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山海 第一百四十六章 詛咒
莫蓮按著箭，想就這樣刺穿他的心髒，這樣她的秘密就保住了，對，就這樣，狠下心來，隻有刺進去，就不會有人發現了，可是腦海裏另一個聲音，卻在不斷的說，不要，不要殺他……
手上箭被顫的發抖，她徒然的放下手，覺得自己疲憊不堪。
“你走吧……”莫蓮把箭插回去，把挽起的袖子放下，背後卻突然傳來顏青的聲音。
“那條線是什麽？你中的蠱？還是毒？”
她的動作一頓，他關係的原來是這個啊。
見莫蓮依舊沉默不語，他又道：“你要去鮫人之海尋找神泉？你找潮南問到了去鮫人海的路？你要一個人去嗎？”
莫蓮背對著他，眼眶微微發熱，一隻手撐著牆，低頭看著腳下的木板，她穩了穩心神，不然她怕自己一開口就是哭腔了。
“是，我要去鮫人海尋找神泉，那道紅線是詛咒，等到紅線走完這條手臂，我就要死了，不僅僅是我身上有，我的父親，爺爺，我的族人，他們身上都有，大寒山上的漠族人，人人都活不過四十五歲，我已經二十一歲了，還有二十四年，如果我找不到破解詛咒的辦法，漠族就將永生永世困在大寒山上。”
顏青震驚，他沒有想到，竟然是這樣的原因。
“為什麽要你一個人去？……你的父親和族人呢？”
莫蓮摸著牆上的銀弓，懷念著自己已經許久的父親，她道：“你知道大寒山腳下的村落裏流傳著一句話嗎？寒山雪難融，漠族人難容，人走九十九，漠走半而終。漠族的人出了大寒山，手臂上的紅線就像是融化的雪，飛快的往下走，原本短暫的壽命就更短了，漠族人的血液裏流淌著天神的詛咒，讓我們一生隻能困守在雪山之上。”
“那你！？”顏青抬起她的手臂，看著那道看起來無比安靜的紅線。
莫蓮縮回手，“我母親不是漠族人，所以我雖然出自大寒山，身上的紅線也沒有過多變化。”
“那你真的要去鮫人海嗎？楊舒遊記上所書的隻是久遠的故事，萬一……萬一……”他眼中浮現著擔憂。
莫蓮嘴角浮起笑意，轉身看著顏青，歪著頭，道：“那你要去嗎？”
她笑意盈盈，歪著頭，單純的眼眸望著他，顏青轉過頭，沉默的點了點頭，道：“竹羽靈官把你托付給我了，萬一你出了事，我怎麽像竹羽靈官交代。”
得到這樣的答案，莫蓮也不灰心，盯著顏青，看到一絲淺紅色慢慢爬上顏青的側臉，他咳了兩下，道：“沒什麽事我就出去了，你好好休息。”
他快步走到門口，推門出去了，隔著門，莫蓮聽見他慌亂的腳步聲，臉上帶著點少女的羞怯，她摸著銀弓，“父親，也許這次真的可以……”
“什麽！去鮫人海啊！”應缺聽到莫蓮宣布的消息，驚得一蹦三尺高，他拉著潮南的袖子，搖了搖，“潮南潮南，鮫人海是不是就是你的老家？是
不是啊？啊？”
潮南笑著點了點頭，但是望向莫蓮的眼神裏透著疑惑，莫蓮以一笑回他，悄悄望了望身邊的顏青，這次，有人陪她，那就去試一試吧。
潮南大概也明白了一點，也就沒說什麽，應缺湊到昭明身前，“昭明，你去過鮫人海嗎？那是什麽樣子啊？好看嗎？”應缺的腦子裏，覺得昭明無所不知，他肯定去過鮫人海。
昭明手上梳著小玉的毛，聽到應缺的話，手上動作頓了一下，小玉趴在他的膝上，扭過頭看他，昭明手上動作繼續，道：“沒有。”
應缺是真的驚訝了，還有昭明不知道的東西啊，真是太好了，他拍了拍胸脯，“那你不要怕喲，我可是有靈力傍身的，到時候我護著你啊。”
“嗬……”昭明手上動作停了，轉頭看著一邊的應缺，嘴角勾著無比諷刺的笑容，應缺一見身上一哆嗦，連連擺手，“那……那什麽.……您忙……您忙啊.……我沒說啊……”
應缺往後退了一大截，生怕什麽時候昭明就出陰手。
昭明也不是很在意應缺，又蔫又慫的包子，嗬，他抬眼望向潮南，潮南站在莫蓮身邊，低聲說著些什麽，顏青抱著手站在一邊。
應缺那個傻小子剛顧著樂了，抱著一捧瓜子在那邊一邊磕一邊笑。
給小玉梳完毛，他走到窗邊，外麵陽光正好，小玉跳到窗台邊，乖乖的趴下，曬著自己剛梳好的毛毛，陽關下，黃色的毛照射的越加蓬軟了，昭明坐在窗邊，要了壺茶，陪著它一起。
