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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5章 秦王薨(2)

  第235章秦王薨(2)    羋月道:「每逢月末,唐姑梁會把當月製造的兵器,交由少府入庫,這件事,我記得是指派你兄長從中聯繫的。」 

  女蘿道:「是。」 

  羋月道:「你現在出宮去,讓你兄長,把這幾個月墨門上交的兵器,全部扣下來。」 

  女蘿大驚,她想說什麼,看著羋月的神色,終於什麼也沒有說,躬身行禮道:「是。」 

  羋月看著女蘿轉身而去,嘴角顫抖道:「希望……什麼事也不會發生。」 

  秦王駟忽然發病,宮中大亂,樗里疾立刻點齊兵馬,將宮廷內外控制起來。此時已經分封在各處的諸公子卻不知何時接到訊息,紛紛帶著各自封地上的兵馬,趕回咸陽。 

  一時間,山雨欲來,咸陽城陷入緊張的氣氛當中。 

  承明殿內室,秦王駟悠悠醒來,抬眼就看到樗里疾緊張地跪在他面前。 

  樗里疾道:「大王,您怎麼樣了?」 

  秦王駟欲張口說話,又喘息不止。 

  樗里疾道:「太醫令,快來看看大王怎麼樣了。」 

  太醫令李醯正侍候在一邊,此時忙帶著葯童上前,按住秦王駟的脈門和幾個穴位,好一會兒才放開,秦王駟這才喘息稍定。 

  李醯道:「大王此症,忌用神,更忌大喜大怒,請大王珍重。」 

  秦王駟道:「寡人昏迷多久了?」 

  樗里疾道:「三天了。」 

  秦王駟一怔:「三天了?」隨後他沉默片刻,道:「太子何在?公子稷何在?」 

  樗里疾道:「太子與諸公子都在外殿候著。」 

  秦王駟道:「宮中事務,現在由誰主持?」 

  樗里疾道:「由王後主持。」 

  秦王駟臉色微怒:「王后尚在閉門思過,何人讓她出來的?」 

  樗里疾道:「是臣弟。當此混亂之際,若後宮無人主持,只怕會發生一些不可測的事情。」 

  秦王駟閉了閉眼睛,道:「罷了。」 

  秦王駟轉頭,看到侍立在榻邊的景氏和屈氏道:「怎麼是你們?」 

  繆監小心地道:「大王,這幾日皆是王后帶著景媵人、屈媵人服侍大王。」 

  秦王駟道:「其他人呢?」 

  繆監道:「奉王后命,其他妃嬪皆在偏殿輪班相候著。大王可是想要召……」 

  秦王駟擺手:「不必了。」他看了景氏和屈氏一眼,道:「你們也出去。」 

  景氏和屈氏道:「是。」 

  繆監道:「大王是要召王後來嗎?」 

  秦王駟搖搖頭。 

  繆監試探著道:「那麼,是羋八子……」 

  秦王駟卻看了樗里疾一眼。 

  樗里疾臉色沉重道:「大王病重,消息外泄,不但宮中的諸位公子都在外面輪流侍疾,今日,外封和在軍中的幾位公子都快馬趕回來了。」 

  秦王駟冷笑道:「他們這是來侍疾,還是要逼宮?」 

  樗里疾道:「大王這句話說到點子上了。大王,看似宮中諸公子齊聚侍疾,實則咸陽城中,各位公子及母族的勢力已經各踞一翼,都是風聞……」 

  秦王駟道:「風聞什麼?」 

  樗里疾靠近秦王駟壓低了聲音道:「都是風聞,大王想要廢嫡立庶。」 

  秦王駟臉色鐵青道:「那又如何?」 

  樗里疾道:「諸公子齊聚,大王廢太子容易,但想要立公子稷為太子,卻難如登天,只怕這二十幾位公子會為了爭當儲君而斗得你死我活。大王,別忘了當年齊桓公雖稱霸一時,可尚未斷氣就有五子奪位,束甲相爭,齊桓公三月不葬,甚至屍體生蛆……」 

