的轎車,解開了安全帶,「我先下車了。」
「嗯。」池北河扯唇應,「回家時給我打電話。」
「好!」葉棲雁笑著點頭,給了他輕輕一吻。
隨即,她便推開了車門,不給後面人跟隨的機會,一溜小跑進了住院部的大樓里。
葉寒聲也是在同時從轎車裡下來,明顯是在等候著,只不過想快步追上時,發動的白色陸巡行駛過來,故意在路中間別了他一下,擋住了他的去路,然後絕塵而去。
他將在車內看著他們在親密無間時燃著的煙,狠狠的彈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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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幹病房。
葉棲雁趕到時,出院手續已經辦理的差不多。
幫忙將行李整理出來時,葉寒聲也而後推門而入,叫了聲爸,然後去幫著蔣淑賢處理出院的其他事情。
葉振生對於她自己來而沒有帶小糖豆多少感到失望,不過也知道場合不對,小孩子跟著會比較忙亂,再加上是出院回家,蔣淑賢全程在。
和醫生打好招呼后,一行人也是從住院樓出來。
葉寒聲提前將轎車開到了門前,拉開後車門扶著葉振生先坐進去,隨即拉開了副駕駛的車門。
後面蔣淑賢和葉振生都已經坐進去,再加上放入的行李包,已經沒有了位置,她抿了抿嘴,最終也只能彎身的坐進去。
一路上,葉寒聲的目光都很有存在感的瞥向她。
葉棲雁始終別著臉沖向窗外,佯裝不知,也是刻意躲避。
蔣淑賢表現的很安靜,或者說已經是沒有了以前精力,她寄予厚望的養子多番處心積慮后,最終竹籃子打水一場空,雖說依舊是自己的養子,可已經大相徑庭。
到了葉宅以後,葉棲雁扶著葉振生去了卧室里。
靠坐在床頭,葉振生看著女兒,關心問,「雁雁,你和寒聲兩個之間是不是……」
葉棲雁沒有出聲,但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
「唉,池氏的事情我也聽說了一些。」葉振生見狀,不由嘆了口氣。
「我們沒事,你別操心這些了,只管好好養身體吧。」葉棲雁笑了笑,不讓他多操心這些。
葉振生點了點頭,他現在很多事情也有心無力了。
「你和北河打算什麼時候登記結婚?」
「……」
葉棲雁手中倒水的動作頓了頓。
想到現在的阻礙,不由垂下了微暗的眼睛。
可能是人真的老了,奢求竟也多了起來,原本希望彌補心中的愧疚,現在有女兒的原諒,又有了活潑可愛的外孫女,就忍不住想的更多,想要能在教堂里牽著女兒的手。
見她沒立即回答,想到牽扯到養子的一些,就大概明白了。
「這些事不急的,不過一張紙!」意識到自己說錯,也是忙改口,長嘆了一口氣,「其實我也跟寒聲私下聊過兩次……那孩子啊,執念太深了!」
執念……
葉棲雁心中默念這個詞,只能苦笑。
陪著葉振生又繼續聊了會兒,漸漸臨近了中午。
蔣淑賢敲門過來詢問,打算讓下人準備午飯,葉振生一聽便留她吃午飯,葉棲雁沒多考慮的給拒絕了,說是改天有機會的再說,起身便告別的離開。
見她堅持,葉振生也沒多強求,叮囑了讓她路上小心。
葉棲雁點點頭,拿著隨身背包走去玄關換鞋,等在客廳里的葉寒聲聞聲走過來,「我送你。」
「不用了,這裡很好打車!」她沒抬眼的回絕。
換好鞋她直接推開了門,只是走出葉宅后,身後還有腳步聲亦步亦趨的跟著。
葉棲雁只好停下腳步,皺眉道,「我不用送,自己打車回去。」
「股份的事情你都知道了?」葉寒聲掏出了一根煙。
「董事長做的這麼明顯,池氏上下誰不知道?」葉棲雁嘲弄的反駁。
「我從出生后就流落在外面這麼多年,爸對我心裏面一直有愧疚,現在終於找回了我,想要補償我也是無可厚非。」葉寒聲吐出一口煙霧,似笑非笑的。
「愧疚?」
葉棲雁清冷的笑出聲,表情微厲,「即便是有愧疚,那也應該是對池北河的!說難聽的,寒聲,你只是一個私生子,你不該妄圖窺探他的東西!」
「雁雁,你原來也有這麼尖銳的一天。」葉寒聲聽后,笑容漸冷。
「我又何嘗想。」葉棲雁別過視線。
「看來對他也造成了不小的影響,池北河他現在是不是感到很受威脅?」葉寒聲掐斷了只吸了一口的煙,踩在皮鞋下面,邊碾滅邊說,「如果是的話,我覺得很痛快,我想要的目的正在達到,他……」
「我還是那句話,他不管到了什麼時候,都不會一無所有!」
葉棲雁知道他要說什麼,也不打算聽,出聲打斷道。
她言語之間透出的維護那樣明顯,葉寒聲看的清清楚楚,而她說這話時的眼神那樣安寧,卻安寧的只令他感覺忿然,各種滋味翻滾在心裡。
葉寒聲輕笑一聲,凝聲問,「哪怕他真的一無所有,你當真還願意跟著他?」
葉棲雁沒有回答,只是露出了笑容。
不再多說,她遠遠看到了一輛空著的計程車行駛過來,直接伸手去攔。
計程車很快停在面前,葉棲雁生疏的說了聲「再見」,葉寒聲站在原地不知沉思著什麼,她也不想多啰嗦的打開後車門坐進去,只是車門關上的一瞬,有男音傾瀉進來。
「這只是個開始。」
字裡行間儘是陰霾,葉棲雁手指不由攥緊。
從右側倒車鏡里,還能看到站在原地那張眉目清朗卻已陌生的臉。
葉棲雁快速收回視線,不再多看一眼,同時大力的將車窗給閉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