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借款

  「麥先生，久仰大名。我是蔣志權，大家都叫我阿權，請麥先生多多關照。」 

  蔣志權微微一笑，和麥加友好握了握手。 

  「蔣先生真是太客氣了，有用得著我麥加的地方，請儘管開口就是，我絕對不會說半個不字。」 

  麥加搖晃著錚亮的光頭，一派豪爽作風。 

  「阿權，和鬼佬那邊談得怎麼樣了？」 

  見蔣志權還在和麥加說一些無關緊要的屁話，雷啟爭頓感不耐，掐滅煙頭隨手一彈，打斷道。 

  「還行吧。」 

  蔣志權含糊回答了一聲。自顧從茶桌果盤裡摘了一粒葡萄丟進嘴中，眼睛卻往幾名舞女身上瞟去。 

  「你們先出去。」 

  雷啟爭頓時會意，沖著纏在身邊的幾名性感辣妹擺擺手。 

  「爭少，要是沒有其他吩咐，那我就先告辭了？」 

  麥加察言觀色，知道雷啟爭和蔣志權恐怕有重要事情要商談，便即知趣起身告辭。 

  「回去后好好把新藝城給我整頓一下。要是還是爛泥一團，以後誰都救不了你。」 

  雷啟爭點點頭，沒有出聲挽留。 

  「是是是，爭少請放心，我知道怎麼做。」 

  麥加向雷啟爭彎腰致意，便即轉身離開了包廂。眨眼間，曲終人散，偌大的包廂里便只剩下雷啟爭和蔣志權二人。 

  「鬼佬那邊談妥沒有？」 

  見閑雜人等都已經退出包廂，雷啟爭啟開一瓶威士忌，親自給蔣志權倒了一杯酒，面色急切問道。 

  「多謝爭少。」 

  蔣志權端起酒杯先自抿了一口，面色愜意。見雷啟爭雙目緊緊盯著自己，一臉焦灼之色，不由輕笑一聲。 

  「放鬆點，爭少，我辦事你還有什麼不放心？」 

  蔣志權拍了拍雷啟爭肩膀，一臉輕鬆隨意的笑容。 

  「鬼佬那邊都已經談妥了，隨時都可以提錢。怎麼樣，這個結果爭少可還滿意？」 

  「這麼快？鬼佬有這麼好說話？」 

  雷啟爭眉頭微皺，面有猶疑之色，上身挺直，一雙陰鷙眼睛冷芒迸射，直直盯著蔣志權，似乎要洞穿他的心肝五臟。 

  雷啟爭雖然是個紈絝衙內，卻也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傻瓜。以雷啟爭的身份，在朋友圈裡借個幾十萬、上百萬都不是什麼問題，但要一口氣借出數億資金，雷啟爭自知還沒有那麼大面子。 

  「現在美元貶值，這些鬼佬都像瘋了一樣往外跑。日本，香江，東南亞，只要有好項目，根本不愁借不到錢。」 

  面對雷啟爭咄咄逼人的審視目光，蔣志權淡然一笑，不以為意。 

  「當然，利息肯定會比正常要高一點。爭少你也知道，這些鬼佬都是為了求財而來。像這種短期拆借，人家肯定是要收取一些好處費。」 

  聽到蔣志權這番解釋，雷啟爭微微點了點頭，身子往沙發上一靠，心弦略松。 

  廣場協議簽署后，美元大幅貶值，雖然有利於刺激國內貿易出口，卻也使得國際熱錢瘋狂逃離美國，前往亞洲尋找投資機會。日本自然是遊資的首選之地。此外，香江、台島、韓國、新加坡作為亞洲新興的四條小龍，也受到國際資金的熱烈追捧。特別是有著「******」之稱香江，更是國際熱錢流入的主要目的地。 

  香江一個彈丸之地，最終能發展成為國際金融中心，其不可比擬的優勢就在於100多年以來，港英政府一直奉行低稅率的自由貿易政策，對於外資的進出幾乎沒有設置任何門檻，這為國際熱錢的流動提供了極大便利。 

  鴉片戰爭后，香江成為英國在遠東的殖民地。因此，香江的政治經濟體系也是按照當時英國的模式進行設計。19世紀40年代，大英帝國強盛無比，是世界經濟的主導者，自由貿易理念由是興起。1846年，《穀物法》被廢除，標誌著英國走向自由貿易政策。這種貿易政策理念，自然也被複制到了殖民地香江。 

  到了20世紀60年，工黨出身的郭伯偉出任香江財政司司長。郭伯偉是約翰。密爾的忠實信徒，認為政府只需要做好分內的事情，市場機制會自動調節。郭伯偉上任之後，在香江大力推行「積極不干涉」政策。在郭伯偉執掌財政司的10年之中，香江的貿易政策比英國更為自由開放。由此，最終確立了香江國際******的地位。 

