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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景行行止

  這聲音我耳熟得很,聽到時,我渾身一顫,隻覺得真的未想到,自己最害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是閣主。


  我慢慢朝聲音的方向看去,見那人麵無表情的看向我,似方才的話並不是他說的一般,無比鎮靜的看著我震驚的表情,似在看一場獵物的表演。


  我就是這麽覺得的,自察覺了他的意圖,我便覺得,我就是他的獵物。


  如若這件事同他有關,那麽也許,陸離也是被設計所害。


  如此說來,陸離還是因為我,才遭此橫禍。


  那次陸離在街上,剛好遇見閣主前來,應是那次閣主記住了他,雖不知他如何劫了陸離,調動了軍兵,還搞得大張旗鼓,但我總覺得,他仍是深不可測。


  我心中愧疚,但眼下更是慌張。


  我看向他,硬撐道:“公子說的什麽,我聽不懂。今日來,隻是尋回我的朋友,若是公子沒有什麽事情,在此謝過公子和上官大人的施恩,我先走了。”


  說罷,我想接過陸離,扶著他出去。


  我將手搭過去,卻被閣主一把將我的手打開,道:“既如此,姑娘打算如何言謝?”


  我知曉他要為難我,但如今的情境,隻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陸離看上去不像被下了毒,但一時醒不過來,定也是用了什麽手段,想來隻得先答應他。我隻得抬頭看向他道:“自然是公子說什麽,小女子但凡能做到,定會全力以赴。”


  他似目的達到一般輕笑,道:“這件事,你一定做得到。”我想起在環采閣時,他就想我為他所用,雖不知目的,但一定不是什麽好事。


  他應是見我猶豫,怕又想起了狀元宴會上我跑了的事,隻開口看似輕描淡寫道:“近來,閣中屢屢有事發生,那采寒三仙一人嫁了人,其他兩人失蹤,連掌事都不知去了何處。”


  我心中一震,怕不是這混蛋拿金蘭和挽歌來威脅我了。


  我瞪向他,氣的不知所言。


  忽的聽見後麵的腳步聲以及話語道:“閣主,鬆渝因我而失了為閣主效力的機會,實是我的過失,若閣主不棄,我定幫閣主尋到失蹤的竹城。”


  我一愣,是上官晏,我看向他,看他方才的神情,我原以為他認出了我,可如今,卻又像在幫我解圍,我不知他的用意,也不知該說什麽。


  閣主向前了一步,緊緊盯著上官晏,道:“我隻知上官府二公子放蕩不羈,不知這二公子眼神也不好。”


  他在提醒上官晏,我就是竹城。上官晏本還想說什麽,被上官逾攔住,道:“回去你的房內,勿再多言。”


  這時,卻見急匆匆的腳步聲往側門趕來,細看是兩個女子,走進了才發覺,是有身孕的唐染及一個小丫鬟。


  我看她神情著急,忽的見了我,愣了一會兒,才朝閣主行了禮,又轉向上官晏道:“相公,我忽然腹痛,怕胎兒有恙,忙來尋你,”


  上官逾忽破口大罵道:“未見閣主在此,你一個侍妾,做什麽來這裏。”


  上官晏未理會上官逾的話,隻朝唐染道:“小染,我們正說著竹城失蹤的事。”


  唐染回過頭,瞥了我一眼,朝閣主笑道:“方才過來,看見這姑娘,發覺長得像竹城,如今細看,卻與竹城有許多的不同。”


  我這才明白,上官晏和唐染的用意,隻是想幫我罷了。


  我細看唐染,她的肚子已經有些顯現,雖身體圓潤了一些,但臉色不是十分好,看上官逾方才對她的態度,她在上官府恐怕也是難待。


  閣主看向我,隻淡淡道:“隻要她自己說明,我自不會難為她。若她不是竹城,仔細說來,竹城倒是和她有一點很像,為了自己的朋友怕是都會考慮清楚。”


  說完,瞥了眼一旁的陸離。


  我想起他方才說的有關挽歌和金蘭的事,我不能棄之不顧。


  我將自己身上的銀兩拿出,遞於上官昭,道:“麻煩公子幫我將他送到城門口客棧的馬車上,就說我去不了了。”


  上官昭看向閣主,閣主也應懂了我的意思,隻點點頭,又道:“準備一百兩銀子給他。”說完,拿回我身上的銀子,道:“雖不用你花什麽錢,但往後你的東西還是自己拿好。”


