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痛
第九十四章 痛 s市國際機場。
時間已經來到夜晚的十點了,透過機場內巨大的玻璃帷幕往外眺望,不遠處的夜空,是一抹神秘而濃郁的深藍色澤。
即使時間已經不早了,機場內的人潮聲依舊是洶湧的,而在這片洶湧人海之中,只見那貴賓通道出口處,正有一抹玉樹挺拔的身姿偏然而至。
男人的肌膚在燈光下,如玉一般,連紋理透著精緻,他的五官被鼻樑上那一幅墨鏡遮擋了一些,不過即使如此,他的俊美依舊難掩。
深色系的休閑款衣衫,將他華貴的氣質彰顯無遺,有力的手臂上正挽著一件風衣外套,修長的腿一步一步的朝前方邁進,菲薄的唇嚴謹的抿著,卻透著會讓所有女性瘋狂的野性。
蔣立哲很快便出了機場,隨後彎身坐進早已等候在外的,那輛深色的奧迪a8l座駕里,車子在原地完美轉了一個圈,四輪驅動,剛中帶柔的身姿一躍而起,轉瞬已駛上高架。
七天的行程,至今日結束,航行跨越晨昏線,繞了半個地球,這個風一樣的男子再一次蒞臨至這個繁華的都市。
蔣立哲取下臉上的墨鏡,隨手扔至一旁,他屈指敲了敲駕駛座椅,他的嗓音仍舊磁性,"把車窗降下來。"
司機聽命,貼有深色車膜的車窗隨後緩緩被降下。
從口袋裡取出煙,名貴的打火機一個划拉,藍色的火苗升騰,將男人薄唇邊的煙迅速點燃。
一根煙的時間,其實也並不會太過的長,以至於,在到達璟園之時,煙盒裡的煙已經少了大約半數了。
這七天里,他抽煙抽得格外的凶,如果是因為工作的忙碌需要減壓,理由為免有些牽強。
那麼,是因為,已燒至尾端的煙灼燙著他漂亮的指尖,隨之打斷了他的思緒。
蔣立哲蹙眉之間驀地回過神來,車子同一時間在這個時候停了下來,他收起所有的情緒,利索將煙捏碎,甩出的拋物線如同是頑皮的孩童,似乎正在投訴他的狂妄。
踩過破碎的煙,他向著電梯方向而進。
如果說,蔣立哲在上飛機前腦海里曾有過許多的猜想,那麼這一刻,就在那些無邊無際的猜想即將要與現實接軌的之時,他的心情竟有一種難以言說的,激動。
但,這所有的猜想里,有一種猜想是他將之排除在外的,然而此刻,竟諷刺的展現在他的眼前,他用力推開公寓的門,迎接他的,是這滿滿一室的黑暗,無盡的冷清。
從來都是運籌帷幄的男人,此刻竟然像個陡然遺失寶物的孩子一般,茫然無措。
他似乎調整了下呼吸,手輕輕按亮玄關的燈,橙黃燈光從頭頂上方陡然灑下來,他長密的眼睫卻不曾有一絲一毫的顫動,那些光照亮這一隅,也企圖要漫進他那一雙幽深的眸子里,但男人的瞳孔早已在剛剛被滿室的清冷凍結。
蔣立哲又是低頭一瞧,屬於他的那雙天藍色的棉拖還整齊的碼在他的腳邊,但那雙同款粉色的女式棉拖卻不見有蹤影。
他快速換了鞋,疾步進了客廳,對面的窗帘拉的非常嚴實,如同是自閉的孩子,將希望阻隔在心門之外。
他又忙不迭的奔上二樓,手剛握上主卧室的門把手,蔣立哲感覺自己的心跳在這一個剎那,異常的快,快到令他自己都深感意外。
從進門到現在,除了體會到無邊的死寂之外,再也沒有別的感覺了,那麼這一刻,在他即將要推開這一扇門之時,捫心自問,他還可以抱有期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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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待?
