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沒有人可以隨便成功
「什麼事?」
葉小桐望著他,輕聲問道,眼神中全是信賴。
連她自己都不清楚,為什麼會對這個同齡的半大小夥子那麼信任,甚至都有點迷信了。
「你父親欠債的事,到底是真是假?」
燕飛揚直視她清秀的臉龐,很認真地問道。
「假的。」
葉小桐毫不遲疑地答道。
「我問過我媽媽,她說從來都沒聽我父親說過這樣的事。做生意相互之間有些經濟往來是常有的事,我媽說,以前我爸也周轉過資金,但從沒有這麼多錢。姜鴻盛他們家裡,怎麼可能拿得出三百萬?」
這最後一句,極有說服力。
能夠借出三百萬的人,該是多麼富有?
至少也該有上千萬的家產。
總不至於傾家蕩產的借錢給別人吧?
一千萬!
在衛周的歷史上還沒有出現過這樣的大老闆。
當然,也許蕭雄等極少數的老總有這樣的家產,但都處於隱秘狀態,絕不為外界知曉。不過能擁有一千萬家產的,絕不會是姜鴻盛那種人。
「那他拿出來的那些欠條,還有什麼法律文件,是怎麼回事?」
李無歸在一旁插嘴問道。
「都是假的,他們偽造的。」
李無歸提醒說:「好像那上面有你爸爸的親筆簽名,還有手印。」
葉小桐搖搖頭,說道:「這個我不是很清楚,但我爸爸肯定沒有借過他們那麼多錢,更加不可能把我……把我許配給那個混混……我爸爸怎麼會那樣做?」
「你們不知道,有些人在衛周勢力很大,想要什麼文件都能做得出來,還有人為他們鑒定。」
燕飛揚和李無歸對視了一眼,心裡明鏡似的,知道葉小桐所謂「有些人」指的是誰。
不管怎麼說,蕭瀟才是燕飛揚李無歸的同班同學,這是一種很親近的關係。更何況,葉小桐還親眼見證了燕飛揚和蕭瀟之間的「親密」。
蕭瀟這段時間,幾乎成了燕飛揚的影子,燕飛揚走到哪裡,她就跟到哪裡,一點都不在意老師和同學們的看法。
不過燕飛揚和李無歸都相信,這樣的事,蕭雄絕對幹得出來。
沒有這般手段,蕭三爺何以在衛周崛起?
古來成大事者,都不拘小節。
「那你們家打算怎麼辦?」
李無歸問道。
「我不知道……我媽媽身體不好。我們原本打算離開衛周,去省里住,我姑媽在省里上班。但家裡沒錢,錢都放在公司,取不出來。」
所謂省里,其實指的是省城,這是衛周人說話的習慣。
李無歸奇怪地問道:「為什麼錢在公司里取不出來?」
「賬號被凍結了,說是有經濟糾紛,錢不能動……其實,這都是有些人搞的鬼。他勢力大,大家都怕他,我爸爸公司里的員工也有很多人怕他。」
葉小桐說道,神情頗為無奈。
燕飛揚沉吟稍頃,點點頭,說道:「嗯,先這樣吧,我送你回家。」
「嗯……」
葉小桐輕輕頷首,文秀的小臉上閃過一抹異樣的光彩。
「你單車呢?」
燕飛揚四下一張,沒看到葉小桐的自行車。
「這些天我不騎單車,我坐公交。」
就她目前這處境來說,坐公交車似乎比自己騎單車要安全一點。那些混混在公交車上胡來,多少還有點顧忌。
「那你上來吧。」
燕飛揚調轉車身。
葉小桐便輕輕坐了上去,雖然燕飛揚的單車是很古老的男式二八載重單車,後座高達八十公分,但葉小桐個子高挑,身材苗條,很容易就坐了上去,略一遲疑,便伸出手輕輕環住燕飛揚的腰。
燕飛揚腳下一蹬,單車便向前駛去。
李無歸搖搖頭,也只得調轉車頭,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邊。
葉家和蕭家不一樣,並沒有住在新近建起來的那些富人小區內,而是住在衛周南邊的城郊結合部,距離倒是和鳳凰小區差不多,很大的一座院子。
「這是你家?」
看到那麼大一座院子,燕飛揚也忍不住問了一句。
「對,這是我家的祖宅。這邊是東河村,河對岸就是西河村……」
燕飛揚微微頷首,說道:「姜鴻盛他們的村子?」
「嗯。你記憶力真好……」
葉小桐低聲說道。
貌似姜鴻盛就是在學校的食堂宣稱過一次,他是西河村的。當時鬧哄哄的,一百個人里只怕有九十九個不會記得這個西河村,燕飛揚卻記得一清二楚。
「姜鴻盛家裡住在哪,你知道嗎?」
燕飛揚雙眼望著夜色籠罩下的河西,像是隨口問道。