  我眼看著陸離慢慢遠去,心想起杜賀蘭在我走前還說,要與我同過春節,小年也快到了,如今這個最熱鬧的節日,身邊卻沒有一個朋友。


  我心下難過,如今更是無心掩飾,隻轉過身去對唐染道:“你要多保重。”而後向上官晏道:“好生照顧她,今日的事,謝謝你。”他們還未開口,隻聽閣主道:“走吧。”


  我未再回頭,隻跟著他的步伐,出了門口。


  門口依舊是那輛熟悉的馬車,他站在一旁,示意我先上去,我瞥了眼一旁的侍衛,發覺也是熟識的那個,想起在寺廟見過的是他,陪我去上官府的也是他,他應就是閣主的親信了。


  上馬車時,閣主扶了我一把,我坐在裏麵角落裏,一言未發。


  我看著外麵的景色,一路未曾說話,他少言也未說話。馬車裏寂靜的隻聽得見車輪聲,忽的閣主伸出手來將我的簾子拉上,道:“風冷。”


  我未顧慮到風吹到他那裏了,便點點頭,道:“是我的錯。”看向他,發覺他皺起了眉頭,道:“以後記住,我這裏沒有什麽誰的錯。”


  我未理解他的意思,隻點點頭。


  又過了許久,才停了車。


  從早上祈都趕過來,我都未吃過東西,又趕了一路的馬車,有些暈和惡心。


  他扶我下馬車,許是瞥見我的臉色不太好,道:“可是不舒服?”我搖搖頭,也未想麻煩他。我抬起頭,見眼前一處府邸,隻覺得十分大氣豪華,上書:景行府。


  我有些疑惑,他看向我,向前走著,道:“我的字,景行。”


  我忽的想起《詩經》的“高山仰止,景行行止。”意味崇高的品質,不知是否取了這個意思。


  一旁侍衛不知從哪裏遞來一包吃食予我,我一愣,他道:“高山仰止,景行行止。”我心下想猜對了。他又問道:“你可有小字?”


  我想起竹林中,那人急匆匆拉著我刮破的衣裳,那人白色的身影,溫和的笑容,還有,給我取的小字:憂衍。


  我忙搖頭道:“沒有。”


  他未多說什麽,隻道:“沒有也罷,竹城便是個好名字。”


  我一時愣住,隻是未想到他會如此說。


  門口早早有侍衛開了門,還未進門,便見不遠處一個身著紫色衣裳,邊有白色花卉,用金絲鑲邊,細看是名貴的綾羅紗的女子緩緩走來。


  她走至我們麵前,行了禮,未抬眼道:“殿下回來了,臣妾已吩咐人準備了吃食。”閣主點點頭,道:“起來吧。”


  我一時震驚,一是這人竟已有了妻室,二是他的妻子對他的稱呼是:殿下?


  我差點忘了,古時成婚本就極早,眼前這人想來二十有餘,成婚自是自然,像沈言那般的特殊實是少見。


  可這稱呼是怎麽回事?為何會稱呼殿下?我心中忽的湧起不好的預感來,隻張口問道:“你……”


  一旁的人也不知為何忽的都抬起頭來瞧著我,除了一臉震驚的表情外,還帶了幾分探究的味道。


  尤其是他的妻子,見了我似是見了許久的故人,又像是別的什麽,形容不出來,但又極其奇怪。


  閣主未多言,隻朝他的妻子道:“安排一間廂房,僻靜些的。”


  說完未理會眾人,便徑直向前,我愣在原地,以為他未打算再理會我,不想他走了兩步,忽的轉過頭來,道:“走吧。”


  我才急忙跟上,也未再去看周圍人的神情。


  他的府邸實是非常大了,比起沈言的府上,他的這個府邸就是縮小版的皇宮別苑,一條小溪不知從哪裏引進來,依稀可聽水流潺潺聲;亭子在從正門進去的中間,除正門方向外引三條長廊而過;長廊的兩邊都掛著一些山水或仕女畫,畫的後麵垂著一些上好白玉打造的珠簾;穿過一條長廊,眼見四周環繞著假山,下麵是魚池,裏麵也有許多魚可見。


  這許許多多的景,中斷了我的思考。


  走了一會兒,才有一處書房,上書:續墨齋。


  我隨他進去,見書房中也是十分大氣。


  他坐在主位,隨後叫我坐下,道:“坐下吧。”


  我拿出方才的吃食,想著吃兩口,忽的聽道:“書房中不許吃東西。”


  我忙將吃食塞進嘴去,咽了咽口水,道:“對不住。”


  他似未太過在意,指了指一旁的茶水,問道:“我的身份,不止是環采閣的閣主。”我點點頭,想到方才他的妻子的稱呼,忽的想起皇室來。


  看他的府邸,還有環采閣,皇室中有身份地位的,比較有權力的人。


  哎,我根本不了解皇室貴族的人,又怎麽會知道呢?


