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識靈 第十八章 不忍
莫蓮手指微張，隻見院中地麵瞬間冰封，白色的冰塊不斷蔓延，眨眼便將整棵柳樹冰凍，她躲避不及，半身被冰封，莫蓮高聲喝道：“顏青！”
顏青應聲而出，長槍在手，揚聲一喝，身後突然出現一個同樣的人影，手持長槍，麵上一個黑色麵具，隻餘一雙眼睛在外。
顏青長槍橫掃，直抽她腹部，她掙紮不開，從柳樹間被打了出來，剛想化葉散體，黑麵人已手持長槍躍到空中，直直的往下紮去，槍尖直指她心口。
她重重的摔下，被釘在地上，心口插著紅纓長槍，卻仍掙紮著要從地上起來，莫蓮揚手，四片白瓣飄落，化為白色鎖鏈縛住四肢，黑麵人上前抽出長槍，她皺著眉一聲不吭，心口被捅出一個大窟窿，卻沒有血液流出。
鎖鏈鎖著她的手腳，顏青將她拖到柳樹邊，她疼痛難忍，心口的傷口讓她不住的彎腰，額上冷汗不住低落。
莫蓮走上前，伸手抬起她的臉，溫和笑道：“接下來我問什麽，你答什麽，知道了嗎？”
她麵色平靜，淡然道：“若我不答呢？”
鎖鏈上突生出無數根冰刺，刺進四肢，冰寒無比，莫蓮挑眉，“現在明白了。”
她低頭不語，莫蓮默認她同意了。
莫蓮問道：“死於五十年前，此宅院正門？”
她點頭。
“殺過人？”此問一出，角落裏的應缺手裏卻捏著汗，她真的是殺人凶靈嗎？
她沉默了片刻，卻道：“是。”
靈物殺人食魂，是不可赦的罪過。
她低著頭沒再說話，麵色蒼白，臉上點點血跡已經幹涸，變成紅褐色的血斑，聽著莫蓮淡然的敘述，心中竟然平靜無波。
就要這樣結束了嗎？這樣也好，她的仇怨五十年前已經了結了，是她親手殺了自己的仇人，如今也沒什麽遺憾了，眼角卻突然瞟過柳樹下倒在血泊裏的人，大概是沒有了，就這樣吧，她閉上眼睛，等待著
自己的解脫。
柳樹上低頭的女子仿佛已經接受自己的命運，莫蓮在心中歎了一口氣，她沒有參與過凶靈的圍剿，更多的是聽他人談起，但是靈物殺人食魂，便會成為惡靈，凶煞無比，渾身血氣，他們在死前會不斷的掙紮，麵目猙獰，是啊，如果不是為了追求更強大的力量，那些惡靈也就不會殺人了，他們怎麽肯就這樣消失呢？她卻這樣平靜。
顏青站在一邊，麵色平靜，看她猶疑不決，從自己懷中掏出黑色匕首，“你若不忍心就我來。”說著就想上前。靈物無血無肉，隻有誅靈匕，能夠讓他們脫離人形，抹去意識，隻留下最後僅剩的靈願，化為一顆黑色寶石。
雖然過程會有些許痛苦，但是這是他們的職責，除靈之後，他們要將黑色寶石帶回奉靈的洗靈池，在洗靈池中，這些執念會慢慢消散。
“等等.……”莫蓮攔住他上前的步伐。
顏青奇怪的看著她，“你這是怎麽了？”莫蓮不願說明緣由，仍攔著他，卻不料身後，應缺彎著身子悄無聲息的接近柳樹，那白色鎖鏈乃是水汽凝結成冰，刺骨無比，應缺凍著手，忍著寒意，解開她身上鎖鏈，白色鎖鏈滑落的刹那，頭頂鴉羽鳥一聲高亢嘶鳴，顏青抬頭赫然看見白色鎖鏈寸寸斷裂，柳青青手腳自由一把抓住應缺的手，和他鑽入柳樹中，不見了蹤影。
應缺被拽著進入柳樹中，卻從另一顆柳樹中掉了出來，柳青青一出柳樹撲通一聲倒在樹前，生死不知，應缺落在地上頓覺一種不真實感，明明仍是之前的院落，卻變得幹淨整潔，頭頂是一輪瑩瑩白色的彎月，淡淡月輝溫柔的照在小小的院落裏，院角那顆柳樹輕輕擺動枝葉，仿佛在呼吸一般，應缺心生膽怯，卻不知道自己一時意動，把自己帶到了什麽地方，應缺看著手裏的金色錦囊。
她被顏青的槍穿體而過的時候，從身體裏掉出的錦囊如一道金色的拋物線落在他附近，他一眼就認出了，那是
他當時送給柳姐姐的，她竟然一直戴在身上，眼前不斷浮現他們相遇的種種，哪怕她殺過人，應缺還是無法眼睜睜看著他們殺死她，一時熱血衝頭，他趁著那兩人爭論之時，悄悄繞到柳樹身後，解開鎖鏈，柳姐姐一把攥住他的手，將他拉入了這個地方，應缺站起身，看著這似是而非的小院，這究竟是哪裏啊？
應缺扶起柳青青，她胸口那個黑洞洞的大窟窿看著就非常可怖，他卻沒什麽辦法，想起莫蓮說過她化靈寄生之物就是那棵柳樹，應缺雙手伸到她腋下，將她拖到柳樹上靠著，出乎意料的，她的身體好輕，就像是一片柳葉的重量。
應缺安置好她，轉頭去四周環境，那扇木門還在，應缺趴在門縫上向外望去，卻是一片黑暗，看了一會，應缺自己覺得毛骨悚然趕緊撤了目光，而來時的院門如常，他慢慢走出院門，卻驚訝的發現自己又踏進了小院，再回退幾步，轉頭仍是原地，他試了無數次，無論是前進後退，這院門連接的始終是這裏，難道自己出不去了？應缺灰心的想道。
“這是結界，沒有我的令，你出不去的。”身後傳來虛弱的聲音，回頭一看，卻是她醒了。
應缺快步走到她身邊，驚喜的叫道：“柳姐姐，你醒了！”說完才發現不對勁，“不不不……是王姑娘……”
她卻露出一個慘淡的笑容，“這世上早就沒有王鳳溪了，隻有柳青青.……”
應缺聽她這樣低落的聲音，卻忍不住心疼，“柳姐姐……”頭上柳枝飄搖，樹葉摩擦的沙沙聲，響在耳畔，應缺靠在她身邊，突然感覺到無比的寧靜，仿佛頭頂銀白色月輝掃淨所有的低落。
柳姐姐歪著頭，看著靠在她肩上的應缺，氣息低弱，輕聲問他，“應缺，剛剛……你為什麽要救我？”
為什麽？他也不知道，從他看見柳姐姐的真身開始，他心裏就有一絲後悔了，就在看見那個金色錦囊的時候，他的愧疚鋪天蓋地而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