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不期而至
我明白,許多事情都是命中注定,到了最終,才發覺,自己無論如何掙紮,都不盡人意。但值得慶幸的是,那些自以為控製一切的人,到頭來,也會產生變數。
寺廟永遠是個讓人心靜的地方,因了這個男子,我能在安靜的後院聽著鳥鳴,享受著涼風。我是喜歡逃避的人,比起麵對,我更寧願逃避。但如今,我卻避無可避。我才發覺,原來可以逃避的東西,都有縱容你的人。
他的眼睛冰冷的沒有一絲情感,話語也沒有一絲回轉的餘地,他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他的目的所鋪墊。我本以為,夏離滄便是我所見之人中最為冷血的人,但經過昨夜,我才明白,再冷血的人,都因了他心中沒有愛。
我不怕死,因了我有牽掛,卻沒有同樣牽掛我的人。應該說,沒有把我當成唯一重要的那個人的人。但那個男子說,那你便等著看吧。我心中驚慌,他的行為告訴我,他說到,便能做到。
我不怕一個人,但卻極怕連累了身邊的人。他走時,看我驚慌無措,他那麽容易看穿我的心思,知道我害怕,知道我不過是虛的,他隻嘲諷的笑笑,道:“半個月,我隻給你半個月。”
半個月,便是狀元宴會的正式演出時間,也是我決意逃出去的時候,他想是知道了,想在那天讓我走不了,讓我在緊要關頭做決定,當真是極狠的。
我沒有對策,也不知下一步如何是好,但我不會告訴任何人,包括挽歌,如今事情變得愈發複雜起來,萬萬不能將她牽扯進來。如今,也隻能順其自然了。
不知站在院中站了多久,隻覺被風吹的頭疼。有個僧人來尋我,行禮道:“方丈在尋施主。”我緩過神來,點點頭,便跟隨著他。
他領我到了大堂後的房間內,見裏麵坐著方丈,不出所料一旁也坐著那個男子,他淡淡瞥我一眼,道:“竹城,方丈有話同你說。”他的語氣波瀾不驚,仿佛方才什麽事也沒發生過。我應了聲,走至方丈前。
方丈未說話,我也行著禮,未曾抬頭,約莫怕是等這個男子將茶喝完了,他才起身離去。方丈上前扶起我,我的手臂早有些酸疼,卻未曾抱怨,因了我沒有資格,也沒有能力。
他坐了回去,示意我坐下,道:“施主可還記得老衲今日同你說的話?”我記得的,他所說的。我點點頭,他笑笑,道:“施主若是喜愛草原,便隻顧一路向前便是。”
這次我確實未聽懂,他也未有解答的意思,隻起身道:“施主,保重。”我今日是第二次接觸這個詞,不禁愣住。方丈開了門,徑直走出去,留我一人在原地。
我正在發愣,隻聽方才馬車的隨從過來,道:“公子在等姑娘了。”我歎了口氣,隻得跟上。坐在馬車上,我想著事情,未說什麽,他也未有任何言語。我坐在馬車上,卻覺有些冷,又有些頭疼。我想,怕是著涼了。
我顧不得更多,隻想著快些回去。好不容易到了環采閣,我趕忙下了車,直奔湘館而去。見門口站著蓁蓁,她手上抱著件外衣,見我來了,焦急道:“姑娘出門,忘了拿外衣。”一陣冷風吹來,我未忍住打了個噴嚏。
蓁蓁見我如此,忙幫我披上衣服,扶我進去,道:“定是著涼了。”走了一截,又忽而想起什麽,道:“姑娘先上去,我幫姑娘去廚房拿些熱湯來。”我剛想說不用,未想她便跑開了。可看她跑的方向,卻又不是廚房,我頭疼的緊,想著他怕是想起什麽事先處理,便未理會。
我上了樓,本想去尋金蘭,卻未見她,看了眼唐染的房間,人也不在。我回了房間,發覺茶是熱的,欣喜之餘,忙倒了杯茶捂著。
想著還有一次見客,且是上官晏,定是不能少了氣勢,因此要在那之前將病養好才行。喝了茶,房間內火盆融融,倒是暖和了許多。我躺到床上,閉著眼睛,卻睡不著。
