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不容有失
環球國際大廈慕森集團總部，林慕森在一眾隨員簇擁下，昂首邁進位於大廈頂層48樓的大會議室。
大會議室裝修豪華恢弘。整個大廳空間有四百多平米，地面上鋪著厚厚一層紅色花紋名貴地毯。雕塑精美的天花板上，並排列著幾盞晶瑩透明的水晶吊燈。柔和的光線投射下來，讓整個會議室通透明亮。會議室中間是一張長條形大桌，桌旁擺放了一圈名貴紅木坐椅，秩序井然。
林慕森行至主席位置就坐。一邊翻看公司財務報告，一邊傾聽下屬彙報各項工程的進展情況。臉上古井無波，看不出喜怒哀樂。
這次會議是慕森集團例行的中期會議，主要議題是總結上半年公司經營情況，並對下半年工作進行部署。按照以往慣例，會議原本應該在七月份舉行，恰逢當時林慕森受燕京高層盛情邀請，北上訪華交流，會議這才被迫推遲到八月份舉行。
八十年代初期，香江前途晦暗不明。針對香江這顆璀璨的東方明珠，華夏政府與英國政府之間交鋒不斷，攪得香江民心浮動，人人自危。
1980年，港府取消新界售地限制，妄圖以此規避九七大限問題，向華夏政府施壓。此舉自然遭到華夏政府堅決反對，導致新界地價暴跌，進而引發香江樓市陷入長達四年的低谷時期。
1981年，英國政府修改《英國國籍法案》，剝奪香江出生居民在英國的居留資格。《法案》一經公布，頓時在香江社會引起一片恐慌，移民潮洶湧而起。
1982年9月，英國首相撒切爾夫人與一號首長會面，提出主權與治權分離，遭到一號首長斷然否決。一號首長擲地有聲，華夏政府不是腐朽滿清，主權問題沒有討論餘地。華夏政府首次明確表態，將在1997年條約期滿時收回香江主權。
受此消息影響，英資財團加速撤離香江。1984年3月，香江怡和集團表示，不看好香江回歸后的前景，宣布將註冊地遷至百慕大。這個消息傳出后，又在香江掀起了一輪企業遷移註冊地的風潮。
地產崩盤，股市重挫，移民潮湧。一時間，香江陷入信心危機，人心惶惶政局動蕩。為了安撫民心，華夏中央政府不斷釋放善意，由霍英棟的中華工商總會牽頭，組織了一批香江工商界名流富豪北上訪問交流，考察投資。林慕森身為香江十大上市公司主席，自然也在受邀之列。
「上半年，慕森酒店經營性收益同比下跌3.53%。盈利水平下降主要是因為原材料價格居高不下，人力成本持續上升所致。另外，近幾個月，酒店入住率增幅也有所放緩。
未來半年，我們將對酒店經營模式進行深入變革，降低管理成本，增加會議收入以及餐飲收入在全部收益中的佔比…」
慕森酒店總經理是一名四十來歲中年職業女性，一身淺色西服套裝，頭髮微卷，精明強幹。
「何經理，和深鎮方面的談判進展如何？」
待何經理彙報完上半年經營情況，林慕森合上手中文件，抬首問道。
深鎮市成立於1979年，前身是寶安縣，清代隸屬廣肇羅道廣州府。1980年8月26日，華夏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審議通過《粵東省經濟特區條例》，批准成立深鎮經濟特區。
深鎮經濟特區成立以後，林慕森就開始著手部署開拓內地市場，打算在深鎮開設一家慕森賓館，作為試水之作。
「我們已經和鑼湖區政府達成初步協議，對方同意在東湖公園邊上為我們公司劃撥一塊地皮用於酒店建設。」
何經理取出一份土地出讓協議，起身遞給林慕森過目。
1979年，華夏政府決定在深鎮設立經濟特區，進行經濟改革試點。發展經濟需要大量資金投入，當時華夏剛剛結束文革亂政，百廢待興，財政窘迫。東挪西湊之下，最後也只能勉強湊出3000萬元初始投資資金。
為了解決資金缺口，深鎮特區籌備政府特意在東湖公園附近劃出一片土地，以土皮入股為條件，吸引外商合資辦廠。
「董事長，慕森賓館建成后，人事管理方面可能會很麻煩。內地用工制度和香江截然不同，我怕我們會水土不服。」
何經理望著林慕森，憂心忡忡說道。