葉小桐心裡略略一驚,還是說道:「我知道,他們家就住在河邊,過橋沒多遠,左手邊最大的一個院子,就是他家。」
燕飛揚點了點頭。
「要不,到家裡坐一會吧?」
葉小桐試探著招呼道。
「不了,明天你不是還要請我們吃飯嗎?」
葉小桐頓時欣喜地說道:「你答應了?」
燕飛揚笑了笑,說道:「有人請我吃飯,為什麼不答應。」
居然很難得地開了句玩笑。
「他笑起來可真好看……」
葉小桐不由微微愣了一下,在心裡說道。
一直等燕飛揚和李無歸的背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再也看不見了,站在門口目送的葉小桐才戀戀不捨地進了自己家門,輕輕將大門掩上。步履忽然就變得輕快起來。
燕飛揚和李無歸的心情,卻沒有這樣輕鬆。
回到餐館,李無歸徑直進了燕飛揚的房間。
這種老式的家屬樓,還是上世紀七八十年代的筒子樓,相當老舊了,原單位的大部分職工,都已經搬進了新居,這棟樓里入住的大部分是外來戶。
燕飛揚和李不醉一家,一共在三樓租了四間房,連在一起。燕飛揚的房間在中央,左首是李不醉兩口子住著,右首則是李無歸的卧室。
這是一種在外人看來很古怪的安排,照理,李不醉夫婦的房間要和自家兒子緊挨在一起才對。現在這樣安排,就好像李不醉一家子在保護燕飛揚。
不過時代不同,也沒人往那些方面去想。
和這棟家屬樓破敗的外表比較而言,燕飛揚的卧室就要精緻得多了,牆壁上都重新粉刷過,雖然談不上豪華,但也絕不寒酸。靠牆是一張很結實的木製床,衣櫃,沙發,一應俱全。窗戶之下,則是一張書桌,油漆錚亮,還有九成新。這是燕飛揚剛到一中上學時買的新桌子。書桌前是一把藤椅,做工很講究,清漆刷得光可鑒人。
但這並不是最吸引人的。
這間卧室之中,最引人矚目的是一個高大的書架,架子上擺滿了各種各樣的書籍。
如果有老學先生來到這裡,一定會目瞪口呆。因為書架上的各種書籍,居然又超過八成以上的是古籍,很古老的線裝書。其中不少書早已泛黃,若不是裝裱得好,只怕早就毀壞不堪了。
這樣的書架,這樣數不勝數的古籍線裝書,如果出現在飽學鴻儒的家裡,也就罷了,這間卧室的主人,卻偏偏是一個十七歲的少年,高中二年級在讀學生。
實在是和這滿架子的線裝書不搭調啊。
如果看到這些古籍的書目,縱算是飽學鴻儒,也會大吃一驚。
這書架上,單單易學經典,就有九部之多。
另外,《青囊經》,《黑囊經》,郭璞所著《葬書》,楊筠松所著《奧語》,《天玉》都赫然列在架上。
天罡祖師所著《六壬課》,《五行相書》,《推背圖》,《稱骨歌》;扶搖子祖師所著《紫微斗數》,《無極圖說》;坊間流傳甚廣的《鐵卜神算》,《麻衣相法》以及最古老的《河圖洛書》,這書架上無不具備。
除了這些易學,相術經典,書架上還靜靜擺放著一排排的中醫學和藥理學經典。舉凡《黃帝內經》,《難經》,《傷寒雜病論》,《神農本草經》,《金匱要略》,《溫病條辨》,《千金方》,《本草綱目》,《本草綱目拾遺》等無一不備。
其餘《靈樞注證發微》,《靈樞經脈翼》,《奇經八脈考》等針灸學巨著,也赫然在目。
而且這些古籍上乾乾淨淨,沒有絲毫灰塵,可見是經常閱看的,絕不是擺在這裡裝裝樣子。
書桌上還打開著一本厚厚的線裝書,看了一半的樣子,上邊用紅筆密密麻麻寫了許多批註,足見閱讀的認真。
除此之外,擺放在書桌旁邊的一張小桌子以及上邊雕刻的各種各樣小木刻,根雕以及石頭,也引人矚目。不過奇怪的是,這些雕刻旁邊擺放的卻不是常見的雕刀刻刀,而是一柄沉重的斧頭和一柄不常見的解腕尖刀。寒光閃閃,鋒銳異常。
似乎這些雕刻的主人,就是以這兩樣工具在進行雕刻工作的。
小方桌的正中,還擺放著一座刻了一半的木雕,線條粗獷,只雕了個大樣。
對這一切,李無歸早就已經見怪不怪,在他的卧室里,也有這樣一個書架,一個同樣的小方桌和雕刻作品。只不過書架上的書籍不同,雕刻的東西也有所區別。
「怎麼樣?要不要管?」
一關上房門,李無歸就問道,神情前所未有的嚴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