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政變
六王爺此刻已經來到了宮階上,親手將他扶起。
穿過層層的人群,喬舒對上了皇甫羽有意無意中瞥來的目光,兩道目光猛然相撞,無形的火花在空中迸發又消失,消失又迸發。
離宮廷政變已經兩日過去,整個長洛城從混亂之中逐漸恢複了正常的秩序,六王爺登基稱帝,追封他死去的兄長,並且將其風光大葬。太子因謀反作亂,太子府被抄,連同李氏一族也全部陷入了牢獄中。皇族的很多人也受到了牽連,下放的下放,驅逐的驅逐,唯有睿親王爵位封號不變,而且還被賜下了金銀無數,看似風光無比。
此次宮廷政變後,獲益最多的自然是喬家,喬家上下所有人都被封賞了一遍,就連喬舒母子也不例外。喬舒不喜歡任何的封號,所以推拒了,反而是喬沫沫被封了個小王爺的爵位。六王爺的心思,喬舒自然是懂的,想要喬家和皇家真正地和平共處,就唯有拉近彼此間的關係。六王爺給喬沫沫封爵,為的就是希望等他長大後,能和他的寶貝孫女皇甫筱瑛聯姻,那麽往後無論是喬家還是皇族,都可以高枕無憂。
喬舒是不讚成聯姻的,畢竟孩子還小,將來的事誰能預料?就像是喬舒和皇甫羽之間的婚約,沒有感情基礎的婚約又如何能作數?也正是因為這一紙的婚約,害了喬舒,誤了她一生。
她絕不希望這樣的悲劇再在兒子的身上發生,所以她沒有明著答應聯姻之事,卻也沒有推拒了沫沫的封爵,就讓對方誤以為她有聯姻的意思好了,這樣於己於對方,都有益處。她相信等再過十年,等到沫沫長大成人之後,喬家就再不用倚靠任何人或皇族勢力,便可撐起一方的天空。
喬闔和喬翊自加官進爵之後,每日裏忙個不停,時常都見不到人。不止他們忙了,就連蕭風絕和神玄宮的人也開始忙碌了起來,幾乎見不到人影。
這一日午後,喬舒用完了午膳後,便懶懶地躺在了藤椅上閉目歇息。
暖日透過樹葉的縫隙,照在她如玉無暇的臉頰上,好似灑下了點點的金粉,無論從哪一個角度看,都美不勝收。
金護法悄悄地臨近她的身側,手中持有一封書信,試圖將書信無聲地放下後,便悄然離開。
“站住!”喬舒突然出聲喝止了他。
金護法回首,恰好對上她銳利審視的目光,心驀地猛然一跳,嘿嘿幹笑道:“夫人,把您吵醒了,是屬下的錯!”
“這是什麽?”喬舒看他一臉的鬼祟,不由地起了疑心,拾起他留在她身側的書信,打開翻閱。
她閱覽著書信的內容,眉梢慢慢地蹙起。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為什麽你們宮主突然返回了神玄宮,連聲招呼都不打?”
“宮裏有不少的事等著宮主去處理,宮主走得急,來不及跟夫人您告別,還希望夫人不要見怪。”金護法神色有些不自然,隻是幹笑著說道,“不過宮主吩咐了,讓屬下留在夫人的身邊,聽候夫人差遣。夫人若是準備好了,想要前往神玄宮,也由屬下來為夫人安排行程。”
喬舒壓根就沒聽他的鬼話,隻是眉頭越皺越緊,莫非真的出了什麽大事?若非有極為重要之事,他是不可能不辭而別的。
再低頭看一眼信中的內容,他沒有敘說太多,僅有一句:“珍重,神玄宮見!”
“說,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喬舒抬眸,緊盯著金護法,沉聲問道。
“……宮主不讓屬下告訴您,怕夫人您擔心……”金護法心情很是矛盾,信使這個差使果然不是好當的。
喬舒冷哼了聲,道:“你覺得我現在一無所知,就不會擔心了嗎?你快說,倘若你不說,那就給我滾得遠遠的,我留一個欺主的屬下做什麽?”
“別!我、我說還不行嗎?”金護法很是無奈地長歎了聲,“宮主他受傷了……他的仇家找上了他,還帶來了很多隱世的高手專程前來對付他……宮主自知不敵,又不想將禍事引向喬家,所以就自己引開了強敵,返回神玄宮去了。水護法、火護法他們也追著宮主的方向去了……”
“他受傷了?”喬舒心中猛然一撞,露出了焦急的神色,“他傷得嚴不嚴重?到底是什麽樣的仇家?居然能將他打傷?”
是百裏泱辰嗎?還是歐陽家、邱家的隱世高手?
喬舒心中頓時一片煩亂,一想到他受了傷,她的心情便難以平複。
“夫人別著急!宮主的傷不重,他隻是不希望對方注意到夫人和少主的存在,所以才匆匆離開了長洛城。至於對方的背景……夫人還是別問了,總之宮主一有消息,就會跟屬下聯係,屬下一定及時將宮主的消息傳達給夫人。”
“真的不重?你敢拿你的人頭擔保?”喬舒冷眼看著他,目光灼灼,好似要將他整個人看穿。
金護法無奈地撫額,道:“屬下拿自己的人頭擔保,宮主真的傷得不重,夫人您就放心吧!宮主是何等人物,若非對方卑鄙無恥,居然設陷阱偷襲,否則又有誰能重傷得了他?”
