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年底(有蟲版)
50.年底(有蟲版) 「老太太不用擔心,大哥一定會思慮周全后給三弟和六郎個安排的。您年紀大了,也是經不起三弟和六郎這麼鬧騰。」段嫣語重心長地道,「總不能為了清靜,就這麼早早分了家吧?」
太夫人的臉被氣成了醬色!他們可真是兄妹、姐弟連心啊!連「分家」這念頭都是一樣的!
哼!想早早把四房分出去?沒門兒!兒子得不到忠勇伯的爵位,不代表孫子就沒機會!還有這伯府的家產、四老爺未來的仕途、孫子孫女的親事……說什麼也不能分家!
吞下一口老血,太夫人又敗在了「分家」這根軟肋上!誰能想到大姑太太早不回來、晚不回來,偏太夫人準備拿捏忠勇伯和三房的時候回來了!
沒了鬥志的太夫人軟綿綿的倒在榻上捂著心口哼哼,三太太和大姑太太都上前「擔心」的詢問,還喊著讓人去請太醫……
明熙堂里鬧騰了一會兒,待忠勇伯等人出來才恢復了安靜。
且不說太夫人怎麼嘔血,只說一回來就戰鬥力爆表的大姑太太段嫣!
出了明熙堂,一行人直接去了忠勇伯的書房,段嫣也不多說廢話,直言此行是來看受傷的段玉苒。
「我們府上的老太太一直放心不下,讓我過來看看四姐兒。趕巧就碰上了今天的事兒!」段嫣寒著臉,望向三老爺和三太太的目光有著審視,「三弟、三弟妹,我想問問你們是何打算?還是想繼續孝順老太太、跟大哥作對,還是想自己一家子活出個樣子來!」
段嫣雖是出身伯府的高門千金,但性子卻是直爽!這也是她深得婆婆鄭老太太喜愛的原因!
對三老爺這個同母弟弟,段嫣是又恨又不甘放棄!雖然她也懂養恩往往重於生恩,但太夫人明顯就是狼子野心!
「大姐。」三太太見丈夫在長姐面前紅著臉不敢說話的樣子,只得上前道,「夫君已經知錯了。所以六年前才會聽從大伯之命,我們全家都遷去了平城。四姐兒那日在國公府向太夫人所說的話並無虛假,我們一家本也以為要在平城定居,不會再回伯府趟這渾水了。誰成想……」
段嫣也嘆了口氣,她一個出嫁多年的姑太太,也實在不宜再回娘家多管閑事!如果不是念著僅剩的那點兒姐弟情,她今天也不會出頭替三老爺和段玉杭說話。
同時,段嫣對兄長也略有不滿!
當著弟弟與弟媳的面,段嫣給忠勇伯留了顏面,只說一會兒去玉春堂看望四姐兒,就打發三老爺和三太太先回去了。
待三老爺和三太太一離開書房,段嫣就朝哥哥發難!
