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那一年
王二寶一口一口吻著春花，女孩的頭發很長，掃在他的臉上有點癢癢。
他的嘴唇叼在了春花雪白的臉腮上，兩隻手也很不老實，穿過女人的衣服，摸在了春花的肚子上。
王二寶真想把春花按倒，可這裏是大街上，大街上啥事也幹不成。
於是二寶一哈腰把春花抱起來，快步邁向打麥場的方向，他想再次鑽進那個麥秸垛。
可春花卻一次又一次把他推開：“二寶哥，你饒了俺吧，事情已經這樣了，你要真的心裏有俺，那你就等……”
二寶停住了手問：“等到什麽時候？”
春花說：“下輩子，下輩子俺再做你的女人，這輩子……沒機會了，都錯過了。”
王二寶的心裏又是一驚，春花怎麽跟當初的丁香一樣，讓他等。而且都是下輩子。
王二寶說：“我等不了那麽長時間，誰知道下輩子做豬還是做狗？這輩子我就要跟你在一起，天天晚上抱著你睡，我要跟你生兒子……”
二寶又一次把春花抱在懷裏，仿佛怕她飛了一樣，春花一邊掙紮一邊說：“住手！你住手，你再這樣我就急了，朋友都沒得做。”
王二寶驚訝了，傻呆呆看著春花，他的最後一絲希望也破滅了：“春花？你咋了？難道真的不喜歡二寶哥了？”
春花抬手理了理前額淩亂的秀發，整理了一下衣服說：“二寶哥，俺不能對不起冬梅，你跟她成親吧，咱倆到此為止，從今以後……你就是俺哥。”
哥哥個毛，打麥場都鑽過了，還哥哥？這不扯淡嗎？
潛意識裏，二寶隻是把春花當做了丁香。春花的心裏也明白，她隻不過是姐姐丁香的替代品。
1984陰曆四月十八這天，張寡婦家裏非常的喜慶，處處披紅掛彩，因為她閨女冬梅要出嫁了，嫁給村裏唯一的小中醫王二寶。
那一年，天是藍的，水是綠的，雞鴨是沒有禽流感的，豬肉是可以放心吃的。
那一年，照像是要穿衣服的，欠債是要還錢的，丈母娘嫁閨女是不圖你房子的，孩子的爸爸……至少他媽媽是不會搞錯的。
那一年，蒼老師還是閨女，富二代還不會開車撞人，大家也不會拚爹。
那一年，鄉下還不流行自由戀愛，大街上也不流行嘴對嘴親嘴，男人跟女人處對象……是要鑽高粱地的。
那一年，喝奶粉還不會毒死人，人們還不知道浮雲，杯具隻是用來刷牙的，菊花還隻是一種花，也沒有神馬，浮雲，和煞筆這些名詞。
那一年，張灣村還隻是一個封閉荒僻的小山村，蟒碭山上也沒有路，大家非常的窮。改革開放的春風吹遍了神州大地，卻獨獨吹不到張灣村。
冬梅已經打扮的煥然一新，準備出門子了。村裏幾個從小玩大的姐妹在為她梳妝打扮，張家門裏每一個角落都充滿了喜慶。
冬梅坐在鏡子的前麵，看著鏡子裏自己俏麗的麵容，想著以後跟二寶的幸福生活，她的心就醉迷了。
從今天起，她就會走進王二寶家的門，成為了王二寶明媒正娶的媳婦。怎麽也無法掩飾那種羞澀和慌亂，捂著臉幸福地笑了。
還不到晌午，冬梅穿紅掛綠煥然一新，頭上蒙著花蓋頭，羞答答坐上了迎親的花轎。王二寶胸前掛著大紅花，騎著一匹烏騅騾子把冬梅接了回來。
王家門裏同樣喜氣洋洋，處處披紅掛彩，宴席擺了三十多桌，院子裏熙熙融融都是人，全村的男女老少都過來幫忙，王炳林跟二寶娘也被小輩們抹了黑臉，在家門口等得都不耐煩了。
遠遠的，終於看到了迎親的花轎，王炳林跟二寶娘就撲了過去。
新媳婦下轎子，跨過火盆，邁過門檻，就算是王家的媳婦了。從此以後生是王家人，死是王家鬼。
吉時已到，王二寶拉著冬梅開始拜天地。司儀的號子聲不斷。
“婚禮進行第一項，一拜天地……向天地致敬。”於是二寶就拉著冬梅向天地磕頭。
“婚禮進行第二項，二拜高堂……向父母親大人磕頭。”王二寶就拉著冬梅向王炳林和二寶娘磕頭。
“婚禮進行第三項，夫妻對拜……禮成，新娘新郎入洞房。”
冬梅在閨蜜好友跟姐妹的簇擁下被擁進了洞房。
婚禮的第一天，王二寶沒有表現出那種新婚的喜慶，反而增添了幾許無奈跟失落，還有一絲莫名的惆悵跟感歎。
到現在為止他心裏掛念的仍然是丁香，娶不到丁香是他一生的敗筆。
既然不能跟喜歡的女人在一起，那娶誰不是娶啊，是個母的就行，能生孩子就行。二寶認命了。
冬梅被攙扶進了洞房，她的心裏小鹿一樣慌亂，等著二寶為她蓋頭揭開，隻要揭開蓋頭，她就是他明媒正娶的媳婦了，一輩子都要跟他在一起。
新婚的初夜要幫著新媳婦掃炕，而掃炕的任務一般都是有嫂子來完成。這是張灣村千百年來傳下的規矩。
幫著二寶和冬梅掃炕的，是狗娃哥的女人素娥嫂。
素娥嫂拿著笤帚，在土炕上直劃拉，嘴巴裏念念有詞：“掃掃被子邊兒，兒子大了好做官兒，掃掃枕頭，一輩子不愁，掃掃脊梁，多收高粱，掃掃屁屁多子多福……”
一群孩子在窗戶外頭嘻嘻哈哈地看，素娥就抓起一把花生棗子，隔著窗戶扔了出去，孩子們一撲而上就是一陣哄搶，好比一群啄米的小雞。
冬梅抬手羞答答拉了拉素娥的衣角，說：“嫂子，俺餓。肚子裏咕咕響。”
素娥嫂說：“你忍忍，新媳婦第一天進門是不能隨便吃東西的。要不然婆家人會笑話。”
冬梅一聽就跟素娥鬧，兩隻腳隻踢騰，把炕板踢得咚咚直響，撒著嬌說：“人家餓嘛，你想餓死我啊？”
素娥沒辦法，怕餓壞了冬梅，於是就從桌子上的果盤裏拿出了兩個蘋果，還有幾根香蕉，遞在了紅蓋頭裏。
冬梅抓起來就吃，嘴巴吧嗒吧嗒作響，一點也不羞澀。一共吃了兩個蘋果，三根香蕉，光見吃，沒見吐皮。
吃完以後，冬梅一伸手說：“嫂子，沒吃飽，俺還要……”
素娥就急了，說：“王二寶倒黴了，你這飯量早晚把他吃窮。新媳婦沒你這麽隨便的，等二寶進來再吃，你倆還要喝交杯酒呢。”
於是冬梅隻好吧唧吧唧嘴，等著二寶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