“他若是真的無敵於天下,又豈會受傷?”喬舒的聲音低了下去,心頭的那一抹憂慮依然沒有消去。
說到底,還是她的武藝太弱了。
倘若她的武藝能和他並駕齊驅,那麽他們母子二人也就不會成為他的包袱和負累,他也不用有那麽多的顧慮,他們二人完全可以並肩迎敵。
風絕,你千萬不能有事,我會帶著沫沫去神玄宮找你,你一定要好端端地等著我們……
看著她神色逐漸鎮定下來,金護法總算是鬆了口氣,然而他心中的擔憂卻是加重了。因為宮主的傷遠沒有他說的那麽簡單,此次遭遇的強敵前所未有,對方是有備而來,又深知宮主的實力,所以幾大高手聯合伏擊宮主。宮主身受重傷,這傷怕是沒有幾個月的時間是痊愈不了的,但前提是,他能順利地回到神玄宮。
“小姐,睿親王來了。”
下人的傳話,將喬舒從出神中拉了回來。
“他來幹什麽?”喬舒的腦海中一閃而過他在宮階之上與她對視的那一眼,他深不可測的目光,讓她心悸。他辛苦經營了多年,為的就是奪得那個位置,而她臨陣倒戈,毀了他的計劃,他絕對不可能善罷幹休。
沉寂了兩日,他遲遲沒有露麵,前來質問她,現在又突然拜訪,不知他到底打的什麽如意算盤。
眸光微斂了下,喬舒抬手道:“請他到大堂稍坐,我很快便去會他。”
“是,小姐。”
金護法目送著下人離開,眉宇略略沉斂,開口道:“夫人,皇甫羽此人心機深沉,置於死地也能起死回生,可見他心誌高遠,怕是不會甘心屈居人下,此人留不得!”
“嗯,他……的確留不得!”喬舒揉了揉眉心,沉思了片刻道,“一會兒你和我一道去會他,你守在門口處,聽我的號令,今日務必要手刃了此人,以除後患!”
“好,我聽夫人的!”金護法唇角一揚,眼底燃起了興奮的火焰。
大堂門口,奉茶的小廝剛剛從門口退出。
“小姐,王爺已經等候在裏麵了。”
“嗯,你退下吧。”喬舒衝他招了招手,便領著金護法邁步走進了大堂。
大堂的左側,一抹銀色的身影巍峨而立,他背負著雙手,正閑適地欣賞著牆上的一幅畫卷,隻留給她一個側影。
人,還是原來的那個人,然而他身上的冷酷氣息卻已收斂得一幹二淨,站在她麵前的宛如就是一個溫潤的文雅男子,雍容華貴,風度翩翩。
到底是什麽改變了他?
喬舒心中一陣驚疑,這世上最可怕的就是連自己都看不透的人。
聽到了她的腳步聲,皇甫羽徐徐地轉身,舉目望向了她,他的目光沉靜,沒有絲毫的波瀾。
“喬小姐,別來無恙。”
哼,才不過兩日不見,有必要一副許久不見的模樣嗎?
喬舒冷笑著,自顧自地在主位上落座,端起了一杯準備好的熱茶,慢慢地品嚐著,並不急著跟他搭話。
她不急,皇甫羽也不急。
他也重新回到了他的客座,慢慢悠悠地喝起了清茶。
這一主一客靜靜地喝著茶,誰也不說話,倒是讓金護法看得一頭霧水。
清茶喝了一杯又一杯,小廝往返於大堂,送了幾次茶水,心中很是奇怪。平日裏待客,最多也就是半個時辰送一壺新茶,可是現在,半個時辰還不到,就連續送了三趟新茶。他實在搞不懂,這位睿親王究竟是來拜訪來了,還是專程來將軍府蹭茶來了?
“怎麽回事?”喬琛恰好從大堂門前經過,聽到小廝提著茶壺獨自一個人低頭嘀咕著,不由地上前詢問。
自從宮廷政變之後,喬家上下都忙活起來,而他一個廢人依舊還是像往日裏一樣做著重複的練習,不停地喝藥,總想找機會問一問堂妹,他的腿到底何時才能全部恢複。他被新皇封賞了一個侯爺的職銜,卻無法上戰場,也無法做一些尋常的政務,他心有愧疚。
小廝回道:“是睿親王來了,小姐正在親自招待他,可是他們二人就一直那麽坐著喝茶,連一句話也沒有聊過,很是奇怪。”
“就一直在喝茶?什麽話也沒說?”喬琛也訝異地擰起了眉頭,近日裏發生的一切,他也聽說了,喬家臨時倒戈,投向了六王爺的一方,那睿親王必定是恨死了喬家的。他今日親自登門拜訪,卻沒有任何的指責和斥罵,反倒是平靜得有些不正常,這樣深不可測的一個人,的確是危險得很。不知道舒兒能否獨自應付?
“睿親王是一個人來的,還是帶了侍衛?”
小廝回道:“睿親王是一個人來的,沒有帶任何一個侍衛。”
“嗯。”喬琛默默點了點頭,眼底寒光忽閃,又朝小廝招了招手,壓低聲音道,“你去將韓統領喚來,讓他帶一百名高手,埋伏在將軍府門外,聽候我的號令。”
“是,小人馬上就去。”
做了妥善的安排後,喬琛稍稍舒了口氣,他能做的也隻有這些了,其餘的還是交給舒兒吧!跟她相比,他一個廢人實在是派不上什麽用場。
他自嘲地苦笑了聲,什麽將門之後,什麽虎父無犬子,他竟連一個小妹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