  我看向他,道:“你是皇室的人嗎?皇子,或是王爺?”他似帶著些笑意,卻難以察覺,未開口說話。


  見有人過來,是那侍衛,他跪下道:“殿下。”說完,便抬頭瞥了我一眼,又聽一旁的人道:“無妨。”


  他才繼續道:“李尚書求見。”他聽聞後,起身走出門口,繼而轉身道:“你就待在這裏等我。”


  還未等我說話,他和侍衛便匆匆離去。


  我是想說,可不可以找個地方吃吃東西,又交代了書房不能吃東西,又讓我留在這裏,是想要餓死我嗎?


  我悄悄走出門口,見四下無人,忙拿出吃食來開始吃。


  忽的聽見門口聲音,忙將吃食藏起來,見是位年長的男子,他看著我笑道:“竹城姑娘,殿下吩咐我來帶你去吃東西。”


  說完,便笑著領路,我見這似乎像是管家,又和藹可親,便道謝道:“麻煩您了。”他邊走邊笑道:“竹城姑娘客氣了。”


  我想起閣主的身份,便打探的問道:“我想問下,京中有權力,又受皇上重視的皇子王爺有幾個?我不是很了解京城的事。”


  這個管家笑笑,道:“皇室中的事,我也不是很清楚,若有時間,竹城姑娘可以自己親自問問殿下。”


  我就知道,他這麽陰險,他府上的人一定不會太好試探。


  我未再說話,跟著他走了一截,到了一處看似很偏僻,風景卻很美麗的地方,我才發覺,這裏是連著方才書房的那條回廊,因了那條溪水這是前方流過來的,水聲愈發近了。


  走到一片牆後,種著許多竹子,我隨著管家走下長廊,發覺眼前是一個廂房,卻十分幽雅,左邊種著竹子,房子周圍是些許草地,而可見長廊前麵那邊是個小瀑布,方才走的長廊右邊不遠處就有個亭子,亭子前有個天井。


  我跟著管家走過房子右邊,發覺離房子不遠處也有個小瀑布,似是小溪水和前方書房那邊的假山魚池裏的水都是這兩處小瀑布引過去的。


  管家停下腳步,道:“竹城姑娘,這邊是你的住處,吃食已準備好,殿下吩咐,你可以先用。”說完,指了指後麵不遠處的亭子,道:“那個亭子向前不遠便是殿下的住處,順著方才的長廊走回去不遠便是殿下的書房。”


  看我一臉疑惑,又道:“我們這裏是西邊,東邊是侍奉殿下的人住在那裏,方才的亭子向東走是皇妃的住處,這兩處若是無事姑娘還是不要過去為好。”


  我哪裏記得住那麽多,便道:“您放心,我不會亂走的。”


  他點點頭,道:“等哪日我再帶姑娘熟悉,今日便請姑娘先去吃東西吧。”


  我聞見了些許香味,方才忽略的餓意又湧了上來,忙道了謝跑進房內。


  進了房內,發覺這房子裏麵的布置也十分幽雅,眼看空無一人,心裏歡喜,看見中央熱氣騰騰的,跑過去看發覺竟是溫鼎!

  這人是有多喜愛吃溫鼎。


  我很喜歡吃,但應該沒有他喜歡吧,每次見他,都是溫鼎。


  我忙坐下開始布菜,吃了一會兒,聞見一旁的桃花香,我一愣,打開茶壺蓋一看,發覺泡了一壺桃花茶。


  聽著瀑布的水聲,忽覺得這是最為知足的生活了。


  我放下筷子,想出去看看那瀑布,忽的聽見聲音道:“吃飽了?”


  我回過頭,見到閣主,隻想到今日的種種,隻覺得瞧這情景,他將我帶到這裏,勢在必得。


  我坐下,倒了杯茶喝下,又倒了一杯與他,道:“我還是猜不到你是誰。”


  他抿了一口,又沉默了許久,我以為他不打算說了,才聽見他說道:“七皇子沈若,字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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