  秦王駟打斷他:「住口,不要說了。」 

  樗里疾道:「大王,事已至此,此乃天意不可違也。還請大王以大局為重,為避免國家動蕩,臣請大王放棄易儲之念吧。」 

  秦王駟狂笑起來:「天意……天意弄人,難道天意也在跟寡人作對嗎?哈哈哈……」 

  秦王駟向後倒去,繆監連忙扶住。 

  樗里疾道:「快宣王后。」 

  秦王駟道:「不必。」 

  繆監低聲道:「那大王要宣誰?」 

  秦王駟微弱地道:「你去———西郊行宮,召庸夫人入宮侍疾。」 

  眾人大驚。 

  庸夫人踏入承明殿偏殿的時候,在場所有人的眼光,都聚在了她的身上。 

  此時正是羋姝帶著後宮妃嬪,守在承明殿偏殿,輪番為秦王駟侍疾。她自是知道,成敗就在眼前,因此一刻也不肯放鬆,更是把羋月視為眼中釘、肉中刺。 

  她以為秦王駟醒來,第一個必是要叫她的,便是不叫她,也會召羋月。卻沒有想到,秦王駟第一個叫的,卻是遠在西郊行宮的庸夫人。 

  羋姝眼睛里都是血絲,死死地盯住庸夫人。 

  魏夫人在羋姝耳邊輕聲道:「她就是庸夫人。」 

  羋姝看著站在陰影里近乎不存在的羋月,又看向明顯蒼老的庸夫人,冷笑道:「大王只怕還當她是十幾年前的庸夫人吧,見了她,只怕失望得很。」 

  羋姝端坐著,擺出等待庸夫人見禮的樣子,庸夫人卻看也不看她,徑直向內室走去。 

  羋姝大怒,指著庸夫人喝道:「你站住。」 

  庸夫人如同看路人一樣,掃了她一眼繼續向前走。 

  羋姝一怒站起,叫道:「來人,擋下她。」 

  繆監上前恭敬地道:「王后,大王有旨,令庸夫人入見。」 

  羋姝怔住了,眼睜睜看著庸夫人從她面前走過,從齒縫裡低聲詛咒道:「一個老棄婦,居然還敢厚著臉皮回來。」 

  庸夫人站住,回頭,看著羋姝道:「你何不問問你自己的心,在大王眼中,究竟誰才是棄婦?」 

  羋姝一時怔住:「你……」 

  見庸夫人徑直入內,羋姝滿腔怒火無處發泄,轉頭看到羋月,譏諷道:「我還以為你如何得寵,沒想到在他的心目中,你根本什麼都不是。」 

  羋月平淡地道:「在大王心中,除了庸夫人以外,其他的女人統統什麼都不是。」 

  羋姝惡毒地看著羋月,又看看殿中的嬪妃們,恨恨地道:「總有一天,我會教你們知道,如何才叫什麼都不是!」 

  不理殿外眾人,庸夫人走進承明殿內室,直奔向躺在榻上的秦王駟,叫道:「大王!」 

  秦王駟看著庸夫人進來,吃力地叫著她的小名:「桑柔……」 

  繆監已經得了秦王駟吩咐,此時便率人盡數退了出去,室內只剩下庸夫人和秦王駟兩人。 

  庸夫人坐到秦王駟的身邊,握住他的手,已經哽咽。 

  兩人對視,朝陽斜照入窗,照見兩人鬢邊縷縷銀絲。 

  庸夫人忽然含淚笑了。 

  秦王駟道:「你在笑什麼?」 

  庸夫人道:「我笑當日,也是在這個房間,我們曾戲言,將來老了,白髮相對,仍然執手……」 

  秦王駟嘆息:「是啊,我們都老了。」 

  庸夫人垂淚:「大王,怎麼會弄到如此地步?」 

  秦王駟忽然笑了起來,他笑得咳嗽不止,笑得幾乎無法停住。好不容易,才漸漸停息下來,道:「桑柔,你還記得嗎,我當日要娶魏氏,你一怒離宮的時候,曾經對我說,我會後悔的。」 

  庸夫人想到昔日之事,苦澀中又帶著一絲甜蜜,搖了搖頭:「那時候我年少氣盛,胡言亂言,大王不必放在心上。」 

  秦王駟卻搖了搖頭,道:「你說得對,寡人是後悔了。當時我年少氣盛,急功近利,為了秦國的霸業,辜負了你的情義,讓秦國失去了一個好王后,現在想起來,何其蠢也。」 

  庸夫人看著他鬢邊叢生的白髮,心中不忍,勸道:「大王,事情都過去了,我並不怪大王。」 

  秦王駟卻搖了搖頭,道:「可寡人怪自己。其實如今回頭想想,那一點與魏國聯姻的功利,有與沒有,區別並不大。可是寡人一錯再錯,先娶魏女,后娶楚女,皆是拿王后之位,去換取政治利益,卻不曾想到後繼之事。到如今後繼乏人,為了儲位之事,明知不宜,還是再三妥協。寡人若能有一賢后輔佐,何至於此啊!」 

  庸夫人失聲痛哭:「大王,您別說了,是我的錯,是我不應該固執己見,不應該離您而去。」 

  秦王駟幽幽一嘆:「不,你沒有錯,唯你固執己見,你如今還是當日的桑柔。」 

  庸夫人轉頭,拭去淚水,問道:「大王,有什麼事要臣妾去做的,就說吧。」 

  秦王駟微微一笑:「不愧是我的桑柔,到今日,依舊與我心有靈犀。你看到羋八子了嗎?」 

  庸夫人點了點頭:「您要我助她?」 

  秦王駟沒有回答,卻說了一件不相干的事:「當ri你為何要為她求情,是因為她很像你嗎?」 

  庸夫人搖頭道:「不,她並不像我。我離開您,是因為我不得不離開。」 

  秦王駟道:「寡人曾經請你留下。」 

  庸夫人搖頭,幽幽嘆息著道:「我這一生,縱然人去了,心還留在你身邊。可是我喜歡她,當斷則斷,這樣就能夠解脫自己。我做不到的,希望她能夠做到。可是你啊……」 

  秦王駟微笑道:「寡人怎麼了?」 

  庸夫人道:「你強留下她,就不要害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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