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人不退
“怎麽辦,通知腹心和爪牙?可是這陌家小姐明明出征九天,怎麽又出現在這裏,而且這苦儒鎮上的人明明歡送她登上古樓,現在卻像不知情的人一樣,難道今日白天發生的事情是個夢。”
文東來捫心自問,他早已分不清誰真誰假。
這時候的他反倒忘記了剛才告訴自己的話。
小文沉吟道:“這個世界的儒怪誕現象非常危險,你永遠不知道下一步會麵臨什麽危險,而且你的儒府殘破,儒府天地中又有四府虎視眈眈,建議你以靜製動。“
“對,以靜製動,禦心樞,通知腹心和爪牙。”文東來微微思量,便決定了。
“全程已錄像,腹心研究後認為證明存在儒怪誕現象的證據不足,建議繼續搜證。”禦心樞的軟糯聲音給出了變相拒絕的答複。
文東來這才醒悟隻有自己看得到大地棋盤和上麵的血線。
嘴上也不客氣地開始罵罵咧咧:“苟日的腹心,眼睛瞎了嗎,陰幹支序列4-4,難道非要我深入虎穴,他才相信。”
而事實上此時的腹心正在與爪牙努力鬥蛐蛐,忙的很,早就將這事兒壓在了一旁。
“這句話是否要傳遞給腹心?”禦心樞是時傻時聰明,這時候反倒問起了文東來。
文東來咬牙苦笑:“不必了。”
看來隻有繼續搜證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若真有危險,掉頭就跑。
他記得自己上小學時好像是短跑冠軍。
也不知道能不能跑過儒怪誕。
文東來攥緊拳頭,無可奈何地起身跟了上去,還未踏進閣樓,就被兩個壯漢攔了下來。
“小個子,你要做什麽?”
“我要上去。”文東來昂頭,尷尬地發現自己剛巧隻夠得到他們的胸口位置,他們的胳膊都要比自己大腿粗。
左邊一位雙目似鷹隼,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語氣倒算客氣:“上麵被我們副隊長全包了,請移步他處。”
一看這位就知道不是好惹的主。
“不好意思,打擾了。”
文東來躬身後退兩步,轉過身後,一臉陰鬱。
他可沒有放棄,而是隨便找了個位子坐下,時不時地再看一眼小閣樓,而兩位壯漢也像防賊一樣警惕地看著周圍。
自己沒有任何機會。
他心裏像撓癢癢一樣難受,整個人如入了魔怔一樣,恨不得拽著那條血線往上爬去。
“想上去?”一杯溫茶遞到了文東來的麵前,刮痧一樣的聲音也傳到了耳邊。
文東來端起茶杯,瞄了一眼身邊突然出現的小文,鮮血如瀑布一樣掛在他的身上,沒有五官的臉龐上有一團不停蠕動的血肉。
如果再配上幾隻長滿尖刺的觸手,視覺上的刺激將會爆表。
“想。”一秒驚訝之後,文東來也適應了過來,相比於小文的突然出現,他對這個世界的種種怪異更為好奇。
從禦心樞上見識了那麽多人間恐怖,也明白了儒怪誕的幹支序列,但真實的儒怪誕是怎麽樣的,他確實不知。
心裏還有些期盼,期盼著真正看上一眼。
小文似乎洞察了他的心意,麵盤上扭曲的血肉擠出了一個形似笑臉的弧線。
“自從開啟天人感應後,四府也在影響你的五感,你便能看到常人所不能見,聽到常人所不能聞;對於這世界的儒怪誕現象,一直無法用謹慎詞語來解釋,人要掌握天命,本無可厚非,但真正變成儒怪誕之後,他們之中很多人都後悔了,若真要強行解釋他們,那便是‘人不需’。”
“人不需?”文東來狐疑地看著他。
小文伸出沒有皮膚的血手,在桌麵寫下了一個‘儒’字。
文東來仔細凝視著這個字,又看了看麵前的小文。
人需?人不需?
他當即向小文豎起大拇指:“好見解,管它是什麽,一切儒怪誕確實是人不需要的。”
“你也很聰明嘛。”小文哈哈大笑,好不容易擠出的笑臉弧線也模糊了。
“既然是人不需,那便鏟除它。”文東來將溫茶飲下,幹燥的口腔被微苦的茶水滋潤一下,還有些回甜,他暢快地長籲一口氣。
當然,他純粹是在放屁,他隻是耳目,搜集線報即可。
“看來你已進入了直儒耳目的角色,可你要知道,有些未知的力量並不是目前的你能對付的,而最好的辦法就是躲開,躲的遠遠兒的。”
小文在話中已是向他透露了某種隱秘。
也讓文東來堅定了自己直覺的正確。
“江河蕭索,國破家亡,無邊落寞的時候,如果當初你離開了我們,我們的心會得救嗎?”文東來問道。
經過這幾日,文東來考慮了很多。
人是儒府,‘儒’居人心,當人麵臨艱難困局,甚至心生出悲戚和絕望的時候,儒也從沒有徹底離開人,那自己為何要躲開。
儒甚至放棄了自己身為‘神秘’的身份,放棄了掌握自己天命的機會,甘願與人同生共死,他又何懼一切。
自己是人,活在天地人府中;與儒居在人心儒府中有何區別。
沒有區別。
儒不離,則人不退。
“文東來,這世上有很多人是無儒之徒,就算有儒的人也有很多因為無法通過府考,儒府也無法凝鑄成型,或者在怪力侵襲下早已崩塌,他們不需要‘儒’也可苟活,他們躲開了,並且也活得好好的。”
小文察覺了文東來心中所想,自嘲地笑了起來,麵龐上的血肉扭曲的愈加模糊,也不知寓意著什麽。
“我知道,但是…”文東來眼中閃過一絲暗芒,欲言又止,沉默了下來。
他很同情那些無儒之徒,因為‘鎖地囚籠’的儒律,生如坐牢。
他也不敢貿然去評價儒府崩塌的人,因為與他無關。
還有很多人都是被迫的,他們也不想這樣,恰如他之前背聖祭天導致儒府崩塌一樣。
文母隻想她兒子可以篡改命數,多活幾年,隻活得體麵些。
或者說文母隻是想幫兒子打破‘鎖地囚籠’的束縛,離開苦儒鎮,贏取自己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