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新的一年

  56.新的一年    自從生下定哥兒后,段玉蓉的身體就一直不好。可兇險數次都活了過來,誰也沒成想在大年初三的晚上,她在睡夢中安靜地離開了。 

  據侯府的下人們暗中流傳,侯爺夫人去了的時候,連身邊服侍的大丫鬟也不知道,只當主子是睡著了。可剛睡下沒多久的大小姐魏倩突然從夢中驚醒,哭喊著「娘親別走」!服侍大小姐的仆婢聽得膽寒,就偷偷跑去正院通風報信。大丫鬟漱兒這才發現侯爺夫人已經沒了呼吸,身子都涼了、硬了! 

  大過年的,齊遠侯府的當家主母病逝,使得京中過年的喜氣兒降了不少。達官顯貴中若非交情很好、知近的人家會親自到府弔唁,其他人家也都只是派人送來了弔唁之禮,人並未露面。 

  段玉蓉的死訊剛傳來時,三太太還著實擔心了一陣子!段玉苒剛去齊遠侯府回來,大姐兒就病逝了,二人還說了那麼久的話兒……萬一大太太和齊遠侯將帳算在女兒頭上可怎麼辦! 

  但事情並沒有像三太太想像得那麼糟糕,大太太聞訊就病倒了,溫氏留在家中侍疾,黃氏去了齊遠侯府幫忙打理喪事,大房的人根本再無暇想那麼多! 

  三太太雖然也怨大太太和段玉蓉不問他們一家的意願就自作主張把段玉苒列為齊遠侯繼室人選,但從平城回來前全家就商量好要與大房和諧相處、盡量互幫互助,在這種悲痛的時候也不好再將恩怨擺在前面。於是,三太太和段玉苒一起去大房探望病中的大太太。 

  溫氏剛服侍大太太喝完葯,聽人來報說三太太母女來了,便出門相迎。 

  「大嫂……怎麼樣了?」三太太輕聲地詢問道。 

  不過一天的時間,溫氏的雙眼已經熬得通紅、臉色灰暗。 

  用帕子壓了壓眼角,溫氏低聲答道:「母親時醒時睡,即便是醒了也是識不得人。太醫來看過,說是傷心過度迷了心竅,需旁人多開解方行。」 

  三太太的眼睛也濕潤了,扭頭看了一眼身側的段玉苒。 

  段玉苒垂著頭,抿緊唇不說話。 

  溫氏知道段玉苒的心結,讓婢女領了三太太進去探望大太太,自己則留下來拉著段玉苒坐下。 

  「妹妹不必介懷。」溫氏看了一眼裡間,安慰地道,「大姑奶奶熬到如今也是燈枯油盡了。母親醒時雖不認人,卻半句怪妹妹的話也未曾說過,只喊著大姑奶奶壽短、苦了侯府的三個孩子。」 

  段玉苒的眉動了動,小聲地道:「謝謝二嫂子。」 

  其實,段玉苒也不覺得是自己昨天那一面害得段玉蓉死亡,但那些話的確有直戳段玉蓉心窩、打碎其執念之嫌。段玉蓉也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無論她怎麼強撐下去,也終究是要扔下幼女稚兒而去,看不到他們姐弟長大…… 

  段玉苒心中有著淡淡懊悔,覺得自己何苦去齊遠侯府跟一個將死之人置氣! 

  「有婆子和丫鬟在,二嫂子也別太勉強自己了。」段玉苒抬頭望著溫氏憔悴的臉,關心地勸道,「我知道嫂子孝順,但若大太太好了、嫂子卻倒下了,豈不是不美。」 

  溫氏搖頭暖暖的一笑,「不打緊。」 

  姑嫂正說著體己話,內室突然傳來大太太嚎啕大哭的聲音,溫氏和段玉苒驚得起身沖了進去。 

  內室里,只見大太太抱著三太太哭得傷心,三太太也跟著落淚、嘴裡還不停的勸著什麼。 

  溫氏略顯驚訝地看看段玉苒,「從昨日起,母親哭歸哭,卻不曾這般過。」 

  段玉苒看著三太太像在安撫一個孩子似的、溫柔地拍撫著大太太的後背,嘴裡喃喃的不停說著勸解的話,眼睛就濕潤了。 

  大太太盡情地哭過之後,人倒清醒了! 

