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雪上加霜
挽歌說的是對的,直到那一刻,我見了唐染的肩膀,我才明白,這世間所有的事情,不是我所想象的那麽簡單。也同時明白了“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的道理。
我同金蘭一直不願同唐染一起做什麽,但不是我們厭惡於她,隻是不知怎麽應對她。我向來不願隨著人做什麽,金蘭是我的朋友,唐染的性子我也實是不喜歡,但畢竟她未做過什麽過分的事,且還幫過我。
我能理解她,她的一生,不願平平淡淡度過,也不願在這裏待下去,那麽她隻能賭。我也在賭,我們都在賭,而且賭注,也許就是一生,隻是,唐染的運氣太差,或是從一開始,她就押錯了注。
我們的肩膀處本來都有一朵花,是我們才進環采閣印的,有類似守宮砂的作用。可今早,我本想去幫忙,卻瞥見唐染肩膀處,那朵花已經不在了。我才明白,原來挽歌說的是對的,所關於唐染,都是對的。
金蘭看我愣著,問道:“到底發生了何事?”我看向她,不知如何開口,道:“今早你可見了唐染肩膀?”金蘭搖搖頭,道:“未注意。”我不知如何說下去,到了如今,仍是不敢相信,今早所見的事實。
我撥開肩膀上的衣服,露出肩膀,金蘭看了,驚呼道:“你是說”我穿好衣服,坐在桌邊,金蘭震驚之餘,仍是未回過神來,隻喝著不到半杯的茶,喃喃道:“不可能”連金蘭也不相信,我今早親眼所見,到了如今,我仍是不敢相信。
我明白,在這個時代,貞潔對於一個女子來說,是有多重要。上官晏的為人,讓我著實放心不下,但叫了人去查,房間也沒有什麽異常。
之後我大致明白了,這件事發生的大致可能的原因。唐染以為是末生,也許上官晏對我又有非分之想,這樣一來,自然一切都水到渠成,哪用動什麽手腳呢?但,唐染不知末生長什麽樣子,認錯了,情有可原,但,上官晏是知道我的。
我去尋挽歌,卻未見她,問了人,才知她今早有生意便去了。我走到那個房間門口,發覺門鎖著,想不到進去的方法,隻得回去。不想在走廊上遇見那個男子,我看他極有可能是來尋我的,便道:“公子不必費心來尋我。”
他瞥了眼我後方,道:“你既知道,便不該到處亂走。”我站在原地,未說話。他看我與平常不同,道:“你們環采閣的事,我今天聽說了。”說完看了眼我被唐染打過的臉頰,道:“本還覺得戲劇,不想,竟是真的。”
我撇過頭去,淡淡道:“這件事不歸公子管。”他冷笑了聲,道:“我隻是不希望,這件事影響我的計劃。”我知道他的心思,也無話可說。他問道:“可是想去那個房間去一探究竟?”我震驚於他能看穿我的心思,還有他對環采閣的熟悉。
他又明白了我在想什麽,道:“我是這裏的常客,自然清楚不過。”我不打算瞞他,也知瞞不過他,道:“門鎖著。”他看了我一眼,道:“在這兒等著我。”說罷便離開了。
我站在原地等著,如今挽歌不在,也無法用其他方法拿到鑰匙,若是用我的身份,被唐染知道了,又不知會多出什麽其他的心思。
過了一會兒,他便回來了,他走至我麵前,左手拿出一串鑰匙晃了晃,便向前走去。我確是有些吃驚,但隨即便恢複平靜,他給我的震驚太多了,在這世間,似乎沒有他做不到的事。
我跟在他後麵,他開了門,進去桌旁坐著,道:“坐著吧。”我繞著房間四處看著,未理會他。他道:“這房間打掃過,你又怎可能看得出來?”我聽完,才想起自己的糊塗,一時憤慨,坐在桌子旁,不知如何辦。
他道:“我問過了,自他們走後,房間便沒有打掃。”我驚訝道:“沒有打掃?為何?”他搖搖頭,道:“這事我也不知,你還是早點看為妙。”我掃了眼房間,未有任何不對的地方。
被子整理妥當了,隻是床褥稍有些皺。除此之外,沒有什麽可疑的地方。我坐回桌旁,想著那個問題,若是上官晏知曉那天之人不是我,以他的性子,不可能忍下去。除非,他想著是唐染,想著不如將錯就錯,但為何,他那天出去,卻是氣憤的表情?
我趴在桌子上,看著桌上的蠟燭,有些彷徨。我看著那蠟燭,想著事情,忽想起什麽,道:“我明白了。”我徑直跑回自己的房間,拿出抽屜裏剩餘的蠟燭,看著燃燒到半截的蠟燭,全都明白了。
我想起剛剛房間的桌子上,那根蠟燭,隻燃燒了小半截,這是不可能的,那日,我記得等夏離滄,無聊出去時,瞥了眼桌上的燭火,比那根燃燒得多。
我們房間裏等人時,都隻在屏風前的桌子上點一根蠟燭。因為隻聊一兩個時辰,也沒有必要。他們一起待了一整晚,蠟燭卻隻燃燒了一小截。隻能說明一個問題,在唐染坐著,上官晏進去後,蠟燭就熄滅了。
那晚我記得,上官晏去的很早,進去後,便沒有了動靜。如若我沒猜錯,上官晏進去後,吹熄了蠟燭,想著這般我定會慌張,若是出了什麽變故,再采取措施。而唐染以為是末生,想著賭一把,也沒有反抗,上官晏定是欣喜,如此一來,便成了如今的樣子。
我重重歎了一口氣,不論怎麽說,是唐染替我擋了這一劫,若是是我,也許我不知會發生什麽。如今她失去了一切,定是崩潰了。也不怨她今早發了那麽大的火,用一生做賭注的賭局,結果輸得徹底,換做誰,都不會平靜。
我去尋了金蘭,同她說了我的猜想,她未有言語,隻喃喃問道:“那如今,她該如何?”我搖搖頭,這也是,我如今最擔心的問題。我道:“閣主那邊,不知是否察覺,若是知曉了,不知會怎麽對她。”
金蘭道:“你可有告知姐姐?”我搖搖頭,道:“她今日不在,但想必她早已察覺。”金蘭道:“姐姐不會太為難她,隻是閣主那邊……”我道:“我們不知她是如何想的,如今也隻能替她瞞著。”金蘭點點頭,問道:“我們可要去看看她?”
我搖搖頭,道:“若是我們在這個時候去看她,依她的性子,必是覺得我們是去看她的笑話,如今還是給她自己平靜的空間。”金蘭點點頭,起身走到門口,道:“竹城,你一定要保重。”
說完,她便離去了,我看著門口消失的人影,再一次,聽見“保重”這樣的話了。我心裏百感交集,不知為何,總有種所有人都離去,留我一人的感覺。我坐在桌旁,未關上門,卻是十分迷茫,自己究竟該何去何從。
過了許多日,一直風平浪靜,直到離狀元宴會隻有五天了。挽歌擺了小宴,請了環采閣裏的人和我們,說了許多,大致是環采閣的未來,狀元宴會的準備,和我們的,分離。
這些日子,唐染也一直未與我們有任何聯係,見到了,也隻淡淡的一眼便離去。今日坐在一起,她臉色也不太好的樣子,直到菜上齊了,唐染臉色忽蒼白了些,嘔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