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Tetris

  「ok，我爭不過你。」 

  王妍舉手投降。 

  智谷？聽起來就不靠譜。還沒學會走路，就開始想著破世界紀錄？換作是其他人在耳邊這麼聒噪，王妍早就一腳踹開了。只是這話從葉容天的嘴巴說出來，不知為什麼，就有一種不容置疑理所當然的氣勢。 

  為什麼會這樣？他還是以前那個什麼都不懂得小破孩嗎？兩年的時間，真得能讓一個人發生如此徹底的改變嗎？ 

  「下一步該怎麼做？現在力天世紀就我們兩個鬼，怎麼去擔負那個…什麼歷史使命！？」 

  拋開腦中紛紛亂亂的念頭，王妍決定走一步看一步。 

  「ada姐，招聘廣告有沒有發出去？」葉容天問道。 

  「已經發出去了。報紙上登了廣告，另外也向幾個獵頭公司發布了招聘信息。」王妍道。 

  「那就好，等招到人我們就開工，時不我待。」 

  葉容天摩拳擦掌，一臉躍躍欲試的神情。 

  「怎麼開工？電子遊戲啊，你會做？我都問過了，香江根本就沒有做電子遊戲的公司。我們到哪裡去招人？真不知道你腦子裡都在想些什麼？」 

  說到招聘，王妍就一陣頭大。要是連這第一關都過不了，那個什麼智谷還是趁早關門歇菜為好。 

  「放鬆點，ada姐。電子遊戲雖然有點技術含量，但還算不上高科技企業，門檻沒你想象得那麼高不可攀。做電子遊戲，最重要得就是遊戲策劃，而這恰恰是我們的優勢所在。」葉容天自信滿滿道。 

  「優勢？」 

  王妍苦笑不己，公司還沒開張呢，你哪來的優勢。 

  「我有idea，」葉容天指了指自己的腦袋，語氣輕鬆。 

  「技術上的事情，只要肯出錢，自然可以找到人才配合，我會不會又有什麼關係？」 

  「你怎麼知道你的idea就是goodidea？你怎麼知道大家會買你的帳？」 

  「ada姐，你一定要相信我的判斷。這麼跟你說吧，我的大腦是被上帝親吻過得…」 

  「親吻你的腦渣？上帝的口味還真特別。」王妍忍不住笑罵了一句。 

  「裝修怎麼辦？至少需要一個月的時間。」 

  王妍又問起另一個問題。 

  「可以先裝修上面兩層。下面這層先找家清潔公司簡單清理一下，作為臨時辦公地點。等上面兩層裝修好了，就搬上去…」 

  正說著，葉容天手中提著的大哥大嗡嗡嗡響起來。 

  「葉先生，我是麥肯錫的David，您要的Tetris版權，我們已經替你搞定了。」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男子的聲音。 

  「很好。謝謝你，David。」 

  葉容天放下大哥大，臉上滿是興奮笑容。 

  「ada姐，我們的第一個項目有著落了…」 

  對於Tetris這個名字，大家估計會很陌生。但它的另外一個中文名字，相信大家必然如雷貫耳。如果你說沒聽過，那我真要懷疑你的學歷了。 

  沒錯，Tetris就是俄羅斯方塊。 

  毫無疑問，俄羅斯方塊是歷史上最經典最耐玩也是最受玩家歡迎的電子遊戲之一。它的一生是奉獻的一生，光輝的一生。 

  它創造了無數可望而不可及的世界紀錄。比如，它是在最多平台上運行的電子遊戲。是通過手提電話下載次數最多的遊戲。是被移植次數最多的遊戲。也是直接連累玩家坐牢時間最長的遊戲。 

  俄羅斯方塊的原名就叫Tetris，之所以被翻譯為俄羅斯方塊，是因為它的創造者是一個俄羅斯人，這個人叫阿列克謝.帕基特諾夫。 

  Tetris這個名字來源於希臘語tetra，意思是「四」，而遊戲的作者帕基特諾夫最喜歡網球tennis。於是，他把兩個詞tetra和tennis合而為一，命名為Tetris，這就是俄羅斯方塊名字的由來。 

  俄羅斯方塊是帕基特諾夫於1984年6月份編製出來的一個遊戲程序，用來測試當時一款計算機的性能。帕基特諾夫喜愛玩拼圖，從拼圖遊戲中得到靈感，繼而設計出俄羅斯方塊這款風靡一時經久不衰的經典遊戲。 