  在段玉蓉過世第三天,大太太帶著伯府其他女眷到侯府弔唁。 

  段玉苒心無雜念的給段玉蓉上了三柱香,算是圓了最後的姐妹情。 

  魏倩和魏儀披麻戴孝,跪在棺槨前哭泣著給來弔唁的人還禮。魏辰陽站在女兒們的對面神情獃滯,不過兩日的時間,他的臉上已生出了青髭,顯得整個人很是頹暗。 

  段玉苒遙遙地向魏辰陽福了一禮,對方沒有任何反應,彷彿人站在這裡,魂魄卻不知飛到了哪裡。 

  「四姨母……」魏倩抬頭看到段玉苒時哽咽出聲。 

  此時,段玉苒心中五味雜陳。對魏倩這個小姑娘她談不上喜歡與厭惡,即使這孩子曾用拙劣的手段設計自己和魏辰陽,但看在其年幼失母的份兒上,自己也不該擺出冷淡疏離的態度。 

  「從現在起,你便是妹妹與弟弟的依靠了。」段玉苒抬手輕輕撫上魏倩的頭,柔聲地道,「你母親在世時,你即便有千般錯也有她替你遮風擋雨、不會傷及你。但今後……只要你別忘了,在這侯府里與你最親近的人除了儀姐兒、定哥兒,還有你的父、親。」 

  「父親」二字,段玉苒刻意加重了語氣。她的善良也只能到此為止了…… 

  大太太和溫氏還要在侯府呆上許久才能離開,段玉苒請侯府的婢女去裡面請三太太,自己則與碧珠先往自家馬車走去。 

  齊遠侯府,她片刻也不願久留! 

  因來弔唁的人都要到靈前上香,所以男女之防就沒有那麼重。 

  心思沉重的段玉苒低頭走路,突然一個高大壯碩的身影與她擦身而過。那人刮帶過來的寒氣撲面而來,凍得段玉苒忍不住偏過頭閉眼、抬手拉起披風遮擋!這哪裡是人走過去,簡直是一陣風刮過! 

  「咦?」跟在段玉苒身旁的碧珠輕訝了一聲,扭頭看不停。 

  「怎麼了?」段玉苒放下手見碧珠回頭張望,擰眉道,「別東張西望的,我們快些回馬車上去。」 

  碧珠縮了縮脖子轉回頭,看主子臉色不太好,便將好奇壓了下去。 

  段玉苒上了馬車后,讓碧珠從座椅下拿出炭棒和草紙,靜下心來畫琉璃首飾圖樣。這種炭棒畫出來的圖樣只是草稿,免得多次修改時浪費筆墨、顏料和好紙張。 

  對主子這種新創意,雲珠和碧珠簡直佩服得五體投地,她們這樣反倒令段玉苒心虛了好幾天! 

  三太太回來得較慢,上馬車時雙眼紅腫,想是又落了不少淚。 

  段玉苒對這個愛心軟的娘沒辦法,但幸好姚氏雖然容易被感動、也容易心軟,但很多事情上原則性非常強,也不是那種濫撒善良的聖母! 

  「車夫,啟行回府!」碧珠撥開車帘子的一角,對車夫吩咐道。 

  車夫應了一聲,馬車便緩緩動起來。 

  三太太還無法從悲痛中抽離,上了車就唉聲嘆氣,跟段玉苒嘮叨了一些段玉蓉的身後事。 

  段玉苒將炭棒和草圖放了回去,靜靜地聽著母親說個不停。 

  在這個醫學不發達的時代,女人生孩子就是在鬼門關走一圈!有的女人即使順利地生下孩子卻虧了身子,有的熬上一兩年就病逝了,有的落下了難言的婦女疾病久治不愈!段玉蓉就是因此而年輕輕就逝去了……想到這些,段玉苒心裡就發緊,有了不想再嫁的念頭! 

  馬車行進得非常慢,沒走幾步竟停了下來。 

  「怎麼回事?怎麼停了?」碧珠掀帘子問車夫。 

  「前面有侯府的下人和侍衛模樣的人攔路,好像是有哪位貴人的馬車停在那邊。」車夫答道。 

  貴人?京城裡的貴人可是不少,但能做到攔路連勛貴之家馬車也不讓前行的貴人,莫非是皇族? 

