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花園
安安穩穩的祭拜，行禮，一直到郡守夫人親自替她挽發，將那支從京城帶來的步搖斜斜的給她插在雲鬢之上，禮成。
陸芷筠的心情都異常的平靜。
原本她是十分期待這場及笈之禮的，因為好像這場及笈之禮一過，她的生命就會翻開一個新的篇章，但是真的到了這個時候，她卻總好像覺得有點別扭。
因為及笈禮過，她便要離開臨川了！
在這裏她生活了十幾年，對一切都十分的熟悉，等真的到了京城，等待她是什麽，一切都未可知。
及笈之禮結束，大家除了前來恭賀之外，目光就隨著大廳外麵的七皇子轉悠了。
周李氏帶著自己兩個閨女前來，不情不願的送上了自己準備的禮物，“表姑娘這及笈禮也算是臨川的獨一份了！”
她陰陽怪氣的說道。
還不是因為有個錦衣衛的大人物給她撐腰！
“咱們周家不過就是一個普通的商戶人家！”周李氏見陸芷筠不為所動，繼續酸溜溜的說道，“可是真請不起郡守夫人這樣的人物呢！”
大家一聽就都豎起了耳朵。
這便是陸芷筠的舅舅周家的人了？
關於陸芷筠的傳聞，在座的都聽說過，尤其是她表哥意圖謀殺她占她的畫那一段，可真真的是不知道被傳了多久。
大家都以為周家人不敢露麵呢。結果還真腆臉來了。來了就來了，低調點，卻還敢在郡守夫人麵前說這樣的酸話。
在座的夫人們各個都鬼精一樣，知道周家這位夫人既然敢這麽大膽，怕是後麵要說一些風言風語了！這周家落敗的因由，大家現在不用多想，也能明白一二了。攤上這麽一個當家主母，再大的家業怕是都守不住。
也不看看今日來的都是什麽人，主持這場典儀的又是誰，真敢啊！
所以大家都跟看好戲一樣的看著周家這幾位。
周李氏見將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過來，心底還在得意著。
老太太不讓她說，她偏要當著這麽多有頭臉的人說出來陸芷筠就是一個吃裏扒外，狐媚男人，不知道羞恥為何物的掃把星！
周老夫人一見這架勢，隻覺得自己腦仁兒生疼，她也顧不得自己年紀大了，一個箭步就衝過去，一把將周李氏拉到了自己的身後，對陸芷筠說道，“外祖母見你今日這般漂亮，心底開心至極！”隨後她轉向了郡守夫人，行禮一禮，“多謝夫人今日專程替我家這個外孫女舉辦的及笈之禮。”
郡守夫人本來壓製著怒氣，就等著周李氏繼續說，她到要看看周李氏還能胡攪蠻纏些什麽出來。
可偏生被周家老太太這麽一攪和，她就覺得怕是鬧不起來了！
“周家老夫人言重了！”郡守夫人淡淡的說道，“我隻是與芷筠這個姑娘投緣，她與我兒年紀相仿，我將她當成女兒一樣的看待，所以做這些是我郡守府送給芷筠的，倒也真的與你們周家不相幹！”她頓了頓，再度輕蔑的掃過周老夫人，“再說了，芷筠她稚齡之時便被你們周家從大宅子裏趕出來了。你們嫌棄她，我不嫌棄。你若真的認這個外孫女，又何至於輪到我這個外人來替芷筠操辦這個及笈之禮？”
郡守夫人也是直爽，直接摘清了自己與周家的關係。周家人品行不良，她可不想將來惹上腥臊。
郡守夫人一番話，說的周老夫人臊都要臊死了，在場的其他人忍不住笑出聲來，周老夫人的胸口一堵，一口氣差點沒上來，她捂住了自己的心，一把拽住了周李氏的手腕沉聲說道，“跟我走！”
“可是母親！”周李氏說了一半的話還沒說完，自是不甘心！
“蠢貨！”周老夫人罵道，“你還嫌丟人丟的不夠是嗎？你是真想被休才安心嗎？”她低聲警告道。
周李氏的臉色驟變，休她？憑什麽休她！
但是周老夫人的話還是起了作用，她不敢說了！
周老夫人就在周遭那充滿了嘲諷與鄙夷的目光之下拉著周李氏還有兩個周家的姑娘快步走了出去！
以後周家怕是連臨川城都待不住了！
周老夫人出了郡守府，一片心灰意冷。
她已經開始琢磨著暫時賣掉臨川城裏一部分的產業，搬去鄉下的別院先休養生息一段時間了！
周家就這麽灰溜溜的走了，給熱熱鬧鬧的及笈之禮沒有填上絲毫的阻礙。
等一切的喧囂歸於寧靜，大家都回到各自的地方，已經是日暮黃昏了。
雲燁發現今天一整天他的表哥都有點不對勁。
具體哪裏不對勁他也說不上來。