  帕基特諾夫起初希望能合法販賣俄羅斯方塊遊戲，但在蘇聯當時的制度下這十分困難，幾經嘗試都失敗后，帕基特諾夫只好把遊戲版權交給國家，當時的蘇聯科學院。 

  葉容天既然打算進入電子遊戲產業，這款經典又有巨大盈利前景的遊戲自然不容錯過。 

  現在是85年1月，葉容天也不知道俄羅斯方塊的版權是否還在帕基特諾夫手上。不過不管在不在，葉容天都要儘力嘗試一番。 

  走過路過，不能錯過。 

  葉容天對蘇聯的情況不熟悉，又需要坐鎮香江狙擊愛美高，自然沒法親赴蘇聯洽談購買版權事宜。好在香江是一個高度商業化的城市，只要付得起價錢，自然會有大把代理公司出面幫你搞定。 

  葉容天委託麥肯錫公司替自己前往蘇聯洽談。專業的事交給專業的人去做，省時又省心，這是葉容天一貫的做事準則。 

  麥肯錫公司創立於1926年，是全球最著名的管理諮詢公司，在全球44個國家和地區開設有分公司或辦事處。即便在紅色蘇聯這個被整個西方資本世界圍剿隔絕的國家，它也有自己的渠道。購買版權的事情交給麥肯錫之後，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他們就把事情辦妥了。以10萬美金的價格，成功買斷了俄羅斯方塊的所有版權。 

  這個價格，對於帕基特諾夫來說，已經是一個不可想象的天文數字，但是相對於這個遊戲未來能夠創造的利潤，不過是九牛一毛而已。 

  至於帕基特諾夫拿到錢后怎麼應付安全委員會的審核，那就不是葉容天需要操心的事情了。 

  搞定俄羅斯方塊的版權，葉容天心情大暢。這也就意味著，力天世紀遊戲公司的第一款拳頭產品很快就可以問世。相信屆時，力天世紀遊戲公司必將因為俄羅斯方塊一炮打紅。 

  丁鈴鈴、丁鈴鈴、丁鈴鈴… 

  電話聲催命一般急促響起。 

  半晌后，見電話鈴鍥而不捨絲毫沒有停止下來的意思，一隻瑩白如玉的手臂這才極不情願地從被窩裡伸出來，摸索著伸向床頭櫃。 

  「喂，誰啊？」 

  王祖嫻拿了一個米老鼠靠枕墊在背後，嬌軀慵懶地賴在上面，披頭散髮，活像一個幽怨的女鬼。 

  「您好，請問您是王祖嫻小姐嗎？」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溫柔熱情的男子聲音。 

  「是啊，我就是。」 

  王祖嫻打了個哈欠，扭了扭酸軟的脖子，耷拉著眼皮，無精打采地回答道。 

  「王小姐您好，我是馬會獎券公司工作人員。恭喜您，您上周投注的號碼獲得第十一期六合彩特別幸運大獎，獎品是一輛科邁羅跑車…」 

  電話中的男聲語速很快地說道。 

  「啊？中獎了？我中獎了？你說我中獎了！？」 

  王祖嫻睡意頓消，杏眼圓睜神情劇震，櫻桃小嘴中好像塞了一隻鵝蛋一般，張成一個誇張的「O」型。 

  片刻之後，她回過神來，臉上頓時春花怒放容光煥發，身體過了電一般筆直坐立起來。 

  粉紅色桃心睡衣從一側香肩滑落，露出胸前膩白一片。 

  「等等，我最近好像沒投注啊？對不起，麻煩你可不可以再說一遍？說慢一點，我的粵語不太好，剛才沒聽太清…」 

  王祖嫻又是興奮又是忐忑。 

  「您能提供一下您的個人身份證件號碼嗎？我們需要先核實一下情況。」 

  話筒對面的男聲不緊不慢道。 

  「個人身份證件號碼？哦，你稍等一下，我這就去找。」 

  一腳踢開被單翻身滾下床，動作乾淨利落敏捷迅速。來不及穿上鞋襪，光著嫩白的小腳丫子就跑了出去。 

  趴到衣櫥邊上一頓翻箱倒櫃。 

  「哈，找到了！」王祖嫻歡叫一聲。 

  「我的身份證件號碼是…」 

  王祖嫻正要報號碼，冷不防話筒對面傳來一個機器般冷漠的聲音，一盆冷水將她的滿腔熱情徹底澆滅。 

  「王祖嫻小姐是吧？這裡是環球智商監測公司。我司受葉容天先生委託，對您的智商水平進行了初步測試。經過我司工作人員認真細緻地評估，我不得不遺憾得通知您，您的智商水平尚未達到中二學生的標準。鑒於您的智商嚴重拉低了香江的平均智商水平，破壞了香江人的國際形象，我司經慎重研究決定，將對您個人採取強制措施…」 