  段玉苒從出生到現在還沒有機會見過皇族呢,不禁好奇的推開車窗板向外看。 

  齊遠侯府正門一側停著一輛拱頂藍漆馬車,拱檐下垂著黃穗子,車身及車窗上都繪著黃色的雲紋……最惹人注意的是車廂寬大得離譜,裡面坐四五個大男人都不會覺得擠吧?拉車的馬竟也是有兩匹! 

  段玉苒心中正想著:馬車如此的奢華,沒準真的是皇族…… 

  當一道高胖的身影印入眼帘時,段玉苒手一抖,車窗板就當的一聲合上了! 

  「苒姐兒?」三太太見女兒一副受驚的模樣,擔心地問道,「怎麼了?」 

  「沒……沒什麼……」段玉苒瞪大眼睛,回答時差點兒咬到舌頭! 

  回答完姚氏的提問,段玉苒馬上又推開車窗板向外看! 

  可入眼的卻是那輛奢華寬敞的雙馬馬車已經緩緩駛離齊遠侯府正門,攔住路的侍衛和侯府下人也都退開了。 

  伯府的馬車再次啟行,段玉苒始終盯著前面那輛大馬車,可惜在一條街口就分道而行了。 

  也許是個巧合吧?段玉苒放下車窗板這樣想著。 

  畢竟魏辰陽是個侯爺,人脈廣泛也不足為奇。 

  皇族應該還是比較注重形象的吧…… 

  ** 

  因為段玉蓉的事,今年的正月十五忠勇伯府里也沒有了往年的喜氣,除了府門口掛著的兩盞大紅燈籠外,府內也只有太夫人的明熙堂掛著幾盞應景兒的花燈。 

  大家的興緻都不高,吃過團圓飯後,太夫人只留下四太太和兩個親孫女相陪,其他幾房就都讓回了。 

  段玉苒跟在母親身後出了太夫人的屋子,三老爺和段玉杭站在院中等著她們。 

  段玉杭身旁還站了一名俊挺的藍袍青年,待三太太和段玉苒走近時拱手行禮,「三嬸、四妹妹。」 

  此人正是從書院回家過年的段玉楓。 

  「大哥。」段玉苒福身回了禮。她與府中的堂兄弟都不熟,所以言行也拘謹。 

  三太太回頭看了一眼,見二太太與大房的三奶奶黃氏邊說著什麼邊往外走,便回頭對段玉楓笑道:「二嫂在後面呢。」 

  段玉楓點了一下頭,視線似有若無的掃過低頭的段玉苒。 

  待與各房的人道別,三房一家往玉春堂走時,三太太才問道:「你們怎麼與大郎在一塊兒?」 

  段玉楓在忠勇伯府同輩兄弟中最長,但他卻是二房所出,從小就遠不如大房的段玉松與段玉柏受重視!忠勇伯倒有心想幫扶這個侄子一把,無奈段玉楓心性孤傲,一心想像父親一樣憑真才實學博得所有人的認可!所以推卻了忠勇伯為其謀蔭佑的好意。 

  因段玉楓久居書院,逢年過節才回伯府露上一面,所以除了二太太外,府里的親戚與他都是不太親近與熟悉。 

  「哦,大郎是聽說咱們玉杭要去平城繼續打理祖產,就過來問了問,還鼓勵了玉杭幾句。」三老爺因兒子有出息被大哥重用,說話時忍不住就透出些得意。 

  正月二十,段玉杭就要去啟程去平城了,這還是他們一家人頭一次分離呢。 

  三房那邊一家人珍惜著不多的相聚時光,二房這邊依舊冷冷清清。 

  段玉楓一直不明白母親為什麼將親妹妹遠嫁。如果妹妹段玉蘋嫁入京城任何一家高門,二太太也不必這樣日日忍受著孤獨與寂寞!但他不敢問母親,因為自從和段玉苒同齡的親妹妹遠嫁之後,二太太的臉上就再也沒見過笑容,他怕問了之後惹母親傷心。 

  「我聽說六郎要去平城打理祖產了。」段玉楓立於窗前,手指輕觸著插瓶里那枝梅花上的花朵淡聲地道,「自從三房回來、並表示出對大伯父的依附后,大太太似乎對三太太、四妹妹也很是關照,倒是冷落了母親您。」 