這真的是最可笑的詞語。
方欣被一股強勁力道扯開,緊接著無力的身軀瞬間跌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里。
或許真的是太過寒冷了,再加上她沒有穿外套,那種刺骨的冷意將頭腦里的酒精再度驅散了一些。
在她抬起頭的前一秒,她心底里有一束期待的火苗被倏突點燃了,只是,那火苗太過微弱了,是不敢,亦是害怕。
但即便如此,當方欣跟著心走了一遭,當她幾乎將全身的力氣都用在自己那一雙眼睛上的時候,當她好不容易瞧清面前男人的模樣的時候。
那些失望,更甚是絕望,就如同最無情的浪潮,將她心底那束微乎其微的火苗毫無餘地的撲滅掉了。
心,再度墜入無底深海,被一股蠻力桎梏,方欣虛弱的勾唇,她凄美的笑了起來,越是痛就越是笑的厲害。
"方欣?你沒事吧?"季新俊被方欣臉上那抹神經質的笑容嚇得一個愣神。
今晚,他剛好開車經過這一帶,意外地是,他遠遠就瞧見方欣一幅醉意朦朧的樣子,而且還被一個滿臉流氣的男人抱著。
潛意識就覺得事有不妥,於是沒有過多的思考,便朝她的方向開了過來,這會見到方欣這幅魂不守舍的樣子,季新俊甚是慶幸自己的第六感。
"呵呵,是季先生,巧了。"季新俊之於方欣有救命之恩,對他的印象自然是要深一些,方欣即使此刻頭腦昏沉,但卻不影響她認出他。
這邊兩人視若無睹的在"話家常。"那一頭的酒吧男人自然是不肯了,今晚好不容易給他碰到個尤物,他怎麼能夠讓?
"你是誰?敢搶老子的女人,你找死!"男人惡狠狠的出聲,然後大手一伸,就要去搶季新俊懷裡的方欣。
季新俊自然不會怕他,抱著方欣輕巧躲開,不屑的笑了一聲,"你的?那你知道她的名字么?"
那男人被問得啞口無言,頓時惱羞成怒,雙手一緊,拳頭就朝季新俊揮了過去,"媽的,壞老子的好事,老子今天就讓你嘗嘗死的滋味。"
季新俊眼看那拳頭要揮過來,眼眸一厲,身體利落的一側,隨後抱著方欣轉了一個圈,然後長腿一個用勁,精準無誤的踢中男人的肚子。
"啊!"那男人毫無防備之下被踢個正著,肚子那狠重的痛感致使他瞬間倒在了地上,口中哎哎的叫嚷著,狼狽又痛苦至極。
這邊解決了個流氓,那一頭季新俊也不再多逗留,迅速將方欣抱進車子里,他返身回到駕駛室,車子一個箭速,就衝進那濃重的夜色之中。
車子裡頭不同於外邊,再加上還開了暖氣,是溫暖的,可也有幾分窒悶。
這一冷一熱的過度,使得原本就頭暈的方欣這會更是有幾分難受涌了上來,胃裡都是酒,這會好似被車裡的熱度翻攪著,堵著她的呼吸,令她塊感覺要窒息了。
"方欣?怎麼樣了,要不要喝口水?"季新俊一邊注意著前方的車況,一邊還不忘細心的留意著身旁女人的狀況。
"我,我想吐,你,停車,快。"胃裡的翻攪越發的洶湧,方欣下意識的抬起一支手緊緊的捂著嘴,艱難吐字的同時,還不忘用另一支手胡亂的拍打著這一側的車門。
季新俊倒也不是怕她弄髒自己的車子,倒是十分擔憂她的身體,見她情緒十分的焦急,連忙就將車子開到路邊,然後就近停了起來。
季新俊跳下車,迅速繞到副駕駛這邊,剛拉開車門,方欣就已經迫不及待的要跳下車來,只是她喝了酒,行動自然是笨拙的,剛下來那會還差一點就摔趴,萬幸季新俊眼明手快的扶穩她。
再也控制不住喉嚨口那陣難受,方欣一把推開了季新俊,踉蹌著步伐跑開兩步,蹲在那昏天暗地的吐了起來。
想來兩個人也有一段時間沒有見面了,此刻方欣並沒有穿外套,這大冷天的,她上身一件白色毛衣,下面配著一條棕色的一步裙,很知性職業的裝扮,卻也將她瘦削的身材展露無遺。
