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三當家的
大運438年，對於大運來說是極為不同的一年。
就在這年，北方鮮卑攻破山海關，茫茫鐵騎長驅直入，一路打到京都大門。三天，僅僅用了三天，大運國破。
皇帝被擄，百官被俘，悠悠五千年文化傳承被外族踐踏的體無完膚，國破家亡之際，百萬黎民百姓踏上了逃亡的路途。
而出現在扶柳縣外的萬餘名難民，也隻是逃亡路上小小的一支隊伍罷了。
郝仁不知前線到底發生了什麽，也不知京都有何巨變，他隻是稍稍有些感歎，這個大運著實太廢，明明有百萬軍隊，明明有險要關口，可仍然還是落了個國破家亡的下場。
其命運似乎與他前世時明朝的下場一模一樣。
不，甚至比明朝還要悲慘，畢竟明朝可沒有百萬難民南遷，亦沒有萬餘名難民逃亡到如扶柳縣這等西南邊陲貧困縣。
稍稍聯線，可以想象到如今的大運已經破碎到什麽程度了。
“哼，狗日的鮮卑等著吧，老子早晚有一天會揮兵北上，殺你們個片甲不留。”郝仁暗暗發誓。
作為要為惡天下的他，最看重的不是錢，也不是權，而是一個經濟繁榮、百姓富足、人口眾多的為惡弛聘場。
如此，他才能暢快的搜刮民脂民膏。
如此，他才能持之以恒的為惡天下。
如此，他才能從壓迫億萬百姓途中獲得十足的快感。
可現在呢，國破了，千百萬黎民百姓慘死外族之手，數百萬黎民百姓踏上逃亡道路，無數財富被掠奪一空。
如今的大運百姓，哪裏還有什麽脂和膏，如今的大運，又如何支撐起自己的為惡計劃。同時，百姓三不存一，這就等於將自己的快感硬生生砍掉了三分之二啊。
這樣的外族，這樣的鮮卑，不屠他個百八十遍，絕對不能消自己心頭之恨啊。
越想，郝仁就越氣，越想，郝仁就越想揮兵北上。
不知不覺間，郝仁的雙眼已經變的血紅，無邊殺意以他為中心向四麵八方席卷開去。
五月天的西南，正是炎熱時候。
可突然間，所有人都感覺到了一絲徹骨的寒冷。
難民開始舉足不前，他們有種感覺，如果再向前走一步，就會陷入無盡的血海之中。
城樓的權貴也變的無比的凝重起來，他們比難民更有見識，也更加明白武者的威力，郝仁身上的殺氣跨過千米距離依然還能讓他們心驚肉跳，他們已然明白，從今往後，隻要郝仁不死，那扶柳縣就永遠歸郝仁所有。
“誰是領頭的，站出來說話。”郝仁目光如電，死死盯住準備再次逃亡的難民。
撲通，撲通……難民跪了一地，無一人敢說話。
郝仁深吸一口氣，指著最前麵一個老者說道：“你，起來說話。”
麵對郝仁，老者根本就站不起來，手腳並用朝前爬了兩步，就悲涼的求饒道：“大……大人，饒了我……我們吧，我們真不知道這裏是大人的領地，衝撞之處還望大人贖罪，現在我們立即離開，求大人放我們一條生路吧。”
“恩？想走？”
頓時，郝仁全身的青筋就暴起了，他好不容易等來的人口，豈容這死老頭一句話就想搶奪了去？
想帶著難民跑路，先問過他手裏的刀再說。
刷的一下，郝仁就抽出了刀，一刀斬下，刀氣在地上劃過一道深深的痕跡。
“想來便來，想走便走，把我黑風寨當什麽了？我今天把醜話說在前麵，誰要敢走，我必殺誰。”憤怒之間，郝仁說話時已經用上了內力。
滾滾聲浪如平地驚雷一樣炸響，不但難民耳中全部回蕩著“必殺誰”的餘音，就連離著幾裏地的城中百姓也被驚的頭暈耳鳴。
“這真的是在做善事嗎？我怎麽感覺郝仁要把這些難民全部殺掉啊。”
“屁的善事，誰家做善事是這樣做的，這家夥一定是又起什麽壞心思了。”
“哼，狗改不了吃屎，哪怕表麵上裝的再善，也掩蓋不住他內心的醜陋。”
“噓，小聲點，小心郝當家的聽見了。”
“不會吧，這麽遠他也能聽見？”
“那你剛才沒感覺到那股殺氣嗎？這麽遠殺氣都能傳來，為何聲音就不能傳去。”
“臥槽，郝當家的，我和你開玩笑呢。”
李翠花回頭朝城頭上看了一眼，雖聽不清那些個所謂大人是在說什麽，但從其表情看來，肯定是在誹謗郝仁。
“哼，一群鼠目寸光的東西，你們永遠也不會明白什麽叫做‘以惡為善’，因為……你們根本就是一群大惡人。”
李翠花冷哼一聲，她可是從頭至尾看著郝仁是怎麽行善的，所以對於郝仁在難民麵前展現的如此邪惡自然也就明白。
易子而食，析骸以爨（），說的就是在災難之年，人們為了能吃上飯，不惜交換親生的兒女吃，分解屍體的骸骨燒活做飯。
眼前這群難民雖不知有沒有達到易子而食，析骸以爨的地步，但經曆了國破家亡以及跋山涉水的磨難後，必然會在其內滋生出許多惡念。
這時如果像一個大善人一樣接收他們，他們必然會以怨報德，索求無度。
但如果表現的比他們還惡，那情況就截然不同了。
他們會無比溫順、感恩戴德的度過這一段無家無業的悲慘時光，等到他們在小涼山下安家立業之後，自然也就不用太過嚴厲了。
“理雖如此，但也不能太過，郝仁這殺氣別說難民，哪怕是我也覺的心驚肉跳的，也罷，我就當一回善人，與郝仁打個配合吧。”
李翠花下定了決心，來到郝仁麵前，輕聲說道：“郝仁，你別這樣，難民裏還有孩子，別嚇著孩子了。”
善人第一步，先勸惡人。
郝仁驚醒，孩子是為惡的花朵，可不能因為自己一時憤怒就嚇出了個好歹。
呼氣吸氣，平心靜氣，氣沉丹田。
終於，郝仁散去了殺氣。
李翠花眼底閃過一絲笑意，接著來到老者麵前，將老者扶起，並柔聲說道：“大家不用害怕，他是黑風寨的大當家的郝仁，我是黑風寨的……的三當家的李翠花，我們不是壞人。”
善人第二步，自證清白兼鞏固印象。
郝仁陡然瞪大眼睛，什麽時候，你李翠花成為我黑風寨的三當家的了，如此信口雌黃，就不怕我一刀斬了你嗎？
瞬間，郝仁又變的憤怒起來。
再一次，難民感覺到了一股無邊殺意。
但李翠花卻絲毫不為所動，甚至在難民看不見的位置還給郝仁比了個心，把郝仁那個氣啊，差點就沒上去砍了李翠花了。
但……
李翠花砍不得，最起碼在還沒把她嫁出去之前砍不得，否則這兩個月來的委屈就白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