「大哥,到底是怎麼回事?三弟一家回來這麼久了,您怎麼也不給安排事做?您不護著幫著,只由著他們在伯府里自己掙,能掙出什麼來?兔子急了還咬人,也難怪三弟和六郎遇到一點兒刺激,就一副不管不顧的拚命架式!」段嫣不客氣地道。
段家男人似乎對姐妹都有既愛護又畏懼的遺傳,所以作為妹妹的段嫣指責忠勇伯不照顧三房,忠勇伯也只能摸摸鼻子默默聽著。
見兄長不語,似乎默認了自己的責備,段嫣緩了口氣又道:「大姐兒的病拖了這麼久,半個月前我去齊遠侯府看她時,人都瘦得不成樣子,幸而精神倒還好。大姐兒與我說知心話時提到,大哥與大嫂曾想在大姐兒去了之後讓四姐兒當齊遠侯的填房?大房還有未嫁的庶女,怎麼倒讓個正經的嫡女去當填房?大哥與大嫂實在太欠考慮了!」
「咳咳。」忠勇伯尷尬地清咳了兩聲,解釋道,「這件事是你大嫂和大姐兒商量的,我並不知情。」
段嫣輕哼了一聲,斜睨著兄長道:「大哥是不知情,可能也不會多管。但大哥拍著胸口自問,您一直對三弟一家不管不問,是不是也氣他們的不識好歹?你們覺得讓四姐兒這種和離女子給侯爺姐夫當繼室,已經是抬舉了她,是不是?但有沒有想過三房一家願意不願意被抬舉?齊遠侯又願意不願意娶一個和離過的女子為繼室?大嫂與大姐兒的那番心思瞞不過我!若是四姐兒自己願意倒也罷了,可人家不願意!擰了你們的意願,就撒手推開!等逼急了三弟,他和老太太、四房再聯手對付大房,大哥就開心了?」
「好啦!兩三年不常見,你越發的沒規矩、話多!」忠勇伯的臉子終於掛不住的沉了下來,「三弟一家的事,我的確欠考慮。明天我就看看有什麼差事能給三弟和六郎安排的沒有!」
段嫣見好就收,知道自己那些話已經刺痛了大哥的心,也敲醒了忠勇伯!再多說,恐怕兄妹情分也要壞了。
「我這都是為了大哥好,若是說重了,大哥也別怪我。」段嫣放緩了語氣,眼圈微紅地道,「若是二哥還在,我又何苦來當這壞人!便是三弟混帳,只要大哥和二哥聯手也能壓制了他們!」
聽妹妹提到英年早逝的二弟,忠勇伯也熱了眼眶。
「我曉得,你只管放心吧。從今以後,我會照撫三弟一家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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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母真是厲害!」段玉苒聽姚氏激動的複述完之前明熙堂里發生的事,不由豎起大拇指贊道。
「誰說不是呢。」姚氏用帕子壓了壓眼角,拭去激動的淚花,「呆會兒大姑太太還會過來看你,你可要好好感謝她才是。」
段玉苒自是應下。
因段玉苒的腳不便,段嫣便親自到了小東院來看望侄女,令段玉苒有些不好意思。
見侄女由兩名婢女扶著相迎,段嫣趕緊上前道:「你腳傷著,不必拘禮了。」
段玉苒微微屈膝行了一禮,請段嫣坐下后自己才由婢女扶著落座。
段嫣有近十年沒見過段玉苒了,當初那個扎著雙鬟的小姑娘已經長成了婷婷玉立的少女!雖嫁過人,但通身氣質依舊如未出閨閣的少女無二!
鄭老太太拉著段玉苒講和離之事時,段嫣在外面招待幾位王妃和郡主、縣主。後來聽說婆婆有意相幫的事後,她暗中驚訝不已!
想不到三房這個侄女竟入了婆婆的眼!到底有何出奇之處?
段嫣仔細打量了幾遍段玉苒,實在找不出她身上有什麼奇特的地方!
「都是我管家不嚴,下人竟擅離職守,才害得四姐兒你受傷。我帶了些上好的治跌打扭傷的葯、和治凍傷的葯過來,你要好好將養。」段嫣招招手,跟隨而來的丫鬟便捧著禮盒上前。
「多謝姑母關心。也都是我自己沒用,踩塊石頭竟也能扭到腳。不然也就不會出那樣的事了。」段玉苒陪笑地道。
段嫣也回以微笑,但她心中清楚,就算段玉苒沒扭到腳,憑自己之力也走不出梅林!
「那日多虧了文麒表少爺,不然我們四姐兒怕要遭更大的罪了。」三太太坐在一旁感激地道。
看段玉苒臉頰微紅、雙眸水潤的嬌麗模樣,段嫣心中一動。
「說來,我倒是想問問,四姐兒怎麼倒想去賞梅了?」段嫣問道。
段玉苒就把之前向父母說過的話又說了一遍給段嫣聽,「其實我只想在外面看看就好,但八妹妹跑得沒了蹤影,我怕出什麼事就追了上去,結果就……」
段嫣的眼神閃了閃,垂下眼帘理了理手中的帕子淡聲地道:「原來是這樣啊,我還當四姐兒是聽說了什麼,便想去賞梅呢。」
段玉苒柳眉一挑,抬眼望著姑母段嫣。這話裡有話啊!