對於八十年代的外資而言，來華投資的最大障礙就是制度上的隔閡。計劃經濟與市場經濟格格不入，兩者絕難兼容，特別是企業勞保制度。八十年代初期，內地仍在實行固定工制度，工人拿得是「鐵飯碗」，干多干少一個樣。工作人員消極怠工，人浮於事，企業缺乏活力。
「酒店經營管理權我們一定要拿到手，這一塊堅決不能讓步。」
林慕森不容置疑說道。
「何經理，你先派人過去和深鎮政府那邊談一談。問題要儘早解決，快刀斬亂麻，不要拖拖沓沓。那些官僚的辦事風格你最清楚了，你不主動去催，一輩子也別想辦成一件事。」
林慕森冷哼一聲，眉頭微擰，對於內地政府拖泥帶水的官僚作風深惡痛絕甚是不滿。
「如果實在談不攏，就把項目撤掉。告訴他們，我們慕森集團不養閑人。」
「明白，我馬上派人過去和他們接觸。」
何經理點點頭應道。
「朱經理，銅鑼灣那塊地皮什麼時候開始拍賣？」
說完酒店事宜，林慕森又把目光投向一名身材矮胖、面容忠厚、頭髮有些謝頂的中年男子。
「根據土地署發布的拍賣公告，具體拍賣時間應該是在8月23號上午。」
朱經理翻看了一下手頭資料，抬頭回道。
「有沒有和其他幾家打過招呼？」
林慕森又問道。
「我和幾家公司的負責人都吃過飯了。」
朱經理點點頭笑道。
「九龍倉剛剛收購會德豐洋行，肯定騰不出手。長江實業也要時間消化港燈公司這塊肥肉。此外，新鴻基、恆基兆業這幾家公司負責人也都明確表態，不會參與這次銅鑼灣地塊競拍。」
林慕森點點頭，古板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對這個結果並不感到意外。
慕森集團早就和香江其他幾家大型地產商達成默契，限制競爭輪流坐莊，避免相互之間惡性競價抬高收地成本，籍此壟斷香江土地市場。
「銅鑼灣這個項目是我們慕森集團未來幾年發展的重點。朱經理，你要繼續緊密跟進，不允許出現任何意外，知道了嗎？」
林慕森望著朱經理，鄭重叮囑了一遍。
銅鑼灣是香江最著名的購物天堂，寸土寸金。這宗位於堅拿道和斯富街之間的商業用地，是未來數年內港府在中心區出讓的唯一一塊大面積商業用地，土地面積有90萬平方英尺之多，正好適合發展地標性商業綜合體項目。拿到這塊地皮，對於慕森集團的品牌建設和未來發展至關重要。
「我明白。」
朱經理認真點了點頭應道。
「洪經理，銀行那邊情況怎麼樣？資金方面有沒有問題？」
酒店、地產、銀行是慕森集團的三駕馬車，其中又以慕森銀行最為核心，為慕森集團對外擴展提供源源不竭的動力。
「資金面完全沒有問題。最近一個月，市民儲蓄意願上升，我們又相繼拉到幾家大客戶，銀行存款水平穩健上升。我們有充足的資金儲備為這次購地行動提供融資。」
洪經理昂首挺胸大聲回答道。
「幹得好。」
林慕森微微一笑，滿意點頭，難得誇獎了屬下一句。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這次競拍銅鑼灣地皮，耗資巨大，正是需要慕森銀行提供資金支援的時候。
聽到大老闆誇讚，洪經理如同中了頭獎，滿臉紅光面有得色。這幅小人得志的尊容落到其他幾位經理眼中，自然暗恨咒罵不己。
「英國人要走了，留下一大片市場空地。這是我們慕森集團大舉擴張的絕好機會。銀行要多出台一些優惠政策，拉攏大客戶，多多吸收儲蓄，為集團整體發展保駕護航。」
林慕森望著洪經理，殷切期盼說道。對於幾名屬下之間的勾心鬥角，林慕森自然心知肚明，這正是他樂意看到的局面，或者說這正是他有意促成的局面。
三足鼎立，制約平衡，這才是上位者的經營之道。
「是，董事長。我知道該怎麼做。」
洪經理滿面笑容應道。
眾人正熱烈討論間，會議室大門被人輕聲推開，一名秘書小心翼翼走了進來。
「什麼事？沒看見在開會嗎？」
林慕森雙眉一軒，對著秘書大聲斥道，面上厲芒一閃。
「董事長，瓊小姐剛剛過來了，說是有要緊事要跟您商量。」
秘書快步走到林慕森身邊，俯下身子小聲彙報道，一臉膽戰心驚之色。
「讓她去我辦公室里等著。」
聽到自己女兒過來，林慕森這才強壓下心頭怒火，揮揮手讓秘書退了下去。(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