  閉目捻著佛珠的二太太停下手指,睜開眼睛望著兒子略顯單薄的背影。 

  「大郎,我說過不要你管府里的事、更不要過問府中內院的事。你只管好好讀書……」 

  「娘,我怕再這樣下去,將來我們將是四房中最凄慘的那一房!」段玉楓手指一攏,狠狠握住梅枝!幾片被摧凌的淡粉梅花花瓣飄落到桌上。 

  二太太面目寧靜地繼續轉動著手中的佛珠,輕聲地道:「放心吧,該是咱們母子的誰也奪不走。」 

  段玉楓眉頭緊攏,望著冷靜地母親,「娘,您……」 

  「大郎,你今年也二十三了,二郎、三郎與五郎都已經是孩子的爹了,你也該考慮一下自己的婚事了。」二太太將佛珠放到桌上,抬眼注視著長得越發像丈夫的兒子,嘴角微微勾起地道,「你三弟妹娘家有個堂妹,今年十六歲,據說模樣長得也是不錯,其父是吏部文選清吏司郎中。」 

  段玉楓一怔,喉間滑動兩下后垂下眼帘、攤開了手掌。掌心上是幾朵被他揉爛的梅花。 

  吏部啊…… 

  「全憑母親作主。」段玉楓再次握緊拳,沉聲地道。 

  二太太微笑地點點頭,「我就知我兒是個聰明的,早點兒回去歇息吧。明日不是該回書院了嗎?」 

  「是,母親。」段玉楓向母親行禮後退了出去。 

  出了二太太的屋子,段玉楓被迎面吹來的冷風嗆得咳了兩聲,低頭間他看到了腰間懸著的一枚荷包。素雅的淡青色布料上綉著竹蘭…… 

  摸了摸那枚荷包,段玉楓深吸一口氣,揚頭大步朝外走去! 

  ** 

  直至二月出了年之前,忠勇伯府都一直沉浸在低迷的氣氛之中。 

  段玉苒不管別人如何,一心撲在玉顏膏的配製上! 

  二月初七,吳娘子到伯府來求見段玉苒。 

  「奴家聽說了貴府大姑奶奶、齊遠侯夫人的事兒,還請四小姐節哀。」吳娘子先是客套了一句。 

  段玉苒無奈地一笑,「多謝吳娘子上心了。」 

  吳娘子從隨身帶著的匣子里拿出幾張紙來,正是段玉苒年前和年後派人送到寶瓏齋的首飾圖樣。 

  「四小姐畫了不少圖樣,我們碩爺挑了這十三張覺得不錯,特意命奴家拿過來給四小姐過目。」 

  好嘛!送去不下四十張,人家只挑了十三張出來! 

  段玉苒也是沒脾氣,她知道那位碩爺的眼光比自己要「毒」,在商場與經營方面比自己厲害千百倍!與其自恃傲氣令琉光閣繼續賠錢,還不如能屈能伸少走彎路。 

  接過那十三張圖樣看了一遍,段玉苒對有幾張圖樣上的修改或批註很是驚訝。 

  想不到那位碩爺對女人的首飾也有研究!再想想寶瓏齋的經營方式,段玉苒有種想見見碩爺的衝動! 

  吳娘子觀察著段玉苒的臉色,見對方對圖樣上的修改和批註並沒有氣惱之色,就放心不少。 

  「碩爺說了,若是四小姐覺得那些修改不妥,便……」 

  「這些修改很不錯。」段玉苒抬眼看著吳娘子道,「這十三款首飾我覺得也是不錯,待我列出琉光閣的訂製數量後派人送去寶瓏齋,到時候玉環閣便可以安排製作了。」 

  吳娘子沒想到今天的差事會這麼順利,驚訝得掩不住臉上的表情!她可還記得段四小姐發飈拍桌子的樣子呢,怎麼過個年就把人過得溫馴了? 

  送走吳娘子,段玉苒便拿著配好的玉顏膏去大房尋溫氏。 

  大太太身體一直不太好,溫氏只得接過中饋的管理之事,因此也沒時間與段玉苒一起研製玉顏膏了。但她偶爾會去看一看段玉苒的進度如何,在旁邊提些小建議,也是令段玉苒受益匪淺! 