三太太也聽出了弦外之音,不禁擔心地看向女兒。
難道女兒沒有對自己說實話?
「玉苒不明白姑母話里的意思。」段玉苒坐直身子,唇角勾著笑淡然地道,「聽表哥說,我與婢女走不出來是因為梅林深處有陣法。難不成,應國公府的紅梅林里還藏著寶藏不成?」
「哈哈,你這孩子。」段嫣聞言忍不住笑起來,「想法倒是稀奇古怪,哪有人把寶藏藏在林子里的?」
三太太和段玉苒陪著輕笑了兩聲,笑意卻未達眼底。
那段嫣之前的話是什麼意思?
段嫣笑了一會兒后,深吸了一口氣再望向段玉苒時,眸光就柔和了許多。
「我們老太太看人一向很准,她老人家既然喜歡四姐兒你,想必你還是有與眾不同之處得了她老人家喜愛。」段嫣恢復了直爽的模樣道,「我知道伯府的八姐兒也在梅林迷了路,但她比四姐兒你幸運,還沒進入梅林深處的陣中,就遇到了幾位貴人。得那幾位貴人相助,她平安無事的比你先回到了西閣。」
段玉芳比自己先出了梅林、回到西閣聽戲的事,段玉苒已經從姚氏那裡知道了。段玉杭最生氣的就是,三太太找段玉苒都急得掉淚了,段玉芳在一旁也不吱一聲!
「貴人……相助?」段玉苒咀嚼著這四個字。
「我在拱橋這側的梅林外安排婢女守著,其實就是想阻止來拜壽的女眷誤入林中。因為那日有幾位貴客應國公府世子之邀,在梅林中飲酒賞梅。」段嫣解惑道,「迷路的八姐兒恰巧就繞到了那一處。」
段玉苒恍然,隨即哭笑不得的笑著輕搖了兩下頭。
「八妹妹真是幸運。」段玉苒嘲諷地道。
段嫣見段玉苒這副表情,便知道她是真的不知情,才收起了之前的疑心。
「那文麒表哥出現在梅林中,也並非是巧合吧?」段玉苒望著姑母段嫣道,「表哥應該也是在陪那幾位貴客飲酒賞梅,八妹妹突然闖了進去,使得表哥疑惑為何守在外面的人沒有攔住八妹妹。他在巡視時,聽到了我的婢女的呼救聲,才趕過來救了我?」
段嫣讚許地回視著段玉苒,微點了一下頭,「應該是這樣。」
「應該?難道文麒表哥沒有向姑母說明事情的經過嗎?」段玉苒略感詫異。
段嫣聽段玉苒這麼一問,臉色不由微黯,但很快又用無奈的笑容掩飾過去。
「你文麒表哥不是個喜歡說閑話的人。」
不喜歡說閑話?不喜歡說閑話,還說她跟小時候一樣呆!段玉苒腹誹。
段嫣又關心了幾句段玉苒的腳傷與凍傷,還說鄭老太太交待,待她傷好了要常去國公府走動。
段玉苒謝過了段嫣的關心,又請姑母代話給鄭老太太,自己一定會常去拜訪太夫人云雲。
三太太將姑太太段嫣送走後,匆匆回到了段玉苒的小東院。
「苒姐兒,娘怎麼覺得大姑太太今天在你這兒說的話都是一半兒的,沒說全呢?」三太太臉上有著隱隱的不安,「大姑太太該不會是誤會什麼了吧?」
跟段嫣聊天時,段玉苒的神經始終很緊張,現在人一走就放鬆了,結果覺得身體都僵硬酸疼得厲害!
