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九十五章 你等等我
長坪，位於大秦王朝西部邊境。
整個長坪，都已經空了下來，半個月前，這裡的百姓就全部被撤走了，其實，說是被撤走，可即便不安排的話，長坪里的老百姓們，也會主動離開。
只是，他們主動走，那算是逃難，被安排撤走，是戰略性撤退。
雖然最後的結果都是一樣的，但是意義上卻是大相徑庭，即便現在大秦王朝已經到了四面楚歌的地步，可依然需要體面一些。
在長坪內，現在居住的，都是大秦王朝的北滿軍。
在大秦王朝，大多士卒都被編製成四個軍隊中。
東難軍，西得軍，南圓軍，北滿軍。
也就是所謂的難得圓滿。
這樣的制度，延續至今，足有數百年。
夜裡，整座長坪依舊燈火輝煌。
城內，五萬士卒，城外兩萬士卒，前線之內還有三百探子，十八路暗哨。
相比較於其他戰線，長坪還有一個不為外人所知的特點。
這裡，還是西部所有戰線的糧草集中營。
絕佳的地理位置，再加上森嚴的防守，長坪不單單是兵家必爭之地，更是最好的儲備糧草地方，都說兵馬未動糧草先行，這句話還是很有道理的。
大秦王朝的人才，還是挺多的，再加上軒轅九重的性格，一直都是那種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比如之前的白鷺飛，手上權利就很大，他從來都沒有擔心過白鷺飛會不會有一天忽然倒戈謀反，似乎在他的世界里，所有人，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所以，這也不能算他多麼的賢德，只能說，這是一個極度自負的人。
北滿軍的將領，也是從天機閣里走出來的人。
王堯，一個三重高手，修為雖然不是很高，但是既然能夠成為大秦王朝北滿軍的統領虎將，那就一定有所長處，否則，斷然不可能得到軒轅九重的器重。
不要說大秦王朝了，即便是偌大的靈武世界，也不會有人覺得，軒轅九重是個草包，誰要是這麼說，一定會成為最大的笑話，不是說出口的這句話，而是說這句話的那個人。
以前就有不少人說過，即便軒轅九重不是一個強勢的修仙者，沒有站在靈武世界武道的巔峰，他的帝王之術，同樣修鍊的很是不錯。
王堯的兒子，王霄，也被扔進了天機閣里。
至於是真的想要讓自己的兒子在天機閣內得到歷練，將來也在大秦王朝謀一個不錯的官職，還是想要用這樣的方式向軒轅九重表忠心，就不為旁人所知了，只有王堯自己心裡清楚，不過，這倒也無傷大雅，畢竟即便沒有這一層的關係，王堯依然會對大秦王朝，對軒轅九重忠心耿耿，這是一個非常容易知足的人，他覺得，自己能夠活成現在這樣，已經非常不錯了。
要真說王堯有什麼奢想，大概就是希望自己生活在一個和平年代了。
雖然他不怕死，大秦王朝的士卒都不會怕死，但是，誰又真的想死呢？反正王堯不想死。
當然了，既然作為將領，現在這些情況，遇到也沒什麼了不起的。
很久很久以前，軒轅九重就曾經說過，將士，生下來就是要在沙場上拋頭顱灑熱血的，真正的將士，即便真的為國捐軀了，亡靈也會形成王朝的國運，保住王朝興久不衰。
是不是真的這麼回事，當然沒人知道了。
在長坪後面的幾個巷子里，還有一個奇怪的老人。
年紀，大概七十多歲了，老眼昏花，痴痴的，目光獃滯，在地球上的話，就是典型的老年痴獃重度。
之前，大秦王朝的士卒也想要將這位老人給遷走，可老人說什麼都不願意，士兵若是用強硬手段，老人就要用腦袋撞牆，一心尋死，無奈之下，這老人也就留了下來，畢竟無兒無女，即便真的離開了這裡，去了一個新的地方，想要活下來，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更何況，原本就沒個幾年奔頭了，哪怕真的死在了長坪，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老人的頭髮，已經如雪一般白，卻還纏成了馬尾，手裡綉著花，多少次都扎到了手。
在她的面前，坐著一個看著只有四十多歲的男人。
「這是要綉給誰呢？」王堯微笑著問道。