  溫氏所居的松苑離大房的南院很近,兩個院落之間還有角門和小園相連。 

  段玉苒在長廊上慢慢的走著,心想溫氏這個時辰應該還在忙,自己倒不必急吼吼的過去打擾。 

  待走到小蘭亭附近時,段玉苒特意停下了腳步,隔著光禿的樹枝遙望著對面的小蘭亭。 

  上次在小蘭亭被魏辰陽從窗戶推出來后,她漫無目的的亂跑,在松柏小園裡碰到了鄭文麒……時隔一個月,那一天所發生的事彷彿就在昨日! 

  抿唇笑了笑,段玉苒暗嘆時光流逝之快。 

  正準備繼續往松苑去,就見長廊另一側衝出來一抹荷色的纖影。細一看,原來是大房的庶女、五小姐段玉芹! 

  段玉苒拉著雲珠往廊柱旁躲了躲,不想與段玉芹碰面。 

  段玉芹跑了幾步,就抱著一根廊柱哭了起來,而且哭得極為傷心。 

  怎麼停下了?段玉苒一陣懊惱,心裡盼著段玉芹能換個地方哭。 

  「五小姐,五小姐!」一名小丫鬟追了上來,在段玉芹的身後停了下來,「五小姐您別難過了,侯爺又不是不回來了,也沒說不娶您呀。」 

  那小丫鬟也就十一二歲的模樣,說話竟是沒遮沒攔的欠規矩! 

  段玉芹滑坐到長椅上,用帕子拭著不斷落下來的淚珠哽咽道:「姐夫拒了太太,便是不想娶我!這以後我可怎麼有臉活?」 

  嗯?段玉苒覺得自己好像聽到了什麼八卦!但她本人是不太想聽就是了,實在是那個小丫鬟的嗓門太大! 

  「五小姐只管放心就是,為了侯府里的哥兒和姐兒,咱們太太也一定會說服侯爺的!」那小丫鬟倒比自己的主子還有信心。 

  段玉芹抬起頭望著自己的丫鬟,竟向個下人討起保證來,「真的?」 

  那小丫鬟一挺胸脯,「奴婢覺得五小姐您一定會成為齊遠侯夫人的!」 

  段玉芹的淚珠兒還掛在臉上,但因小丫鬟的話卻微紅了臉頰,顯得嬌羞俏麗。 

  「小桃,你別瞎說。」段玉芹垂下頭,雙手絞著帕子哀怨地道,「我只是個庶女,不但處處不如大姐姐,連三房和離大歸的四姐姐我也是比不過。」 

  「嗤!」叫小桃的丫鬟不屑地道,「那四小姐怎麼能跟五小姐您比?您可是伯爺的親女兒、大姑奶奶的親妹妹!四小姐只是個隔房的堂妹,再親也是別人的女兒不是?」 

  這小丫頭倒是聰明伶俐!就是說的話令段玉苒不喜歡聽! 

  「再說了,五小姐您冰清玉潔、還是個未出閣的姑娘,四小姐都嫁過一次人了,也是不貞的人了!怎麼比,侯爺也都是更喜歡您一些,看都不會看一眼四小姐!」 

  擦!段玉苒真是悲傷,自己什麼也沒幹就躺槍!這個小丫頭跟自己有什麼仇不成? 

  「賤婢,竟說這種渾話!奴婢上去撕了她的嘴!」雲珠氣得捲袖子就要跳出去撕小桃! 

  段玉苒扯住雲珠,好笑的看著心情明顯好了許多的段玉芹和「忠婢」小桃離開。 

  「算了,隨她們嚼舌根自我安慰去!」段玉苒對雲珠道,「撕破臉,她們露醜,我們也難堪。」 

  雲珠氣呼呼地朝段玉芹主僕離開的方向啐了一口,才跟上段玉苒的腳步繼續往松苑走。 

  拐過段玉芹方向衝出來的長廊,段玉苒差點兒撞進一個人的懷裡,驚得她向後彈跳起來,踩到了雲珠的腳! 

  「啊!」雲珠痛呼出聲,坐到了地上。 

  段玉苒被人伸手拉住手臂才免於摔倒。 

  「抱歉。」魏辰陽尷尬地看著驚魂未定的段玉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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