忍著腰部的不適,段玉苒安慰三太太道:「娘,您別擔心了。今天姑母從進府就在太夫人面前幫爹爹和兄長向大伯父討要差事,想必是知道爹爹真心悔過,要幫咱們一把。至於方才那些隱諱不明的話……女兒以為,姑母起初是疑心我與八妹妹聽到了什麼風聲,故意跑去梅林衝撞國公府的貴客,所作的試探罷了。」
三太太也不是個傻的,只是擔驚受怕、被忠勇伯和大姑太太排斥久了,心中不安而已。
「唉。」三太太嘆了口氣,一隻手撫在胸口悻悻地道,「不管怎麼說,解釋清楚就好了。」
「想不到四房的八小姐小小年紀,倒有那種心機!」一旁的碧珠忿然地嘟噥道,「聽大姑太太話里的意思,八小姐是知道梅林里有國公府的貴客,故意跑進去的!她若是有什麼目的,只管自己去就是,倒拖累得我們小姐又是扭傷、又是凍傷的!六爺打上門去真是不冤枉她!」
「碧珠!」段玉苒皺眉瞪了一眼貼身的婢女,「隔房的主子也由不得你個下人非議!扣你半個月的月錢以示小懲!」
碧珠嘟起嘴不再作聲,雲珠在一旁看了覺得好笑,推了她一把。
「碧珠又沒說錯什麼。」三太太聽了碧珠的話,正色地道,「四房的幾位小姐中,以前只知道六小姐是個沾火就著的脾氣、九小姐也是喜好爭強好勝,沒想到八小姐也是個小瞧不得的!你以後還是離她們遠一些的好。」
段玉苒點點頭,她本來也沒想和不沾火也自燃的六堂妹、蠻橫無禮愛動手動腳的九堂妹、表面小白花內里心機表的八堂妹親近!
其實段嫣那幾句不明不暗的話既有點醒段玉苒的意思,也有讓三房與四房產生嫌隙、疏遠的目的!這是段玉苒隔了許久之後才回味過來的內涵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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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姑太太對忠勇伯的勸解很快見到了成效!
段嫣回伯府走一遭的次日,忠勇伯就將三老爺段淳余和六爺段玉杭叫去了自己的書房。
三太太和段玉苒擔心了近一個時辰,才看到父子倆喜笑顏開地回來。
「老爺、六郎!」三太太迎上前去,焦急地問道,「大伯叫你們過去是何事?」
見父子倆這麼開心的樣子,就知道是好事啊!
「娘,大伯父將我和爹叫過去是問有沒有什麼想做的事。」段玉杭笑呵呵地道,「還問我想不想去書院跟大哥一起讀書!」
「啊?讓你去書院讀書?」三太太看著兒子憂心地道,「雖然讀書是好,但六郎你能靜下心來嗎?」
段玉杭小時候在家學里跟著堂兄弟們讀過幾年書,當然也沒少打架就是!去了平城后,三老爺也請了一位先生教兒子學問,但後來發現段玉杭實在不是讀書的料子,就乾脆辭了先生,帶著兒子一起打理府中產業。沒想到段玉杭在打理產業和生意方面卻上手極快!
段玉杭嘿嘿笑著,「還是娘知道我不愛讀書。我跟大伯父說,我不想去書院讀書,想回平城打理祖產去!」
原本一臉高興與期待的三太太和段玉苒都是一愣,一時說不出話來。
一向玩世不恭慣了的段玉杭竟能做出這樣的選擇,著實令人驚訝!
「大伯父已經答應了,年後即讓我啟程去平城。」段玉杭有些興奮地搓手道。
三太太扭頭看向三老爺,「老爺,您……」
三老爺不會也要去平城吧?那這一次太夫人還能不能同意讓三老爺帶上她們母女?若是一家都回平城去,也不為是件好事!
「大哥讓我打理京城及周圍幾處產業和佃田的事。」三老爺柔聲地安慰妻子道,「六郎在平城跟著我處理那些產業也有兩三年了,難得大哥如此信任年紀尚輕的他,不如就讓他一個人去試試。」
三太太點點頭,強作歡顏地道:「六郎也是不小了,再過年便也二十了呢。二郎這個年紀時,琬姐兒都出生了。」
二郎即大房嫡長子段玉松,今年二十二歲已經是兩個孩子的爹了!
