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愁人事是機會(第二更)
今宵多珍重的口琴曲在夜色星空下遠遠飄出,凡是聽到的人都停下動作,享受這一個旋律。
音樂是可以跨越空間和種族的,就像茉莉花可以出現在歌劇中一樣,就像馬頭琴的聲音總是帶著一種蒼涼。
徐寶吹的曲子自然也可以被這裡的人接受,當然,並不是所有的曲子都行,它必須是符合人類共同的生~理結構共鳴的才行。
而這邊最好選擇五聲調式,雖說也有變宮和清角,但能不用就不用。
宋祁放下筷子,靜靜地聽,當徐寶重複第二遍時,他跟著哼哼。
倒是挨打了的武官,撇撇嘴說道:「柔柔軟軟的,不是男人唱的東西,還以為上崗村裡有那些漢子,他徐寶就真的是能打的人,說什麼他一個人殺了二十四個西夏細作,呸。」
宋祁則是哼哼兩句后,呢喃道:「好曲子,悠揚,又帶著絲絲的愁緒,若作離別從,當可滿心同。聲聲淚催是,天涯送意濃。」
他剛臨時作了個五絕,徐寶這邊的曲子又突然換了,變成了送別,這曲子無論填上什麼詞,給人的感覺都是傷感的,思鄉也好,旅愁也罷,或是地角別天涯。
宋祁就又搖晃起腦袋,美,曲調悠揚飄蕩,忽強忽弱,似遠似近,如泣如訴,好啊,記下來,回去填個詞。
挨打的這位繼續撇嘴:「哎呀,什麼玩意啊,早知道徐寶是這等人,當時想扇我的時候,我就抽刀了。」
「抽刀你就死了,沒看到村裡有一個瘸子么,那弓是指著地,他才是村裡最厲害的。」旁邊一武官糾正自己的同僚。
因為他是之前參加過戰鬥的,經歷過生死,才知道軍中的使弓高手有多厲害,不像別的新手瞄啊瞄的,厲害的弓手從來不主動去瞄,總是很沉靜的樣子。
甚至有時候你看著這樣的弓手,他跟睡著了一般,眼睛眯著,沒有神采,但當你發現他突然變了一瞬的時候,箭就已經出去了,又快又准。
所以他觀察過,村裡的其他弓弩手全是新手,只有那個瘸子老頭,如枯樹似的站在那裡,腳下不丁不八地站著,箭在弦上,弓卻不開,無力地指著地。
他那時就覺得自己回到了戰場上,回到了矮城牆的牆頭,看到了那些用弓的高手對著衝鋒上來的人時的樣子,那種樣子是為了留著力氣開弓,也留著精神頭躲下面射上來的箭。
他正是因為這樣,才沒動手,反正同伴就是被打巴掌,動手會丟命的。
「那徐寶也是娘們兒,吹得是什麼破曲子。」挨打的人承認同僚的話,心中依舊不舒服。
徐寶也不知道別人評論他呢,他就是閑的,好長時間沒碰口琴了,正好今天晚上星空不錯,吹一吹,過過癮。
吹完送別,他想起這首曲子出自哪裡,是別人曲子中的一部分,後來日~本~人用來唱,當時的那個男低音的聲音確實很不錯,那麼低了竟然還有磁性和共振。
想到日~本~人這個曲子,就想到了戰爭,想到了這邊和西夏戰鬥,隨便腦海中多了一組鏡頭,電影中的,還有那首鐵血丹心,開頭時候的弦樂急進,以及復調。
這是一種當時時代的風格,那是一群人的追求,其中也有某個音樂大家。
於是他看看口琴,吧嗒吧嗒嘴,吹吧,雖說沒有別的樂器配合。
然後就是……啦~~~~哆~啦哆啦唆啦……男兒當自強。
這曲子一出,宋祁愣了,風格轉變得太快了,四個武官高興了,過癮,要得就是這種感覺,聽著渾身有勁兒。
當一遍吹完,再沒有第二遍的時候,一個武官對挨打的那個說:「你不是說他是娘們兒嗎?」
「沒錯,有時候娘們兒也挺厲害的,好比他那個媳婦兒,咋停了呢,再吹幾遍,讓我記下來,我回去好哼哼。」
挨打的武官絲毫不在意自己剛才說的話,倒是很遺憾。
沒過多上時間,徐寶的身影出現,溜達著到近前,先上四個武官點頭,與宋祁說道:「子京兄可是吃好了?」
「快了,幾口就吃掉,你再吹吹最後那個曲子,他們四個願意聽。」宋祁說完,連忙地頭加快速度,人出來了就能商量事情。
四個武官看著徐寶,等著他再來幾遍,剛才聽著很過癮呢。
「這樂器不行,等哪天有工夫,我唱給諸位聽。」徐寶甩了甩口琴,用它吹男兒當自強是真不好。
用別的樂器其實也不好,最好就是唱,但大晚上的已經擾民了,再喊兩嗓子,明天可就熱鬧了,或許不用明天,一會兒就有村民拉著醫生過來給自己瞧病。
四人很遺憾,但卻記下了,徐寶有一首曲子好,從來沒聽過的,感覺上還有一點熟悉,但是想不起來是什麼。
沒用多長時間,宋祁把飯菜塞進肚子里,四下看看,問:「到哪說事情?」
他最後的目光放到了徐寶的那個房子里,那房子看上去就好,好幾間,而且有個乾淨的院子。
