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八十九章 借酒消愁,愁更愁
看到那個號碼,鍾原有些詫異,愣了愣神趕忙接起來。
「鍾原……」電話那頭的確是梁靖濤的聲音,可是鍾原突然想到不對啊?就算是他也該是國際長途啊?
還沒等她疑惑完,梁靖濤接著說:「鍾原,有件事我必須跟你說一下。你是這群姑娘里的老大,你要挺住……我知道你一直是最堅強的。」
鍾原聽著他聲音,腦子裡卻一片空白。
「鍾原,鍾原!你還在聽嗎?」
電話那頭的梁靖濤急促地呼喚著,可是鍾原手中的手機卻「啪嗒」一聲摔落在地,半天她才意識到什麼,然後慢慢蹲下將手機拾起扣上,全然不顧電話那頭梁靖濤焦急的聲音。
鍾原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樣走進這家隱藏在一條小衚衕中的小酒吧的,更不知道自己是怎樣一進門就栽倒在吧台上,她就這麼披著一頭如瀑如墨的亂髮像條死魚般貼在吧檯面上,任憑服務生呼喚卻目光散亂,魂魄遊離。
倪琨剛剛洗漱完畢,正準備吃早餐。昨夜風雨很大,搖晃的玻璃窗咣當作響,令他沒有睡好,神態還有些迷離。
沒有人知道他竟然會隱匿在這個藏在小衚衕深處的酒吧閣樓上。都說大隱隱於市,在這片繁華背後的角落裡,是他逃避世俗的清幽之地。
他穿著厚厚的海獺毛拖鞋,身上披著最喜歡穿的的那件淡卡其色羊絨大衣,懶懶散散的從樓上走下來,一眼望見趴在吧台上的正在要酒喝的鐘原,不由微微蹙眉。
「大哥!」還沒等他開口問,一個長相清秀的年輕女孩就先說道:「大清早還沒有開張,這個姑娘就進來了。」
女孩穿著服務生的衣服,望著倪琨的眼睛里寫滿了仰慕與尊敬。
還記得第一次在那家豪華夜總會看見倪琨,她拚死從那些人手中逃出來,她沒有想到自己嗜賭如命又吸*毒成癮的親生父親竟然會將她賣進那種地方。
走投無路的她剛好遇見倪琨從電梯中走出,她於是跪倒在他的面前,乞求他能救救自己。
還記得那天在那間套房裡她披著浴巾哆嗦成一團,像受驚的小獸般望著眼前這個白面儒生般的男子,他淡淡一笑,竟帶著三月春風扶桃花的暖意。
如果是他……她的心裡竟有些慶幸,反正逃不過這一劫,那麼也算是幸運。
然而他只是與她坐在沙發上喝著咖啡聊了些家常,問了問她的情況與困境,就像個鄰家哥哥一樣。
後來她像個孩子一樣哭訴著自己的遭遇,告訴他自己也曾抗爭但終究沒有逃離父親的掌控,自己也有深愛的男友,卻註定無法相守。
他只是默默傾聽,既不勸慰,也不打斷。
可能因為自己說的太投入,哭得太傷心,在他面前又太放鬆,所以最後連自己什麼時候睡著,他什麼時候離開都不太清楚。
再後來他又找到自己,幫自己租了一個小小的酒吧,讓自己帶著男朋友在這裡經營,唯一的條件是將樓上那間看得見長*安*街夜景的閣樓留給他。
雖然酒吧不大,營業額一般,但沒有租金和稅費的壓力,也足夠她和男友的生活了,他們還攢了一些錢準備過完年就結婚。
時至今日,他們都不清楚他的身份,只是知道他應該是個有錢又有些怪癖的富豪而已。
他只是偶爾過來住住,高興的時候還會跟酒吧里的客人一起喝酒閑聊幾句。來這裡的客人多半是一些來帝都旅遊的遊客,大家天南地北的聊聊一些見聞軼事,沒有人知道對方的身份,也沒有人有興趣去打聽別人的過往。
這種難得的自由與隨性,想必也是他所喜歡的吧。
她也不知道他的名字,只是和男友一起叫他「大哥」。
非常簡單,但是也是非常暖心的稱呼。
鍾原趴在吧台上,大口大口灌著烈酒。
她突然十分痛恨自己千杯不醉的體質,無論喝多少她都能保持清醒,根本無法做到借酒消愁。
「少喝點!」倪琨走過去將她端起的酒杯按下。
大清早就喝這麼多酒,誰的身體也吃不消。
鍾原揉著一頭亂髮,摸索半天從兜里掏出一張銀行卡:「我有錢!繼續!」
說罷她又奪過酒杯,給自己斟了滿滿一杯,然後悶頭灌下。
倪琨有些生氣:「我們不賣了!請你離開!」
鍾原將夾克衫的帽子套上,低著頭一言不發地站起身,推門出去。
倪琨有些不放心,於是跟在她身後。
疾風夾雜著冰雨將鍾原吹得搖搖晃晃,她的個子又高人又瘦,好像隨時都能折斷的一棵樹。