「娘,哥哥若是在平城做得好,將來說媳婦也容易些呢。」段玉苒見屋內氣氛有些低沉,忙開玩笑地道,「畢竟人家嫁女兒,一聽男方是個紈絝子弟,肯定是扭頭甩袖就走,連考慮都不考慮!若是聽說男方是個年輕有為、又得家主信任的子弟,定也願意將女兒嫁過來的。」
「對對,四姐兒說得對極了!」三老爺撫掌大笑,「我兒子若有出息,沒準也能娶個高門貴女回來呢!」
三太太看著這對活寶似的父女,心中因兒子要遠離的不舍也消散不少。
三房這邊喜氣洋洋,明熙堂里卻一片陰沉!
「老太太,您就由著大伯這麼安排嗎?」四太太抹著眼淚、不甘心地道,「當初我們五郎不過是想頂一個五城兵馬司副指揮的缺兒,大伯都不肯相幫!到底是一母同胞的親妹妹、親弟弟,只不過是嫁出去的妹子說上一聲,就馬上給親弟弟安排了油水多的肥差!」
四太太可是眼饞很久打理京中及周圍幾處產業、佃田的差事了!只是四老爺為官,不能管府中的庶務,忠勇伯一直用信任的下人打理著,也輪不到四房插手!這下子倒成全了三老爺!
四太太惱,太夫人卻是怒極攻心!
忠勇伯安排完三老爺父子的差事,也沒直接向太夫人有個交待,只派了大管事過來知會了一聲算是了事!
太夫人正氣得兩眼發黑,得了消息的四太太就跑過來哭鬧抱怨。
「都是那個小賤-人惹的禍!」四太太突然咬牙切齒地罵道,「若不是八姐兒在應國公府作出那等不檢點的事,怎麼惹得大姑太太不快?大姑太太不高興,自要回來尋咱們的晦氣!老太太!您……」
「行啦!你是當我這個老婆子死了不成?從過來就嘰歪個沒完!」太夫人拍著桌子怒斥四太太道,「八姐兒才多大?你竟也能說得出『不檢點』這樣的話來!你當這是什麼好話不成?就不怕連累得六姐兒、九姐兒一起壞了名聲?」
「是那小賤……是八姐兒惹得大姑太太不快,跟我們六姐兒和九姐兒有什麼關係……」四太太嚇了一跳,低聲咕噥著。
太夫人恨鐵不成鋼地瞪著四太太,後悔給親生兒子娶了這麼一個沒用的老婆!
小姚氏雖然是庶出、又看似柔弱溫順,但對三老爺是一心一意!而且還能幫扶丈夫!雖然教導出來的那雙兒女潑皮了些,但總算是有些實際的本事!
再看四太太,抓不住丈夫的心,整日拈酸吃醋、責罵姨娘和庶子女!親生兒子跟她不親,兩個女兒又都乖張任性沒深沉!
「事已至此,怕也不能更改了。」太夫人順了幾口氣后沉聲道,「不過六郎走遠些也好,起碼三房少了個能折騰、能鬧騰的!至於老三那份差事,他能不能做好還兩說!你以為伯爺真的會放心將京中產業交給親弟弟打理?不抓在自己手裡的東西就不是自己的,伯爺才不會那麼蠢!」
四太太紅腫的眼睛一亮,「老太太,您的意思是……」
「靜觀其變吧。」太夫人靠在迎枕上閉合雙目道,「倒是你和六姐兒,齊遠侯那邊的事兒考慮得如何了?連八姐兒都知道為自己的將來考慮了,你們母女還在那兒發蠢!」
四太太咬了咬嘴唇,心中怨恨太夫人竟拿一個不要臉的庶女跟自己和女兒比較!
「我知道你心疼六姐兒,但將來就算六姐兒嫁得再好,頂天也就是嫁給哪個國公府里二房、三房的子弟!齊遠侯不一樣,嫁過去就是侯爺夫人,若爭氣的生個兒子……」太夫人的聲音沉了沉,「你自己再想想吧。」
若不是段玉芳翻過年也才十三歲、實在太小,太夫人還真不願跟四太太說這些!
段玉芸明年就十四歲了,段玉蓉那副樣子怕也撐不過明年去!段玉蓉人一死,齊遠侯象徵性的守上半年一年,段玉芸也就及笲了!成為齊遠侯的繼室后,很快就能孕育子嗣,等有了自己這房血脈延續的外孫出世,之前段玉蓉所生的定哥兒可就不一定能當上世子了!