  「利息高點倒是無所謂，那些都是小錢。既然要向人家借錢，總要給點甜頭。」 

  大事已了，雷啟爭如釋重負，長吁一口氣，放落心頭高懸的石頭，舉起酒杯和蔣志權碰了碰，微嘬一口。 

  「對了，阿權，鬼佬一定要用我的股份作為抵押嗎？」 

  雷啟動皺眉凝思，將整個交易過程前前後後仔細在腦中回想了一遍。畢竟涉及到數億資金的借貸，雷啟爭就算再紈絝，也不得不慎重對待。 

  「這倒是無所謂。如果爭少你能提供其他等值的抵押物，鬼佬一樣也會借錢。」 

  蔣志權聳聳肩笑了笑，見雷啟爭依然心存猶疑，接著說道。 

  「爭少，其實你現在應該感到慶幸才是，要不是因為廣場協議，還有現在香江股市正旺，你到哪裡去借這麼多錢？你這些股份拿到銀行，人家都不一定會收。」 

  股票雖然也屬於有價證券，但和土地、房產這些固定資產不同，股票價值會隨著市場行情變化而大幅波動。因此，銀行對股票質押貸款的管理一貫嚴厲，對借款人的財務和資信狀況審核非常嚴格。此外，股票質押貸款的條件往往也比較嚴苛。比如，質押率不能超過60%。借款合同到期后，不得展期。借款人提前還款，必須徵求貸款人同意等等。 

  「這樣做會不會有什麼風險？」 

  雷啟爭想了想，雖然覺得蔣志權說得不錯，心中還是不太踏實。 

  「風險？什麼風險。錢到了你手上，該擔心的是那些鬼佬才對吧。 

  爭少，現在這個社會，借錢的才是大爺，你有什麼好擔心？」 

  蔣志權嗤笑一聲，不以為意說道。 

  「借款期限只有十天，到期如果我們拿不出錢還款，那我那些股份怎麼辦？」 

  雷啟爭皺眉問道，患得患失。 

  「怎麼會沒錢還款？等爭少你拿到地，再把地皮放到銀行做抵押，用銀行貸款還債，有什麼問題？ 

  空手套白狼。爭少，這件事情你要是做成了，我敢保證，雷伯父一定會對你刮目相看。到時候，看那些喜歡亂嚼舌根的老傢伙還有什麼話說。」 

  蔣志權拍了拍雷啟爭肩膀，巧舌如簧。 

  蔣志權這番話算是說到雷啟爭心坎上了。雷啟爭是雷覺昆的嫡長子，按照華夏千年以來的宗法制度，先盡嫡長子孫，雷啟爭的太子之位本來無可置疑。 

  可惜，雷啟爭自己立身不正行事不經，以致搞得聲名狼藉，讓集團內很多老人看不上眼，連帶雷覺昆對他也頗感失望。 

  早幾年，二弟雷啟鳴年齡尚幼，雷啟爭還沒有意識到威脅。這幾年，雷啟鳴年歲漸長，開始插手集團事務，各方面表現都比雷啟爭更為出色，深受集團上下稱道，雷啟爭這才感到大事不妙。現在集團內就有種種弔詭傳言，誰知道是不是老頭子故意散出去的風聲？ 

  對於雷啟爭來說，這次油麻地土地競拍項目就是一個攸關生死的考題。要是雷啟爭依然不能拿出令雷覺昆滿意的答卷，恐怕雷覺昆真得要考慮「廢長立幼」了。 

  「銀行那邊怎麼說？這麼短的時間內能放出款嗎？銀行的審批程序可是一直都很麻煩。」 

  雷啟爭望著蔣志權又問道。 

  「只要爭少你拿到地，憑著我老豆的面子，三天之內，我保證爭少你拿到錢。」 

  蔣志權胸脯拍得山響，滿面自信說道。 

  「阿權，那就又要麻煩你多跑幾趟了。」 

  蔣志權父親是大亨銀行董事，有了蔣志權這句話作保，雷啟爭心中再無猶疑，望著蔣志權，臉上露出少有的感激之色。 

  「爭少，我當你是朋友才這麼幫你。你跟我說這種話？」 

  聽到雷啟爭這番說話，蔣志權面上沒有半點歡喜之色，臉容一肅，不悅說道。 

  「好，阿權，不愧是我的好兄弟。這次算我欠你了。只要我過了關，以後新藝城那邊來了好貨色，我第一個介紹給你。」 

  雷啟爭暢快大笑，舉起酒杯和蔣志權碰了碰，一飲而盡。 

  「爭少，還是你最了解我了。」 

  蔣志權眯起眼睛微微一笑，舉杯就唇，將杯中紅色液體緩緩倒入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