倪琨也被風吹得睜不開眼,他知道這個陌生的女孩心裡有事,她喝了這麼多不知道有事沒有。
只見鍾原突然在一棵樹前停住,倪琨以為她要嘔吐,卻只見她低頭「嘩」地噴出一口血。
倪琨大驚,趕忙沖身後的服務生喊道:「快點把我的車開出來,送她去醫院!」
這要是胃出血可不得了。
鍾原卻捂著嘴擺擺手:「謝謝,我沒事,只是心裡難受。」
說罷她也不顧倪琨驚愕的神情,突然奔跑起來,她跑的很快,飛速消失在倪琨的視線里。
倪琨望著她消失的巷口,又看看地上留下的血跡,突然覺得好像做了一場夢,而夢裡這個人,他卻始終沒有看清楚她的臉,只是那如墨如瀑般的長發讓他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
藍季雨穿著睡衣,披著一件駝絨馬甲坐在床上。
昨天鄭曼琳來鬧事,雖說已經擺平,但是她的心口還是壓抑著悶痛。
那個女人的手段很有效,自己真的已經經受不起什麼刺激了。
她將一個文件袋遞給站立在面前的商鵬,沖他微笑道:「商鵬哥哥,這是給你的,謝謝你一直以來的照顧。」
商鵬帶著疑惑將文件袋打開,不由驚得瞪大眼睛。
「小雨,你這是?」
藍季雨低下頭:「這是我名下的財產,主要都是我家的一些不動產,我送給你了。儘快找個時間請公證處的人來公正吧!」
商鵬有些傻了,不明白她的意思。
「我的時間不多了。」藍季雨仰起臉,用手抓著心口,卻依然保持著微笑。
她的臉色更加蒼白,嘴唇更加青紫,連眼眶都帶著一種淡淡的青黑色。
「不是!你怎麼……」一時間商鵬不知道說什麼好。
一直以來他都處心積慮要得到的東西,現在這麼輕易的交到自己手上,他卻不知所措。
「就照我說的去做吧!」藍季雨握住他的手,卻發現比自己的雙手還要冰冷:「對於一個死人來說,就算守著一座金山也沒有什麼意義。幫助過我的人,我都不會忘記,我家的那座港口我會送給倪琨哥哥,我已經寫在遺囑里了。」
商鵬第一次覺得心裡有塊兒地方痛的要碎掉。
藍家家破人亡,最好全部死絕,這不是他一直以來期待的結果嗎?可是真到了這一天,為什麼他突然會這麼難過?
這個女孩子,這個他一直忽視的女孩子,他只是把她當做仇人的女兒,一個可憐的身患重病的女孩兒。他從未利用她也不過是不屑於將一個病人做棋子,那是他僅存的一點點理智與驕傲,可是為什麼到了今天他會這麼難受,心不受控制的顫抖。
「謝謝你,商鵬哥哥。我相信你能守護好這些,將它們傳下去。」藍季雨微笑著,那麼純真,彷彿盛開在懸崖上的一株雨後蘭花,美麗又羸弱卻透著隱隱的堅強。
商鵬不知該怎樣拒絕她,只能拿著那些文件靜靜走出門去。
他的心突然被抽空了,一直以來努力的目標不見了,人生突然沒有了方向。
得到了自己畢生追求的東西,可是怎麼感覺像一場笑話……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感應,向小園總覺得有些不對勁,雖然可以肯定鄭曼琳不會再去找藍季雨的麻煩,但是還是放心不下。
吃過午飯她來到藍家,看見藍季雨平安無事,這才長出一口氣。
「你來的正好,我正想找你呢!」藍季雨拉住她的手命人擺上茶點,兩個人就這樣坐在露台的花房裡說著話。
才一天不見,藍季雨就顯得憔悴了許多。她的長發凌亂地挽成一個低馬尾垂在肩頭,身上穿著白色家居服,圍著一件銀色的狐狸毛披肩。
這樣華貴的衣衫穿在她身上反而映襯著她的面色越發蒼白,氣色很差。
「小雨,你沒事吧?」向小園不放心,小心翼翼地問道。
藍季雨搖搖頭,然後將臉扭向一側。
窗外陰雨連綿,枯枝滿地,可是花房裡卻生機盎然,綠意融融。那株大花蕙蘭開得正好,藍心雨伸手摺下一枝,放在手心裡把玩著,很久才說道:
「小園,幫我一個忙行嗎?」
向小園趕忙點頭,然後才想起來問什麼事情。
「我想賣掉公司,想讓程先生幫我去跟婁氏談,他對商業上的事情很熟悉,也很有經驗,由他出面去談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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