令太夫人最堵心的就是四房這對母女像被豬油蒙了心,竟一點兒也沒看出這種選擇的好處!反而擰著勁的不願意!
「兒媳……兒媳再想想。」四太太不情願地哼唧道。
太夫人睜開眼冷笑一聲,「你別想得太久了!若不願意我也不強求,四房也不只六姐兒一個能嫁!再不濟,就是紫姐兒成了齊遠侯的繼室,沒準也會念著我這個姨奶奶的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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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十二月,高門大戶的人家就提前開始了過年的準備,忠勇伯里裡外外也是一片忙碌!
段玉苒的左腳雖然已經好了很多,但三太太堅持傷筋動骨一百天,不讓她下地亂走,更不讓她幫什麼忙!
閑來無事,段玉苒就拿出溫氏給她的幾個宮廷秘方研究起來,挑出「雪肌丸」、「玉顏膏」、「香體露」這三個方子,照著上面所寫的配料自行研究配製起來。
有些配料並不易得、有些又極為貴重!有些配料恐怕也只有宮中才能找到!
配製過程中遇到難題,段玉苒就去大房向溫氏請教。
溫氏也不藏私,將自己的經驗傳授給段玉苒,並指出有些很難得或是很貴的配料,可以用哪些東西替代……
配出第一瓶玉顏膏時,段玉苒非常興奮,往臉上塗了幾日後真的感覺皮膚光滑、有了光澤!這瓶玉顏膏里有四種配料是用的替代品,多少有些遺憾!
如果完全按著方子上所列的配料配製,效果一定更加出眾!
同時,配製玉顏膏累的時候,段玉苒就伏案設計琉璃首飾。
臘月十九這天,吳娘子乘著馬車來到忠勇伯府。
「奴家這裡先給四小姐拜個早年兒了。」吳娘子進門就向段玉苒福身拜早年,臉上的笑容真誠,手中還提了幾樣年貨。
段玉苒笑著請吳娘子起來,又讓雲珠包個五兩銀票的紅包給吳娘子。
得了紅包的吳娘子笑得合不攏嘴,說了一串大吉大利的話。
「借吳娘子的吉言了。」段玉苒請吳娘子坐下,待碧珠奉上茶水后才道,「本想著上元節後派人去請吳娘子呢,想不到你年前就過來了。」
「是我們碩爺讓奴家過來給四小姐提前拜個年,送年禮的。」吳娘子不敢居功地道,「碩爺說了,若四小姐一時沒有畫圖樣的心情,也不必勉強。待小姐您什麼時候靈犀一閃了,再畫也不遲。」
段玉苒被吳娘子的話逗笑,「碩爺倒是個寬宏的人。我上個月腳踝受了傷,閑暇之時倒是畫了幾張圖樣。既然吳娘子來了,便帶回去給碩爺過過目吧。」
說完,段玉苒讓雲珠將自己這一個多月所畫的首飾圖樣都拿了出來,少說也有四十多張!
「碩爺既然說要篩選,我便多畫了一些。」段玉苒道。
吳娘子趕緊起身接過裝著圖樣的匣子,看了兩眼后小心的合上,「辛苦四小姐了。您腳受了傷,應該好生休養才是。」
段玉苒輕笑,「好在是腳受了傷,若是手受了傷不能執筆,我還真怕碩爺等得不耐煩,誤以為我江郎才盡呢。」
「哪能呢,哪能呢。」吳娘子陪笑地道。
「上次吳娘子來去匆匆,我倒也忘了問一句,碩爺的鋪子開在了京城何處,又叫什麼名字?」段玉苒試探地問道。
吳娘子放下匣子坐下后答道:「說起來,那鋪子也是上個月中才開的業,就在盛安街上,叫寶瓏齋。四小姐有空兒倒是可以去看看。」
盛安街可是京城甲等商街,房租自然也是不低!段玉苒不禁有些羨慕妒嫉財大氣粗的碩爺!
