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我自傾懷,君且隨意!
“我一生中,最得意的事情,便是我們落難的時候,我窮的叮當響,路過街邊時,看到正出爐的燒雞,花光了我身上的錢,給她買了一隻雞回去,看著她津津有味的吃著,我心裏得意了半天;我一生中最開心的事情,便是當年被人像牲口一般綁著的時候,她不知道從哪裏鑽了出來,把我買下,救了我;我一生最想哭的時候,是那年她嫁作他人婦,看著他們同房花燭夜,而我卻隻能懦弱的站在門口;我一生最痛不欲生的是,我現在擁有了一卻,可是她卻跟我說,她從來對我就沒有那種意思過……”
章稟勳肩頭一震,嘴唇微微張開,驚訝的看著對麵的人。
裴三郎收回自己的恍惚,淺笑舉杯,冷不防,臉上卻是有點點的涼意滑過。“都說世上的男子最薄性,可是世上的女子又何嚐不是薄涼呢。明知道她心中根本就沒有我,我還一味的喜歡她,想她,忘不了她……嗬嗬……不瞞你說,有時候,我也覺得自己很下。賤,很無能。”
他的一生好像是一場折子戲。
開場、落幕……
他傾盡全力的唱著,舞著,最終卻發現……
台下根本就沒有聽眾。
我自傾懷,君且隨意!他的人生就是這樣的一個悲哀,他想抓住屬於自己的那一片春天,最後卻發現,原來自己心中心心向往之的那一片春天是屬於別人的。而他一直都是一個外來的偷窺者。
“攝政王也不必太在意,以你現在的地位,你想要什麽樣的女子,還不是輕輕一勾,就到手了。”章稟勳淡然的安慰到。
“那章大人呢?”裴三郎反問到,“你的妻子不也離開好多年了,你不也沒有再娶嘛?章大人心裏應該還是忘不了你的妻子吧?”
章稟勳默然,細眉向下一垂,讓人看不清楚他的眼神。許久,才喑啞著嗓子,又問到,“你後悔過沒?”
“為什麽要後悔!”裴三郎斬釘截鐵的回答到。他所缺的隻不過是機會,如果當初他在風斂軒之前認識“她”,那麽她現在一定已經是他的妻子了。
“嗬嗬,想不到攝政王還……是個癡情的人。”章稟勳語氣回緩,口氣中倒是多了幾分的欣賞。
“男人嘛,一生中總會對一個女人戀戀不忘。章大人這樣的……其實比起在下我來,不知道幸福了多少倍。你們相敬如賓,一起患難過,貴夫人還給你生了一個可愛的女兒……你還可以看著你們的女兒長大……可是我不行,我現在滿眼看過去的都是別人的幸福……”裴三郎伸了伸手,眯著眼看向花瓶裏插著的那一樹梨花。
潔白的花瓣隨著窗外吹來的風在搖動著,淒涼哀婉,帶著不甘心。但是……在冷風一陣陣的吹襲下,純白的花瓣最後還是宛然的飄零下去。
再怎麽不甘心,終究還是要隨風逐流。
“章大人,在下言之至此。還妄章大人多加考慮,就算是你不介意一輩子就這樣碌碌而過,你也要想想你的娘子,她當年含辛茹苦的生下你的女兒,肯定是希望她的女兒能平平安安的度過一輩子。沒有災難,餓不著,渴不了……可是以您和你們陛下的過節來看,您真的能保得了你女兒的一生平安嘛……”對於章稟勳來說,“亡妻”和女兒是他的軟肋,這一點裴三郎看的極為清楚。
雖然中途,他跳了一下,講了自己的經曆,但是,兜兜轉轉的,他還是沒有離開章稟勳的軟肋。
該說的話都說了,不該說的,似乎也說了些,裴三郎不在言語,給了章稟勳足夠的沉思時間。
章稟勳眉頭緊皺著,過了不知道多久,他蹙著的眉頭才漸漸的放緩。他抬頭,輕輕的把一直放在桌上的那塊免死金牌揣入懷裏,用解脫般的語氣說到,“兵力圖……是不可能拿的出來的。不過,如果給我五天的時間,我可以給你畫一張出來,兵力部署和原圖無二。”
“那好!”裴三郎聲音立刻拔高,眼中的之火仿佛鬼火一般,亮的灼人。
他拾起桌子上的那一杯酒,朝著對麵長眉細眼的章稟勳舉了舉酒杯,緩緩道,“你我共飲此杯,共祝我們合作愉快你!”
章稟勳嘴角裏溢出一絲不可覺察的歎氣聲,看著麵前的酒杯。終究還是端起酒杯,和他對碰了下。
期間,倆人又喝了許多的酒,到雞鳴的時候,章稟勳才放下手中的酒杯,和裴三郎告別後,鬥笠壓低,又消失在同福酒樓。
待到他走遠了,裴三郎才緩緩的站起身來,向門外喊了一聲,馬上便有一道黑影閃過,匍匐的跪在地上,“王爺,屬下該死,拖累王爺了。”
裴三郎雙手負立,輕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尚武,轉而站到窗外,涼風把他的廣袖吹的鼓鼓的,“沒事,出來就好。這次要說,也是本王拖累你。”
“王爺,都是屬下的錯。”尚武繼續自責的說到。
裴三郎幽幽轉過身子,低頭,從自己的廣袖裏掏出一封信,遞給尚武,“好了,現在不是自責的時候了。章稟勳已經答應了我們,五天之後就能拿到兵力部署圖。你準備一下,趁著天色還沒亮,把這封信交給長公主,讓她務必按照本王信中所寫的來辦。”
“是。”尚武接過那封信,起身,便要離開。不想,裴三郎像是想到了什麽,又連忙的開口叫住他,“你替本王買些東西,帶回去給她吧。”女人是需要安撫的,這一點裴三郎是很清楚的。
尚武看了看裴三郎,咬咬牙,聲音略微低沉了些,“王爺,長公主她……她其實也挺不錯的。”長的漂亮,對駙馬又好,他實在是想不通,他們這個駙馬爺為什麽不喜歡長公主。
裴三郎淡淡點頭,“她是挺好的。”隻是他不喜歡。
“王爺。恕屬下鬥膽,多說一句,長公主她是真的……喜歡你的。”尚武輕聲的說到,長公主對駙馬爺的情意,任是誰都能看得出來,偏偏就是他們的駙馬爺不在乎。
“知道了。”裴三郎淡淡的回答著。
他知道長公主想要什麽。
可是他給不了她!
對她,不是不曾心動,也不是沒有可能,隻是有緣無份,情淺緣深。這些年,他去過很多地方,看過許多次數的雲,也喝過許多類的酒,卻隻愛過一個正當最好年齡的女人。
在他所擁有的那些曾經裏,隻有“她”給的最美。