潮南和莫蓮說完話，走過來坐到昭明的對麵，正好是日光照射的一麵，澄淨的瞳眼在陽光下像是一汪泉水，他笑著看向打瞌睡的小玉，伸出一隻手想去摸摸它鬆軟的毛，還未觸及到，手腕被另一隻手鉗住，無法再近一分。
潮南望向對麵的昭明，他麵色冷如冰，食指豎起，抵在嘴唇中間，他張開口，一絲聲音也沒有發出，無聲的說道，別碰它。
昭明看著躺在窗台上的小玉，微微的風吹著它身上絨絨的毛，它閉著眼睛，抖了抖胡須，微微盤起了身子。
潮南也看到睡得安穩的小玉，他把手收回，眼睛罕見的露出些不滿，但卻什麽都沒說，昭明收回自己的手，潮南悄悄的起身，動作輕微的離開了，走時回頭望了一眼昭明一眼，他靠在窗台上，目不轉睛的望著小玉，這段時間，昭明對小玉的照顧幾乎無微不至，同時也幾乎掐斷了潮南能接觸到小玉的一切機會，潮南覺得有些莫名，自從那日從孫少遊那裏回來之後，昭明似乎有些遷怒他，因為在斂雲那裏的時候沒有好好保護小玉，輕易就著了惡靈的道，他也深感愧疚，可是回來之後，他全然不記得了，就連應缺都說他夢到了自己做乞兒的時候，他什麽都說不出來，夢見了什麽，看到了什麽樣的情景，都忘記了，他也向昭明表示了歉意，昭明卻似乎和他劃清了界限，連帶著小玉。
他其實隻是想告訴
他一些有關鮫人的事情的，昭明再厲害再全知，也隻是一個普通人，他身上是沒有靈力的，那日他掏了斂雲的心，在場的顏青，莫蓮，杜三，陶薑幾人都真真切切的看到了，杜三和陶薑與他不相熟，莫蓮失去了意識，莫蓮養傷的那幾日，詢問了幾次，因為他們都知道昭明的身上是沒有靈力的，他能空手破開靈物之身，這樣的手段確實很難不讓人注意，但是莫蓮隻說，昭明是自願和他們一路的，無人知道他是什麽人，從何而來，他隻道自己是個遊士。
杜三和陶薑也算是承了昭明的救命之恩，無法做出上門詰問的事情，人世間無奇不有，不然也不會有探究塵世的遊士，兩人都選擇了沉默，不再追問。
鮫人居住在深海數千裏之下，有靈力傍身的奉靈使可以使用靈力對抗海下的高壓，可是昭明他，凡人的肉身是無法抵抗的，他可能無法和他們去往鮫人海了，他本來是想告知昭明，但是如果說了，昭明大概就會離開，帶著小玉。
他不知道自己心上生出的酸楚是什麽，他是第一次遇見貓呢，渾身布滿了細軟的貓，眼睛像是黑夜裏的明珠，身上的溫度是那麽溫暖，有時候像是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麽似得，他離開涉涼山之後不是沒有見過其他的貓，可是沒有一隻能像小玉一樣合他的心意。
潮南心情有些低落，默默的上了樓，坐在一邊的應缺奇怪的看著兩人，他離著昭明還挺遠，剛剛看到潮南坐到昭明那邊，沒過一會就走了，他也沒看到發生了什麽，潮南走得時候表情也不是很愉快，兩人一句話也沒說，也沒吵架啊，這又怎麽了？應缺真是為他們操碎了心，真是的，就不能像他一樣大度一樣嘛，忍一時風平浪靜啊，嘖嘖嘖，果然，還是他自己比較可靠啊。
應缺這麽一想，又獎勵了自己一把瓜子，吧唧吧唧的磕著。
莫蓮走過來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身後跟著顏青，笑道：“幹什麽呢？”
應缺遞了一把瓜子給她，道：“嗑瓜子？要不要來點？”
莫蓮從善如流的拿了一點，和顏青一起坐下，道：“我的傷也養得差不多了，再過幾日就要去鮫人之海了，想問問應缺，準不準備做器具？”
應缺摸了摸自己脖子上掛著的那顆狼牙，這是阿寧化靈寄生之物，融入到器具之中，就能更加便捷的運用靈力了，他想了想，也是時候了，不能每次都靠顏青和莫蓮啊，他也該是時候出來承擔責任了，應缺這麽想著，慎重的點了點頭。
“應缺，想打造什麽樣的啊？”莫蓮問道。
應缺看了看顏青身上背著的長槍，想起莫蓮的長弓，他想了想，終於下定了決心，“匕首，我想要打造一把匕首。”
匕首嗎？莫蓮想起青石城的那個幾乎屠了城主府的惡靈，他和應缺，生前認識，化靈之後手上的武器，便是匕首，她略略想了一下，旋即露出笑容，道：“好啊，溫城也有一些兵器鋪，不如今天去看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