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馬氏兄弟

  「叮！」 

  電梯轎廂升至大廈第9層便即停下，廂門打開，幾名精悍男子魚貫而出。 

  為首男子齊劉海，頭髮自兩側自然垂下，堪堪遮住耳朵。乍一看，頗像一塊倒扣在腦門上的黑色瓜皮。 

  馬成昆臉上戴著墨鏡，一襲黑衣。龍行虎步，衣襟帶風，氣度不凡。 

  過道兩側，每隔一米便筆直站立著一名女子，清一色黑色小西服職業套裙，青春靚麗，笑靨如花。 

  「董事長好！」 

  待見馬成昆一行人走出電梯轎廂，站在過道兩側的迎賓女子一齊鞠躬行禮。雙手貼在大腿外側，頭、背與腿呈近90度弓形。 

  馬成昆視若無睹，昂首闊步穿過迎賓走廊，來到一間公司門口。 

  守候在大門兩側的迎賓女郎將大門向兩側拉開，馬成昆邁步而入。 

  公司前台，入眼處是一面巨大黑色木紋背景牆，牆面上四個龍飛鳳舞紅色大字： 

  東方報業。 

  馬成昆喜歡黑色。秦尚水德，以黑為尊。東方報業集團，就是香江報業界的霸秦。 

  順秦者昌，逆秦者亡。 

  馬成昆轉過前台，穿越幾片工作區域。工作區用半人多高木板牆隔斷出幾片互不統屬的小區。 

  工作區內，所有員工肅然站立，面容莊重，向他們的董事長行注目禮。 

  馬成昆辦公室位於辦公區盡頭，西北乾位。乾卦為天，掌控全局，制人而不受制於人。 

  辦公室內，最顯眼得莫過於掛在靠山牆上那幅《猛虎吞日圖》。 

  畫圖中，一隻體形碩大的斑斕猛虎，雄踞於大石之上，昂首遠視紅日初升，張口作怒嘯狀。 

  畫圖左上角有一首題詩： 

  天涯此路盡雨風， 

  廣恩天下念眾生。 

  麒麟蒙光祥瑞聚， 

  猛虎下山野狼驚。 

  馬成昆走到紫檀木雲紋書桌背後，正待坐下。「咚咚咚」，辦公室大門忽然被人敲響。 

  「四弟，你怎麼過來了？」 

  馬成昆摘下墨鏡放在書桌上，望著倚門而立的馬庭強，面露詫異神色。 

  馬庭強是《東方日報》創辦人之一馬惜汝之子，馬成昆堂弟。 

  五十至七十年代，香江有三大毒梟，馬惜汝、馬惜真兄弟獨佔兩席，另外一位則是吳錫嚎，大名鼎鼎的「跛豪」。馬家是香江四大黑幫家族之一，以買賣白芬起家，人稱「白芬馬」。 

  1969年，馬氏兄弟創辦東方報業集團。以報紙為掩護，一面洗黑錢，一面傳遞毒品消息，同時控制社會輿論導向。東方報業集團最核心的資產就是《東方日報》。1977年，《東方日報》發展成為香江第一大報，每日發行量超過五十萬份，讀者逾三百萬。 

  1978年，香江警方正式對馬氏兄弟下達通緝令。馬氏兄弟聞風潛逃，其後長期定居台島，再無機會返回香江。 

  雖然馬氏兄弟被香江警方通緝，但他們留在香江的合法產業，如東方報業集團，並未被政府凍結，仍由馬氏兄弟子女打理，主要負責人即馬成昆、馬成發、馬庭強兄弟。 

  馬庭強因為一場車禍，腿腳落下殘疾，被香江人戲稱為「二代跛豪」，後來成為香江著名演員黎孜老公。 

  馬庭強為人低調，雖然在東方報業集團身居要職，並不經常在總部大樓辦公。因此馬成昆看到馬庭強突然出現，頗感意外。 

  「大哥，《南華早報》那邊，好像出了點問題。」 

  馬庭強在沙發上坐下，將一雙拐棍擱在一旁，抬頭望著馬成昆說道。 

  「什麼問題？」馬成昆皺眉問道。 

  馬成昆知道自己這個堂弟做事向來穩健，若非確有大事發生，不會親身過來。 

  「我早上收到風，有人在打《南華早報》主意。」馬庭強說道。 

  「《南華早報》這塊燙手山芋，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搶手了？是哪家報業？」 

  馬成昆哂笑一聲，對這家半路殺出來搶食的同行倒是頗感好奇。 

  「不是報業公司。」馬庭強搖搖頭道，「是一家私募投資公司。方舟投資，大哥應該聽說過這個名字吧？」 

  「方舟投資？你是說會德豐收購戰中那家渾水摸魚的公司？」 

  「沒錯，正是這家在會德豐收購案中一戰成名的方舟投資。」 

  「他們不是證券投資公司？怎麼會突然對《南華早報》感興趣？」 

  馬成昆眉頭微微皺起。 

  「那就不得而知了。」馬庭強聳聳肩攤手說道，「消息說，前兩天，東華三院在文華酒店辦了一場慈善義拍會。滙豐大班沈弼和方舟投資的人在那時有過接觸。回來后，沈弼又召集幾個大股東開了一次會議，專門商討此事。」 

  「結果如何？」 

  「只有幾個大股東參加，暫時還無法得到確切消息。」 

  「方舟投資報價多少？」馬成昆想了想又問道。 

  「一億五千萬港幣。」 

  「一億五千萬？他們瘋了嗎？」 

  馬成昆一臉愕然，這個價格遠遠超過他的預期。 

  「我覺得也是。」馬庭強笑了笑說道。 

  「阿強，這件事你怎麼看？」 

  馬成昆靠在椅背上，掏出打火機點上一枝煙，悠悠吸了一口，皺眉沉思。 

  「我覺得沈弼這個鬼佬，有點太小看我們兄弟的智慧了。」 

  馬庭強好整以暇道，似乎對方舟投資的出現並不太擔心。 

  「你覺得這是沈弼設得局？」 

  馬成昆也笑了。 

  「方舟投資這種證券公司，一向很注重資金流動性，不大可能會貿貿然花費巨資收購一家前途未卜的報紙，對他們沒有好處。 

  況且，就算他們對《南華早報》確有興趣，也沒必要一下子把價格抬到這麼高。這不是和錢過不去嗎？」 

  馬庭強抽絲剝繭細細分析。 

  截至目前，除開方舟投資外，也就東方報業一家表現出收購意向。東方報業的報價只有一億港幣。原則上，方舟投資只需要比這個價格略高，就可以獲得競爭優勢，完全沒有必要一下子溢價50%。這麼火急火燎衝進場來，分明就是故意攪局。 

  「你說得沒錯。沈弼這麼做，無非就是想向我們施加壓力，逼我們就範。呵呵，找人抬價也不知道找一個專業點得。四弟，如果我猜得沒錯，你的消息應該是滙豐的人遞給你得吧？」 

  馬成昆緩緩吐出一團煙圈，陰鷙的面容在霧氣中若隱若現。 

  「大哥果然明見萬里。」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沒想到沈弼這個鬼佬，還能想到這樣的主意。」 

  「我看他是急了。大哥，下一步，你打算怎麼做？」馬庭強笑問道。 

  「靜觀其變。沈弼這個老傢伙既然已經等急了，那就不妨再晾一晾他。」 

  馬成昆微一沉吟，隨即作出決斷。想了想，又補充道，「四弟，方舟投資那邊，你也要派人去盯著，看看他們有沒有什麼後續動作。」 

  「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