「一個男人，只是不知道，他有沒有活的過我呢！」老人笑著說道，不說話的時候，嘴巴也因為沒有牙齒的支撐癟了進去、
王堯問道：「你為什麼，這麼多年都沒有成親呢？」
「等他啊！」一直以來，老人都是長坪人口中的瘋婆子，今天倒是難得的清醒。
當然了，也只是相對而言比較清醒。
王堯看著桌子上的燭台，還有拿不停跳動著的小火苗，臉上表情看上去依舊平靜。
其實北滿軍里的那些人，都有些難以理解王堯的想法，為什麼放著軍營或者別的大宅子不住，偏偏要住在這個瘋婆子的家裡。
王堯沒有和別人解釋，或者也是不願意解釋。
「你手又破了。」王堯忽然說道。
老人沒有搭理他。
「為什麼不願意離開長坪呢？」王堯說道，「之前沒人和你說嗎？這裡要打仗了，萬一我們沒有守住這裡的話，敵軍就會衝進來，到時候，或許他們會殺了你。」
「他說，要接我呢！」老人忽然抬起腦袋，看著王堯，眼神有些渙散，「我要是走了，他來這裡，就找不到我了。」
「他不會來了。」王堯說道，「他若是真的想來，早就來了。」
老人怒了。
她站起身，伸出手，顫顫巍巍。
「你胡說！你給我滾！」
提高音量說出這麼一番話，對老人而言，似乎都是一個體力活，還沒說完，便一隻手支撐著桌子，氣喘吁吁，連續咳嗽了好幾聲。
王堯站起身，往老人的體內注入了一絲靈氣。
「他不會回來了。」王堯繼續說。
老人咳嗽的更凶，再加上怒火中燒，話還說不出口，越發著急。
王堯嘆了口氣：「他會回來，他一定會接你的。」
老人這才轉怒為喜。
如同一個孩子，剛才還怒氣騰騰，現在卻又滿臉歡喜。
眼睛里，都透露出了喜悅。
等重新坐下之後，王堯問道：「你還記得你的名字嗎？」
「……」老人想了一會，「好像叫什麼玉……」
「宋蘄玉。」王堯說，「我還記得。」
老人瞪大了眼睛看著王堯，有些不可置信：「對對對，我是叫宋蘄玉，你怎知道？」
王堯沒有說話。
過了一會，他繼續說：「你等的那個男人，當初若不是你救了他，他或許都已經死了吧？他從這裡走出去，去了皇城，說等他在皇城裡闖出了一片天下，一定會回來，八抬大轎將你接走，可是他到底還是沒回來。」
王堯苦笑了一聲，說道：「那個男人，到了皇城，確實有點小能耐，被人看重了，還被當時的一個二品官招了個東床快婿，旋即，他也留在了京城，在也沒有回來過，入武狀元，當六品，又當二品武將，萬人敬仰，可是他還是沒回來。」
王堯看著老人，說：「你說，你還需要等他嗎？」
老人手中的女紅，緩緩放下。
她看著王堯，先是面無表情，接著露出了微笑。
「其實，我也把他的長相，名字，都忘了。」老人說。
「初見是……是什麼時候來著？」
「元祥七十六年，大雪紛飛。」老人眼神中忽然閃起了一道金光。
「是啊，都忘了……」王堯笑容很苦澀。
老人臉上依舊掛著輕笑，瞳孔慢慢擴散，等到最後一絲力氣也被抽離出去，她終於閉上了眼睛，身體往前傾。
王堯往前移了幾步，伸出手，接住了老人。
他伸出手，輕輕將老人抱了起來，那白色的馬尾，垂直落下。
王堯往前走著，馬尾晃著，就像是小時候盪過的鞦韆。
晃啊晃……
「現在接你，是不是有些太晚了？」王堯輕聲說。
在房間里，早就有準備好的棺材，大秦王朝每個老人，在年邁之時都會準備一副，擺放在柜子上，不落地。
現在，倒是落了地。
幫老人簡單擦拭了一下身體，換上一身趕緊的衣服，合上棺材，扛起，走到長坪後面的山坡上，用刀砸出一個深坑，緩緩將棺材放了進去。
墓碑，是一塊木牌，王堯用手指，刻下的字。
吾妻之墓，王堯立。
站在墳前，沉默許久，長舒了口氣。
「你啊你，還不如什麼都忘了……」王堯說。
他大概不知道，有這麼一句詩：老來多健忘，唯不忘相思。
忽然，山坡下，傳來一聲聲馬嘯。
「你先等等，我去看看，運氣不好的話，或許我還能追上你呢。」王堯笑著說。
說完，轉過身，手中長刀閃耀起了一道金芒。
殺氣騰騰！
黑夜中，無數支羽箭在夜幕中流竄著。
忽然，在箭頭之上，又燃起了一道道火苗。
「不好！」王堯瞳孔驟然收縮，「注意，別讓其點燃長坪！」
說完這句話，他一馬當先，一道靈氣破體而出，與疾風融在一起，將面前的一部分火箭衝散。
（今天的第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