看著她吐得半條命都沒了的樣子,而此刻跟之前相比,季新俊只覺這個女人瘦得可憐,全身上下都沒有幾兩肉,心疼的感覺就這樣掠過他的眉宇間。
"來,喝口水。"季新俊從車裡取過純凈水,擰開遞到她的唇邊,又是體貼的將自己的外套披在她的身上,為她阻檔寒風的侵襲。
今晚喝的酒盡數都吐了出來,但那股子難受勁仍然沒有得到緩解,再加上本就沒有吃晚飯的方欣,此刻更是感覺自己的胃空得好似沒了一般。
全身的力氣也都被抽空了,腳步虛浮之間,頭腦昏沉之時,一道溫柔的男聲就在她的耳畔。
"謝謝,我,我自己來。"喉嚨口是苦澀的,方欣很想要接過水灌一口,可她使力半天,完全沒有辦法,甚至是連呼吸都十分的辛苦。
季新俊耐心極好,語氣都摻雜著心疼,"好了,別逞強,我來喂你喝就行。"
這個時候,方欣縱使想要拒絕都沒有辦法了,這一個星期來,她沒有睡好一覺,沒有吃好一頓飯,今晚,又是灌了這麼多酒下去,她的身體似乎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難以再負荷任何了。
就著他的手喝了幾口水,這才緩過來一口氣。
再回到車上的時候,方欣的意識已經很模糊了,季新俊想著這會再問她家裡的地址也是枉然,便決定先帶她到附近的酒店休息一下再作打算了。
車子一路往前開,方欣軟著身子歪著脖子倒在座椅里,星眸半睜著,似睡非睡的樣子,因為不舒服,那臉色自然也是好不到哪去的,慘白慘白的。
季新俊不敢再有耽擱,也沒有走多遠,恰巧路上就有一家他熟識的五星酒店,便帶著她進去了。
取過房卡打開套房的門,季新俊小心翼翼的將方欣安置在綿軟舒適的床榻上,方欣的眉頭一直都是蹙著的,平日紅潤的唇色這會根本沒有半點血色,白得令人心驚。
季新俊給她披上被子,轉身快速的將水壺接滿水放在插座板上燒著,然後又進浴室擰了條熱毛巾。
"方欣?來,擦擦臉再睡。"季新俊柔聲的開口,他輕拍了拍方欣的臉頰,指尖剛一觸近,只覺那上面的溫度涼得嚇人。
他的面色一凝,不對勁的感覺頓時清晰起來,急忙就開口喚人,"方欣?方欣?"
方欣這會的額頭已經開始在冒汗了,她痛苦的抖著唇,逸出的音節都是零碎飄渺的,季新俊費力的聆聽分辨,最後好不容易才辨出一個音節,那是,痛?!
"方欣,你哪不舒服?方欣?"季新俊這下是徹底的慌了,他一個大男人,照顧女人這種事還真的是第一次,這會又是聽到她喊痛,就更是手忙腳亂起來。
耳邊嗡嗡的,方欣疼得呼吸都開始急促起來,整個身體顫抖著,慢慢不受控的蜷縮起來,小手攥成拳,抵在她的痛處。
那是她的胃,她明白那是胃病犯了。
"方欣?"季新俊看著她神色的變化,心裡頭的恐慌越來越濃烈。
方欣艱難的撐開眼睛,不甚清晰的視線里,是男人擔憂的一雙眼睛,她緊咬著牙關,額頭的汗珠豆一般的滴落,好不容易攢了口氣,她一字一句緩慢的對他說:"送,我去,去,醫院。"
季新俊這個時候才注意到她的手一直按在胃部的位置,他頓時就明白過來了,可她憔悴痛苦的臉色卻逼得他完全沒有了平日的沉穩,機械般不住地點頭,"好,你別急,我現在送你過去,你堅持一下。"
他讓方欣別急,而他自己卻是早已經亂了陣腳,在原地轉了兩秒,這才後知後覺想起來要去床上躺著的女人。
可這個女人真的是瘦,她此刻就在自己的懷裡,季新俊幾乎都感覺不到她的重量,他提著一顆心,快步朝門口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