  王祖嫻捂著電話呆愣了片刻。 

  葉容天？ 

  這個名字像一道電光劃過她的腦際。 

  一個俊朗又有些討厭的笑容像一蓬火焰在黑夜中突然亮起。 

  王祖嫻終於醒悟過來，一張雪白的俏臉頓時脹得通紅。 

  「葉容天！你個混蛋！你才是中二，你全家都是中二。」 

  「哈哈，這麼久不見，沒想到你的智商退步這麼厲害。」 

  冰消雪化，葉容天的聲音如冬日午後的陽光一般溫暖，又如三月南國的春風一般濕潤。 

  「哼，誰會像你這麼狡詐，打電話來騙人。」王祖嫻惱羞成怒道。 

  電話詐騙在二十一世紀已經成了過街老鼠，但在程式控制電話還未普及的八十年代，依然是一個很有錢景的新興行業。王祖嫻這樣涉世未深的少女上當受騙也在情理之中。 

  「靚妹仔，你真是無情無義，這麼久也不給哥哥打電話。把我的雞蛋仔還給我。」 

  葉容天惡人先告狀，化被動為主動。 

  「哼，哪有女生主動給男生打電話得？」 

  王祖嫻噘著小嘴委屈說道。 

  「行。哥的錯，哥認罰。晚上有沒有空？我請你吃九記牛腩啊。別說no，那樣就不是一個誠實的好女孩了。」葉容天笑嘻嘻道。 

  金裝追女仔三十六計之借坡下驢順水推舟。 

  九龍塘廣播道邵氏公司藝人宿舍內，王祖嫻上身穿著寬鬆的粉紅色桃心睡衣，下身只穿了一條白色的小褲衩，大長腿盤著坐在床上。手上握著電話，烏黑迷人的眼睛撲閃撲閃，臉上露出難以抑制的喜悅。 

  哼，這個混蛋終於想起來給自己打電話了。 

  「晚上和朋友約好了去『甜蜜生活』。」 

  王祖嫻正要一口答應，突然想起已經有約，頓時皺起眉頭，「要不，你也過來玩吧，我給你介紹幾個好朋友。」 

  「男朋友還是女朋友？」 

  「都是美女。」 

  「哦了。」 

  擱下電話，王祖嫻起床洗漱一番，心情靚麗。 

  王祖嫻的閨房很小，不過布置得很精緻。 

  整體布局以淺藍色調為主，牆上掛著幾張她自己的廣告海報以及一個卡通表。 

  粉紅色的窗帘，上面印著葉子以及翩翩飛舞的蝴蝶圖案。 

  床是印有哆啦A夢圖案的四件套。床頭枕邊是一隻毛茸茸的可愛娃娃熊。 

  床邊擺放著一張寬大的梳妝台。梳妝台一側放著一些女性化妝品，另外還擺放了幾件小巧精緻的飾物，不少是上次與葉容天一起逛廟街時贏回來得。 

  另一側則擺放著一個魚缸。魚缸里養了一隻黑色小烏龜，巴掌大小，頭頂後部兩側有2條紅色粗條紋。 

  此刻小烏龜正自伸展四肢，悠閑地沿著魚缸底部緩慢爬動散布。 

  「小黑啊小黑，我想來想去，還是覺得容天這個名字不太配得上你俊朗的氣質形象，不如還是叫回小黑吧？」 

  王祖嫻蹲在魚缸邊上，大眼睛貼著玻璃壁向內望去，小心翼翼地徵求龜仙人的意見。 

  小烏龜伸出三角腦袋，昂首吐了兩個泡泡。 

  姑娘，理性得說，老夫還是比較中意葉容天這個名字。 

  「不喜歡啊，那不如叫黑仔嘍？」 

  還是黑… 

  小烏龜翻了翻綠豆小眼，又昂首吐出兩個泡泡。 

  「你一定是餓了吧，對不對？我去給你拿點吃得。」 

  談判無果，王祖嫻使出利誘手段。轉身去廚房取了一些新鮮蝦仁，切成碎片丟進魚缸里。 

  這一次小烏龜沒有吐泡泡了，它正忙著大快朵頤呢。 

  對烏龜來說，食物果然比名字要重要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