「好,有空我定會去看看的。」段玉苒點點頭應承下,隨即又想起一件事,「碩爺在京中和平安兩洲皆有生意,想必也是見多識廣。我這裡有幾樣東西想麻煩碩爺幫忙找找。」
「是什麼東西?若小姐信得過,便列下單子由奴家帶給碩爺過目。」
段玉苒命碧珠準備筆墨,在一張紙上寫下自己缺少的幾樣配料名稱。
吳娘子拿在手裡,也是看不明白。只是和那些圖樣一起小心收好,向段玉苒告辭后離開。
「寶瓏齋?」段玉苒嘴裡念著這個鋪名,心裡癢得厲害!她恨不得現在就能去寶瓏齋看看,到底是怎樣一間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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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瓏齋三樓的一間屋子裡,明顯又胖了一圈兒的碩王爺手裡拿著的不是段玉苒新畫的首飾圖樣,而是那張列著請他幫忙尋找的東西名稱的紙張。
「北國長毛羊脂?」顧衡抖了抖手上的紙,挑眉看著吳娘子,「段小姐要這些東西作什麼?」
「回爺的話,四小姐沒說。」吳娘子也挺納悶。
「極品白澤東珠……這個除了宮中貢品之外,怕是無處可尋吶。」胖頭搖了搖,語氣卻輕鬆得很。「這位段四小姐倒真是看得起碩爺!」
這單子上共列了五種東西,其中有三樣是只能在宮廷貢品中找得到的東西!剩下兩種市面上也極少有售賣的珍稀之物!
不過,這些東西對碩王爺來說,實在是得之容易!
次日,碩王爺那輛低調奢華的馬車就停在了宮門前,上了宮中特意為這位王爺準備的八人抬大轎,晃晃悠悠的進了宮!
碩王進宮,必定是先去東宮拜會太子!
盧貴妃曾在皇帝耳邊吹風,說碩王爺不尊敬皇上,進宮了不先給父皇請安,倒先跑去太子那裡!豈不是在碩王心中,皇上不如太子了?
皇帝也因此心中不舒服了一陣子,後來有一次就忍不住問碩王,為何進宮先見太子后才來給他這個父皇請安。
碩王認真地答道:兒臣知道父皇每日上朝時與群臣議國事、民生,下朝後又在御書房批閱如山奏摺,怎麼好進了宮就直接過來打擾父皇?但兒臣進宮,必會有宮人向父皇稟報,父皇得知兒臣去了東宮,又知兒臣必定會來給您請安,自然會有所準備。這樣兒臣再來給父皇請安,也就不算打斷了父皇的凝思。
皇帝聽了之後,感嘆這個兒子的貼心。一高興,大筆一揮就給碩王爺加了五千戶食邑!把盧貴妃氣得天天詛咒碩王爺肥死!
從此以後,碩王爺進宮先去東宮、再去給皇帝請安就成了不成文的規矩。
在東宮門口,碩王爺將一張紙交給身旁的一名內侍,低聲交待了幾句,那內侍連連點頭后飛奔而去!
由東宮的內侍引領著進了太子的書房,顧衡先是被書房內的冷空氣刺激得打了一個噴嚏!
「怎麼這麼冷?沒點火盆子嗎?」攏了攏披風,顧衡陰沉下臉不悅地哼聲。
身旁領路的內侍嚇得更加彎了腰,「回王爺,這……這是太子殿下……」
「你這麼胖,也怕冷嗎?」身上僅著厚錦袍的太子從內室走了出來,臉上揚著溫潤的笑容,「孤只是躺在內室里看書,外面點著火盆子作什麼?平白浪費東西。你若是怕冷,跟孤進去說話。」
顧衡微皺眉頭,朝那內侍擺了擺手,內侍如蒙大赦的退出了書房。
待書房的門被關上,顧衡才道:「想博個賢德的名兒,倒也不用這麼苛待自己吧?別的宮中可著勁兒的揮霍,殿下這裡省下的,恐怕也是填了別的宮中所缺罷了。」
太子搖搖頭,無奈地道:「阿衡,你這銖鉸必究、算計利益得失的模樣還真像個商人。」
顧衡聳聳肉厚的肩膀,大步朝內室走去。他是胖,但胖不一定就扛冷啊!