徐寶自然不會讓他們進去,裡面馮媛帶來的東西還沒整理,各種書啊什麼的,還有兩張軍~弩,馮媛帶來的,因為帶不了槍了,這弩一樣有殺傷力。
他指向里正家:「還是去里正爺爺那邊吧。」
「你的房子里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呀?」挨打的武官問。
「沒錯,像給子京兄的唐書,還有給關郎中的醫書,裡面有很多,還有價值萬金的寶貝,隨便拿出一樣,賣一萬貫,跟白送沒什麼區別。」徐寶如是回答。
「那,那你不怕被人搶了?」
「怕呀,所以不讓別人進去,而且除了你們聽我說裡面有什麼,其他人不知道,哪天要是被搶了……」
「玉珏不要再開玩笑,就去里正家。」宋祁笑著阻止徐寶繼續說下去,當先向那邊走。
四個武官隨在二人後面,挨打的嘟囔:「嚇唬我作甚,我又不會說出去,有好東西不知道拿出來,別人都缺著呢,醫書更是要獻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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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里正家,里正家這個廳一直是開放的,商議重要事情就過來,裡面還放著點心、茶葉,以及一直燒著的爐子。
四個武官繼續站在門口,徐寶泡茶,還拿出來一碟西瓜籽。
由於不是專門培育吃籽的西瓜,所以籽比較小,但還是讓徐寶給煮了一遍後放到烤箱中給烘乾了,吃著沒問題。
「子京兄,官家遣你來,所為何事?」徐寶也不兜圈子,抓一把瓜子,直接問。
宋祁把一直拿著的書放到桌子上,說道:「保安軍那裡,雖說是朝廷派遣,也有地方治理,但總要依仗本地人,此次能夠小勝一場,是許給了本地人好處,那百萬貫有近半落入本地人手上。」
說到此處他停下。
徐寶把瓜子扔到桌子上,端起茶碗,看著裡面或沉或浮的茶葉,思忖片刻,說道:「是說下次再開始戰鬥,本地人很可能出賣我軍動向,同時本地人又和那裡的軍方人提了要求?」
「正是,原本是元昊收買了不少本地人,但官家出手大方,本地人沒給元昊送去消息,然,如此去填,朝廷填不起呀。」宋祁憂心地說道。
「殺呢?」徐寶又說,隨即不等宋祁回答,他自己便接著說:「殺是不行的,因為不知道是誰,指望叫人找出哪一個,又太難。」
「玉珏大才。」宋祁誇讚,然後就看著徐寶。
徐寶站起身,端著茶碗在地上溜達,來迴轉。
徐寶知道,這是個問題,很嚴重的問題,殺,殺不得,給又是個無底洞,總是給錢,最後那邊的本地人會愈發貪婪。
怪不得派人過去就輸,而且換了一茬又一茬的能吏到那邊,結果卻改變不了多少,因為大宋對那裡的掌控能力不行。
別說是那邊,就算是自己那頭,邊關處的本地人也有很多需要花錢安撫的。
像西北那邊,人家本地人說過國~境線就過去,說回來就回來,而且走~私的時候幫著背,一大袋子一大袋子的。
邊~境的人不知道?開玩笑,他們是管不了,還有西南和正北的地區,以及東北,本地人都是如此,官~方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問題現在不是走~私,是兩國交戰,走~私我讓你走,送情報我也讓你送?
轉啊轉的,等宋祁快被轉迷糊了,徐寶才停下腳步,撓撓頭:「還得我付出,你說這仗打的,給誰打呢?罷了,誰叫我忠君愛國呢,子京兄等我片刻。」
抱怨一通,留下句話,徐寶往自己的家裡跑。
一邊跑他一邊高興,很開心,終於又有機會獲得影響力了,而且皇上還得欠自己一個人情,當然,這個人情最好是早點用,別留著,留著容易讓皇上想辦法幹掉自己,那樣就不欠了。
回到屋子,徐寶拿了一堆東西,再跑過來。
把兩個盒子往桌子上一放,抓出一把東西,嘩啦聲中東西開始滾動,兩個人忙著抓起來放回盒子,還有幾個掉地上的,也都撿起來。
「子京兄,這些東西你拿走,我再寫封信,一同送回去,按照信中說的做。」徐寶指著兩盒子玻璃球對宋祁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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