總之，這個人一直在走神！
雲燁想了想，便也笑了起來，“表哥，晚上到我那邊去小住一下吧！”他來了這許多天也看明白了，表哥真不住在那個別院裏麵。
呆啊！明明就是對人家動心了，便又是個大冰塊子，怎麽都捂不熱的那種。
指望著自己表哥主動點去和人家姑娘表白，怕是天下最難的事情了！
陸姑娘生的漂亮，連他看了都喜歡，聽說還十分的有才，是臨川書畫大會的魁首，更是做了一首的好飯菜！
這樣的姑娘回到京城，怕是要被人搶破頭了！
“幹嘛？”裴重錦回神，白了他一眼。
“就是想和表哥促膝長談了唄！”雲燁腆臉說道。
“我和你沒什麽好談的！”裴重錦直接說道。
被裴重錦回絕了的雲燁絲毫沒有碰釘子的自覺性，他嘻嘻一笑，“表哥！你小時候最喜歡和我一起玩兒了！”
“那是因為你呆！”裴重錦嫌棄的說道。
“好好好！”雲燁一點都不生氣，“我小時候是挺呆的！”其實若不是因為裴重錦，他怕是也長不了現在這麽大！
“那你就看在我呆的麵子上，和我敘敘舊唄！”雲燁笑道。
裴重錦還想開口反駁他，但是看到他那雙賊兮兮的雙眸，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了！
這人小時候呆傻的厲害，別人欺負的要死了也不知道吭一聲，現在卻變成這副嬉皮笑臉的模樣，真是叫人唏噓啊！
裴重錦抬手將送到自己麵前的那張笑臉給推開，“好了，我去就是了！”
是夜，裴重錦在府衙忙完之後去了別院。
預料之中，雲燁跑了！隻留了一個紙條給他說自己臨時被邀約出去喝酒，不好推辭，晚一點回來！
裴重錦冷笑了一下，堂堂皇子，在這臨川城裏，還有什麽不好推辭的酒席？逗他玩兒呢？
不過也無所謂了，這小子擺明也不是叫他來說話的！
裴重錦站在花園之中，春末，北地的春季來的要比南方晚許多，所以現在京城的花應該已經敗了，但是這裏才剛剛盛開，滿鼻的馥鬱芬芳。
月下賞花，別有一番美感。
他猶豫著，要不要去看看陸芷筠。
這是他的地盤，裴重錦恍惚之後就是一陣的冷笑，他怎麽忽然變得這麽婆婆媽媽畏首畏尾了！
那個小丫頭片子有什麽可見的！隻要回到京城，她去當她的陸家大小姐，他回去當他的的錦衣衛副指揮使！臨川的案子一結，他們之間應該是再無交集。
既然遲早要斷，何必再拖拉下去！
就在裴重錦想要摔袖離開的時候，一個聲音陡然出現，叫他停住了腳步。
“裴大人？”
裴重錦一怔，回眸。
他剛才走神走的厲害，竟是沒發現花園另外一邊的小徑生出現了一個俏生生的人影。
他的警惕性什麽時候這麽低了？被這個念頭給驚了一下的裴重錦臉色有點難看。
他雖然停了一下，但是複又邁步準備離開。
他不想說話！
“裴大人！”
若是在以前，陸芷筠見他這副愛搭不理的，肯定不會上杆子來戳他的眼睛，但是今日的陸芷筠真的有很多話要和裴重錦說。
她的及笈禮白天已經過完了，沒幾天她就要離開臨川回京城了。
便是裴重錦不說，她也明白，回到京城之後，他們之間大概再也不會見麵。
這叫陸芷筠心底沒來由的就有了點惶恐之意。
而且她今日在典儀上，跪在眾目睽睽之下由郡守夫人替她挽發著簪，忽然就想明白了一個道理。
若不是因為裴重錦的存在，她怕是都走不到這一天的到來！
她可能會死在那些綁架她要她幫忙畫畫的賊人手裏，可能會死在自己不經意流露出來的書畫與臨摹天賦上，也可能會死在旁人的流言蜚語裏，更有可能死在周揚的手底下……
今日的榮耀是裴重錦護著她一點點的得來的，她的確是付出了自己的努力，但是她隻是一個在臨川本來沒什麽依靠的小姑娘！稍有不慎，就會湮滅在滾滾洪流之中。
還有今日她能淡然從容的走完典儀所有的流程，與裴重錦之前替她找的那些教習嬤嬤也是分不開的。
裴重錦雖然說話是惡毒了些，人也別扭的很，但是對她真的恩同再造。
有些話她是必要要和裴重錦說的。
或許是要離開了，她的心境也變得開闊了一些，不再隻是看到裴重錦的惡毒言語，而是真正看到他骨子裏對她的好了。
裴重錦蹙眉，加快了自己的腳步想要甩開陸芷筠。
他人高腿長，不多時就更加的拉大了自己與陸芷筠之間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