內室里燃著兩個火盆子,因為空間小還算暖和。
拖了大椅到一個火盆子旁坐下,顧衡在銅絲罩子旁烤手。
太子也拖了把椅子坐到旁邊,看著肚子上三層肉褶的弟弟,不禁有些頭疼。
「阿衡,轉過年的三月,宮中可能要進行一次選秀。」
「哦?那盧貴妃又該吃不香、睡不好一陣子了。」顧衡興災樂禍地道。
太子揉了揉眉心,他們兄弟的思路好像不在一條線上!
「我聽父皇的意思,這次選秀主要還是為了給皇子及勛貴府上未婚配的兒郎賜婚。」沒有外人在場,太子也就不自稱為「孤」了。
「又是賜婚啊。」顧衡龐大的身軀靠坐進椅子里,眉心擰得更緊,有了幾分不耐,「又該有多少男男女女倒霉了。」
你憑什麼把自己置身事外啊?太子斜眼看著替別人嘆息的弟弟,心中替弟弟嘆氣。
「阿衡,你也到了該婚配的年齡了。」太子道,「父皇似乎很中意景國公的長女。聽說那位小姐……」
「不行!」顧衡騰的站起身子,身後的椅子刮擦地面發出刺耳的聲響,把太子嚇了一跳!
「阿衡?」
「殿下,你這裡實在太冷了,我還是去父皇的御書房坐坐。」顧衡在太子獃滯的眸光注視下,快速的轉身、邁著矯健的步伐出了內室、打開書房的門出去了!
皇帝聽說碩王進宮了,就放慢批閱奏摺的速度,等待次子來給自己請安。
沒多久,外面就傳來內侍尖細的聲音報碩王求見。
皇帝有幾分意外,這次怎麼來得這麼快?
御書房的門被打開,碩王顧衡夾著寒氣兒邁了進來。
當看到又兩個多月沒見的次子站在面前時,皇帝的瞳孔縮了縮。
碩王……好像……又胖了?
「兒臣給父皇請安。」碩王一甩袍擺單膝跪了下去。
咚!皇帝的瞳孔又緊縮了一下,視線向下看著比自己喜愛的妃子的纖腰還要粗的腿砸在地面上,他憂心地想:呆會兒讓劉寶兒看看那個地方的地磚是不是裂了或碎了?
「咳,起來吧。」皇帝收回心神,對碩王露出慈愛的笑容,讓他起身。「眼看就要過年了,王府里所需的東西可都準備齊了?」
碩王拱手道:「回父皇,兒臣府中也無需準備什麼,反正年年也都是進宮陪父皇與太子一起過年。」
皇帝又開始憂愁了:要不,今年讓御膳房再多準備兩隻乳豬吧?
「雖說你在宮中過年,但自己的府邸也該有個過年的模樣。」皇帝語重心長地道,「唉,都是朕的疏忽,你尚未大婚便開了府。身邊沒有個能打理王府庶務的王妃,難免就有不足之處了。」
顧衡抿抿唇,未應聲。
太子念叨他該娶個王妃了,他可以起身就走!皇帝念叨這個,他就不能不聽著了!
站著聽皇帝嘮叨了近半個時辰,顧衡才得以解脫!
出了御書房,顧衡的視線落在門口的內侍吳奎身上。
接到碩王爺的眼神兒,吳奎趕緊垂著頭跟上幾步。
「父皇和太子怎麼突然這麼熱心起我的婚事了?」碩王冷著臉,轉動無名指上的大紅寶金戒指。
「回王爺,太子殿下那真的是關心您。當然,皇上也是關心您的終身大事……」
「說重點!」
「奴婢聽說是貴妃娘娘跟皇上提起,王爺您是兄長,至今未娶正妃,後面的幾位皇子總是不能越過您去……」
「七皇弟翻過年才十二,貴妃娘娘這是遠憂?」顧衡的聲音又冷了幾分。
吳奎吞了口唾沫,脊背發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