聽見蓁蓁進來的聲音,而後出去的聲音,都聽得一清二楚,卻醒不過來。這樣昏昏沉沉不知過了多久,隻聽外麵有吵鬧聲,被吵醒了,穿了件外衣,便向外走去。
開了門,見院子裏有許多人圍著,我以為是上官晏又來找麻煩,忙回了房間打整了一下,戴好麵紗,才出門去。
我下了院子,見許多人圍著,大多是環采閣裏的人,有人見了我,忙大聲道:“竹城來了。”我隱隱約約見了中間的人,一時愣住,竟是夏離滄!我看了看四周,未有上官晏的身影,便放下心來。
其他人聽了,忙讓出一條道來,我才見了夏離滄站在中間,有些欣喜地看著我,在他旁邊,是一輛馬車,馬車上堆著許多禮品盒,我大致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見我來了,忙過來拉住我向前走去,我看著他拉著我的手,心裏有些異樣,一是想起從前,我還喜歡著他的時候,二是他昨夜醉酒,所言所語。我一時思緒不知道了哪裏,隻覺得恍惚的很。
我看著馬車上堆著的禮盒,聽見身旁的人的各種聲音,我看著夏離滄,他也看向我,笑得開懷,指指馬車上的東西,笑道:“喜歡嗎?都送給你。”我上前去,打開禮盒,有胭脂水粉,有首飾,有吃的,應有盡有,隻是這些,不是送我,怕是去贖一個青樓女子,也綽綽有餘了吧。
我未懂他的意思,隻合上禮盒,道:“請夏公子拿回去吧。”他一時愣住,又笑道:“你喜歡其他的什麽,我去準備。”我搖頭,歎了口氣,道:“夏公子送的東西,很貴重,隻是竹城不能無故收了。”
他笑道:“怎是無故?竹城姑娘不是說過,隻要認準了,就沒有輕易改之的道理?”我想他誤解了,感謝也好,什麽也罷,如今的我,如同掉進漩渦,不想同任何人有牽扯,更不想他好不容易有了所愛,卻又一次被我所拖累。
我道:“下次見麵,我早已定了上官府二公子上官晏公子,夏公子,不過是一個過客罷了。”他似乎未反應過來我說的話,也未敢相信。隻看著我,皺著眉頭,道:“那個混混,你竟應了他?”我未看他,撇過頭,道:“與公子無關。”
他笑了兩聲,過了一久,才道:“那姑娘,好歹,留下一樣東西吧。”我看向馬車,道:“那便留下吃食吧。”說完,我轉身欲走,他一把拉住我,拽得極緊,我回過頭,見他似乎有些慌張,重重道:“姑娘記得吧,我說的話,保重!”
我被他說的話和他的神情震驚,他慢慢放開手,道:“你要的東西,我會留下的。”說完,便回頭而去。我一時未反應過來,隻愣在原地。
蓁蓁不知從哪裏回來,見我站在原地未動,忙過來,道:“姑娘受了風寒,快些回去吧。”我點點頭,便回了房間,見桌子上擺著一碗熱的薑湯和一碗藥。我看向蓁蓁,道:“這些東西哪來的?”蓁蓁低頭,道:“是我去外麵買來的,薑湯是廚房煮的。”
我應了聲,便坐下喝著。過了一會兒,有人敲門,蓁蓁上前開門,見是幾個小廝抬著禮物盒來,大約有四五個,蓁蓁打開來看,都是吃食,種類豐富。我心下欣喜,但一絲悲戚又湧了上來,隻道:“收起來吧。”
約莫晚上,金蘭與唐染一同來尋我,金蘭才進來,便四周看了看,見了盒子,忙抱起看,道:“阿城,早早便聽說了有人來送禮,不想有那麽多。”唐染見全是吃食,問道:“便隻有吃食嗎?”蓁蓁在一旁,插道:“本又一馬車的東西,姑娘隻要了吃食。”
我看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說。果不其然,唐染的臉色有些不好,我將盒子裏的東西給她們吃,唐染卻吃得極慢,且臉色有些不好。
我本想安靜度過的時間,卻被意想不到的事打亂,再也無法回歸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